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啾还活着。活着就好。 没有比活着更重要的事了。 赵枝枝期待地问:“啾啾,你会留下来吗?” 姬稷:“不会。” 赵枝枝立刻想到什么,“啾啾,你找到家人了?” “对。”他领军回城救驾,相当于找家人了,算不得说谎。 “真好。”赵枝枝心中滋味复杂。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希望啾啾没有找到家人。 要是没有寻到家人,啾啾就能和她待在一起了吧。 赵枝枝的手不知不觉攥紧姬稷的袖角,姬稷从陶碗里抬起脸,少女的沮丧与低落落入眼中,他皱了皱眉。 “你还想见我?” “嗯。” 姬稷沉默。他很忙有很多事要做,等他下次再想起来见她,不知道是多久以后了。 难道要将她带在身边? 可她不能飞檐走壁替他传信,也不能拿刀动枪替他杀人。他已经有昭明了,她不会比昭明更有用。 “你有什么异于常人的本领吗?”姬稷像询问每一个前来投靠的门客那样,正色问道。 赵枝枝没听清楚:“什么?” 姬稷:“没什么。” 赵枝枝:“你再问一遍,这次我一定能听清。” 啾啾说的雅言有很重的口音,虽然听起来别有一番风趣,但偶尔她还是会听得迷糊。 姬稷却不打算再问:“算了。” 刚才问出口,他已经后悔。 他怎能想着将一个女人带在身边?真是异想天开。 要不是夏宗室旧贵起事突然,他一辈子都不会与她有任何jiāo集。他可能会在其他的地方遇见她,可能会为她的容貌惊艳,但他绝不会靠近她,更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她揪着衣袖,想着该如何宽慰她失落的心。 殷王室无情种。会迷惑人心的美貌,是祸害。 可是—— “你想不想上街玩?”姬稷凝视眼前粉腮胜雪的少女,缓声抛出话。 小东西这么乖,又这么笨,就算生了张漂亮脸蛋,也学不会如何迷惑人吧,她自己不被人骗得团团转就已是万幸,哪有本事祸害人? “你能带我出去?万一被抓到怎么办?”赵枝枝很高兴,她已经在云泽台闷了一年多,要是能出去那就太好了。哪怕只是上街走一走也行。 姬稷面不改色:“忘记告诉你,我出身殷国公卿贵族之家,莫说出入云泽台,就是出入王宫也毫无阻碍。” “原来你是殷国贵族之女。”赵枝枝虽然为不能留下她而遗憾难过,但亲耳听到她有高贵的出身,心中悬着的石头总算放下。 她想过啾啾是贵族之女,但没想到是殷人。如果是殷国贵族之后,啾啾现在定是城中炙手可热的女公子。 赵枝枝深居云泽台,偶尔也会得知外面的大事。 两个月那场腥风血雨后,帝天子已经坐稳帝位,夏宗室公卿旧贵再也不能撼动殷人地位,如今的帝台,已是殷人的天下。 姬稷起身,“走,我们现在就出去。” 云泽台大门。 一辆马车朝外而去。 小童好奇,“那不是赵姬吗?她跟谁走了?” 另一小童摇摇头:“不知道,只知道是一个很好看的大姐姐,和赵姬一样美丽呢。” “要去告诉越女吗?” “不用,那辆马车是宫里的,越女就算想管,也管不了。” “可要是赵姬不回来,越女发疯怎么办?” “能怎么办,她又不是没疯过。” 帝台广阳道,躲出城逃难的庶民早已归城,街上熙熙攘攘,商人重新进出帝台,道路两旁的铺子热闹非凡,人来人往,仿佛这片土地上数月前不曾历经过血流成河的惨象。 一辆三马轺车辚辚自城门处驶来,车盖悬挂铜斧图腾的挂饰,过路的行人纷纷侧目。 寻常人只用驴做骑行,单马轺车已是奢华,这辆轺车却用三匹红色大马做牵引,加上那块闪闪发光的图腾坠子,这定是哪位殷国贵族的车马。 轺车没有帷帐,坐在车里的人一望既知。只见车里坐着两个人,一个衣着华丽身材矮小蓄长须的中年人,一个打扮乡土身材中等面容端正的年轻人。年轻人叽叽喳喳地凑在中年人耳边,兴奋得很。 “想不到帝台如此繁华,叔叔,你早该接我来。”季玉看什么都觉得新鲜,两只眼睛用不过来。 季衡拽着缰绳,满脸不耐:“你小子,接你来还埋怨叔叔接晚了?那你现在回去,换季罡来。” 季玉讨好地笑笑:“叔叔,是我错了。” 季衡哼一声,“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出去别说是我季家的,丢人。” 季玉满脸堆笑:“那可不行,叔叔这次让我来,不就是让我来为叔叔分忧的吗?我出去要不说是季家人,谁理我呀?人要不理我,我还怎么为叔叔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