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咕噜—车轮压着长安城铺满细沙的过道,细沙下面是相混夯实的泥土与沙子。 婢女盯着长安城的亭台楼阁,城门口那些拖着行李的车马只出不进,看尽繁华后婢女长叹了一声将车帘放下,“今后姑娘也要随阿郎搬去神都么?” “圣人与皇太后殿下都在神都,议政也在太初宫,长安...”萧婉吟摇头,“只怕要不了几年就要正式迁都了。” “李将军立了这么大的功最后却...还害得姑娘的婚事就此没了,现在人人都在议论皇太后殿下临朝是要...”婢女压低声音,“是要篡夺李唐江山,小奴不明白,圣人可是太后的亲子,便是不掌权,凭天子生母之身也是能够安享晚年的,又何苦受这些闲言碎语操国家的心呢?” 萧婉吟靠在车厢上,“对于权力人人都趋之若就,他们将追求此物之人视为利欲熏心,可谁又曾想过,没有qiáng权,你永远都是下跪的乞求者,这不是什么天道,而是为人的生存之道,傲骨,并非男子独有。” --------------------------------- ——沂州—— 马车驶入一家旅舍,婢子从车后搬出一张小墩子将人扶下车,“今日娘子到底与您说了些什么让您这般愁眉苦脸的。” “什么娘子?” 婢子抬起头看着主子清秀的脸庞,“就是郎君未过门的良人呀?” “莫要乱喊,今日我走这一遭,他日肯定会收到萧家的退婚。” “啊?” “毕竟你家郎君可是一个不思进取纨绔子弟,如何配得上才貌双全的名门闺秀呢?” “可小奴这一路听人说萧家的六姑娘风评不好,是出了名的跋扈,郎君都不知道那日萧少监登门提亲阿郎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还有大娘子,一听说萧公看上了您,连眼睛都笑弯了,收礼收到手软,依小奴看这退婚...八成是不可能的。” 王瑾晨皱起眉头,“难道我惹不起还躲不开了么?” “几位客官可是要住店?”小厮听见车马声后匆匆出店相迎。 “嗯。” 小厮将他们迎进旅舍,生意似乎有些清冷,只有靠圆柱旁的方桌上还坐着几个说洛阳正音的外地人。 “最近长安与神都又要不太平了,那平定了乱党的吴国公一直深受太后器重与喜爱,如今却只因一个名字获罪而被流放至儋州,连名籍都给消除了,真是惨啊。”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古无所逃啊。” “就因为此事,使得其子不但仕途遭毁就连与兰陵萧氏嫡女的婚事也没了,听说兰陵萧氏还差点受到牵连,因此转头就与陇西李氏重新定了亲。” “真是可惜啊,想吴国公在宗室中素有声望,又是功勋之臣,这好好的一个权贵之家说没就没了。” “他之祸患,便也是拜这声望与功勋所赐,懂得收敛锋芒才能够明哲保身。” “郎君,您要的茶来了,上等的婺州东白茶。”小厮将一壶煎好的茶奉上。 王瑾晨静坐着将旁侧的闲言碎语悉数听入耳中,便抬头问道斟茶的小厮,“三年前平定了徐敬业之乱的功臣被流放了么?” 小厮斟满一盏茶,“可不是嘛,就是不久前的事,神都那边传来的,前宰相武承嗣说吴国公李孝逸曾唤道人替其解读名字,逸有兔,兔为天宫之物,言其将作天子,皇太后殿下听后大怒,下诏将其革职流放。” 王瑾晨端起茶碗摇头叹息道:“权力蚀人心。” “郎君看着像是个读书人,可是生徒?” “哦,我不是,只在官学念书而已,不会参加尚书省的各科考试。” “也是,如今这年头就数朝廷的官最不好做了,伴君如伴虎,世道不乱可那官场却比战场还要凶险万分呐。” 第7章 长安雪 王瑾晨离开后,书斋传来极大的摔碗声,各色彩瓷碎了一地,婢子进门又被轰了出去。 萧二郎闻声入内连连劝阻道:“六娘莫要生这么大的气,许只是他一时的玩笑呢,他在官学读书,王家又岂会养庸碌之辈?” “玩笑话?”萧六娘看着兄长,满脸怨气道:“他不思进取也就罢了,阿兄可曾听到他那个口气,他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多事,就凭自视清高我便瞧不惯他,也怪不得他们王家会落寞,早知道当初便不该在姑苏收他的香囊。” “我倒是忘了,你与他在三年前还有过一面之缘...” “阿兄之前不是说他和七娘还是儿时的挚友么,既阿耶这么看好他,七娘为何不向阿耶请求嫁给他,说到底,你们不都是嫌弃他非长房也非嫡出,便拿我去赌上一把?” 萧二郎捂着额头长叹道:“为兄觉得瑾晨挺好的,即便不为官也有一身的才华,且他不同于其他世家子弟般风流成性子,性子极为温和,忠厚,日后你嫁过去怎么样也不会吃亏的。” 下载【看书助手APP】官网:无广告、全部免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