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有不同。 合上了眼睛,眼睑遮挡了里头的刀光剑影, 瞧不见黑眸底下的幽暗凛冽, 星烟便没那么害怕。 她胆子小, 正面瞧他的次数屈指可数。 姨娘曾说,夫妻琴瑟和鸣, 能从对方的眼里瞧见自己的影子。 可她嫁的人是皇上, 并非平常的夫君, 她不知道那里面能不能看到自己的影子, 她从不敢去看。 她看他的时候, 多数都是被他bī迫,他喜欢捏的她的下颚, 七年前就喜欢。 下颚被他钳住对准了他的方向,她不得不将目光放在他脸上, 星烟才会去看他,原本心里就怕, 再一对上他的眼睛, 更是害。 如今那双眼睛是闭着的, 可星烟也不敢多看。 瞧了第一眼,好看。 第二眼,还是好看。 越看越好看。 五官俊朗, 高贵的迷人眼睛。 星烟不敢再看了,心头一阵跳动,转回了身子规规矩矩地坐在他旁边,等着他醒来。 屋子里很安静,唯一在动的,只有香炉里袅袅升起的青烟。 星烟的视线盯在那缭绕的烟雾之上,并没有及时发现chuáng上人面上痛苦的表情,直到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难受的粗喘声,星烟才回头。 chuáng上的赢绍表情狰狞,早已不是刚才的平静,粗喘声是从他嘴里传出来的, 赢绍梦魇了。 星烟见过赢绍两次梦魇,但第二次只有星烟知道,赢绍并不知道。 第一次是在庚侯府,隔着一道门被人说窝囊废的那一日,她见过。 很吓人,面上的青筋爆出,任凭她如何叫,都迟迟不醒,一双眼睛如夜里的láng眼,颜色猩红。 星烟很害怕,不敢靠近他。 后来听他说,他找到了止住梦魇的办法——放血。 赢绍说,一旦发现自己心绪不稳,先在自己身子划道口子,流些血出来,就不会梦魇,他说的很轻松,脸上还带着笑,高兴自己找到了克制梦魇的办法。 那一瞬间,星烟被他的笑容刺的心痛,星烟想,倘若再遇上他梦魇,她一定不会再害怕,一定陪着他熬过去。 第二回她陪着熬了过去。 同样是猩红的眼,扭曲狰狞的脸,星烟当真就不怕了,双手紧紧地抱住他,在他耳边不断的说话。 说了很多句话,终于有一句管了用。 星烟曾被赢绍问,“你当我是你什么人?” 星烟不明白他的意思,呆呆地回答,“太子。” 赢绍不满意,“你除了叫孤太子你还会叫别的吗?” 星烟想了很久,胆怯地望着他的脸,想起他说过,他羡慕庚景,于是星烟为了逗他开心,斗胆叫了他一声,“哥哥。” 赢绍笑了。 夸她的声音好听。 “你说了这么多话,就数你这句话好听。” 但星烟就叫过那一声,之后再也没有叫过,赢绍觉得好,她不觉得好,她害怕,她是侯府庶女,他是太子,一句哥哥被人听了去,能让她万劫不复。 星烟还是叫回了太子,无论他如何去撬她的嘴,她从未改口。 事隔七年,星烟不知道自己的那句话还管不管用。 星烟打算试一试,俯下身如七年前那般抱住了他,尽管见过赢绍梦魇,但如今再看,仍是胆战心惊。 根根青筋生在赢绍的脸上,从脖子开始,爬了满脸,星烟知道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全身都是如此。 星烟鼓足了勇气,凑在他耳边,说了当年的那句话,“哥哥别怕,星烟会陪着你成为说一不二的君王。” 当年他要的不过就是一个能陪着他的人。 仰慕他的人不敢靠近他,讨厌他的人不愿意靠近他,星烟是属于偶然,意外。两个同病相怜的人在一起,就是最好的陪伴。 星烟也曾渴望过陪伴,曾经她以为魏敦是,后来才发现不是,便再也不敢奢望。 她有哥哥,有姨娘就够了,她比赢绍幸运,至少不是一个人。 星烟提着心,紧张地在等,眼泪糊了一脸却浑然不知,直到喘不过胸口那股起来,才发现自个儿在心痛。 huáng昏的光线刚好消失,夜幕落下,将太武殿彻底笼罩在了黑暗之中,屋子里灯火的光明亮了些,星烟的头就埋在他的颈项间,一动不敢动。 她准备数到三,不管用,她立马就去叫肖安。 但她成功了,赢绍的呼吸声归于了平静。 星烟继续趴在他身上没起来,也并没有觉得有半点轻松,反而眼里的泪水越流越多,她也不知道为何会哭。 大抵是哭七年过去了,她的这句话还能管用。那这七年,他是如何过的?星烟不敢想。 “娘娘。”肖安是听到动静进来的。 星烟立马起身,退到了一边。 肖安着急,直接到了chuáng边上去看赢绍,适才听他听到了里面的动静,才想起来皇上还有梦魇这一桩,当即自扇了一个嘴巴子,他就不该去将娘娘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