林栀前夜没睡好,一直翻来覆去地做噩梦,大清早就心情不佳。 她头也不抬,将祸水直直引向旁边的林幼菱:“我菱菱妹妹还动不动就夜不归宿呢,她现在还是大学生,您不是更应该多管管她?” 突然被cue,林幼菱一脸无辜:“我……” 林父清咳一声,表情有些尴尬:“她那是跟阿寻在一起呢,又不是跟谁在外面乱混。” “那我——” 我还跟阿寻他gān爹在一起呢。 林栀话到嘴边,硬生生咽回去:“那我跟沈寻还没分手时,也没有夜不归宿啊。” 林幼菱表情无辜,林栀就装得比她更无辜。 反正说来说去,尴尬的人又不是她。 “我……”林父一时语塞,遇到回答不了的问题,他立刻板起脸,“你怎么跟爸爸说话?” 现在一提到“爸爸”这个词,林栀满脑子都是沈寻那张惹人嫌的脸。 “我哪句话说错了?还有啊,我早就想问您了,‘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大小姐终于被未婚夫高调退婚,横刀夺爱的是跟她年纪差不多大的继妹’——咱们家拿的这什么剧本啊,几点档?” 林幼菱嗫嚅:“姐姐……” “别,别叫,我妈就生了我一个。”林栀赶紧让她打住,“对不熟的人叫得这么亲切,你不会觉得很尴尬吗?” 林幼菱不说话,垂眼咬住唇。 确实不熟,确实尴尬,可明明都是林家的女儿,两个人在北城的地位一直天差地别,林幼菱人在屋檐下,又不得不对大魔王假意顺从。 原因无他,林栀是名正言顺的大小姐,而她只是林父年轻时在外风流时,留下的一个小意外。 甚至在过去的二十年里,林父根本不知道有这个女儿,直到林父与元配离婚、林幼菱生母去世,她才被低调接回家。 就连对外也没有公布身份,只称是养女。 养女。 林幼菱每次想到这个词,都在心里冷笑。 论容貌论能力,她哪里比林栀差?可外人提起,向来都只夸林家那位千金大小姐,仿佛她这个妹妹从来就不存在。 现在呢,被人追捧又怎么样?不是一样被退婚,沦为笑柄。 林幼菱想到这个,心情恢复不少,又软声道:“你本来就是我姐姐,我怎么会尴尬?” 林栀:“我没见过抢姐姐未婚夫的妹妹。” 林父皱眉:“你怎么跟妹妹说话?” 林幼菱连忙放下筷子,打圆场:“爸爸,姐姐,你们不要为我吵架,我……” “我知道你是来加入这个家,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①”林栀迅速抢话,吃完餐盘中最后一枚牛角包,“我今晚不回来吃饭,不用等我。” “哎,你这孩子——” 林父还没说完。 林栀已经迅速遁走。 林父看看她的背影,又看看坐在原地表情乖巧、眼神透出谨慎小心的二女儿,无奈地叹息:“你姐姐要是有你一半听话,我也少操不少心。” 林幼菱想,听话有什么用?如果她能选,她也想投胎成林栀,父亲母亲都家大业大,从小就不必看人眼色。 像真正的公主。 可话到嘴边,林幼菱无害地笑着。 出口时,仍然是一句柔软的安慰:“姐姐最近刚刚分手,心情不好也是正常的,等过完这一阵子,她jiāo到新的男朋友,一定就会想开了。” *** 但林栀觉得,她一时半会儿是想不开了。 她昨晚睡得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参加宴会时遇到了沈寻的缘故,竟然又在梦里见到他。 冲天的火光中,面容模糊的高个子少年将她护在怀里,一路带她冲出火海。她昏昏沉沉地,听到他在她耳边低声喃喃,让她醒一醒,不要现在睡着。 可是她努力睁大眼,怎么都看不清对方的脸。 直到两个人出门时,她不小心绊倒金属灯架,架子重重地砸下来,砸在他身上—— 混混沌沌地进行着梦境倒带,林栀盯着面前的咖啡机,困倦地打个哈欠。 严格说起来,她跟沈寻是有一段孽缘的。 那阵子林父林母闹离婚,没人管她,她一个人待在家里,不知怎么就起了火。林家那时住在市中心高层,保姆逃跑时没有叫她,临走还堵住了逃生通道。 那个高度,消防云梯够不着,无人机gān粉不够用,林栀一氧化碳中毒,后来是被人背出火场的。 她至今都不太确定那个人是谁,因为她始终想不起对方的脸。 但她醒过来时,有个高个儿少年告诉她,是他救了他。 他说他叫沈寻。 “明明那时候还是个挺正常的男生……”水杯快要接满,她一边起身一边小声碎碎念,“怎么现在变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