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叫道:“去宣淑妃吧,朕乏了,换个人来伺候。” 袁敏仪坐在龙床上轻声哭着。 皇帝似笑非笑:“还不快去?” 袁敏仪浑身发抖。 皇帝声色一厉:“聪明人就知道该怎么做,往后朕宣你你就得即刻来,不得推脱。” 袁敏仪的泪水都要掉下来,却紧咬着唇点点头。 回了太子府她便一头扎进了太子怀里,诉说着在皇宫受的委屈。 太子无比惊骇,只觉得胸臆间充满了愤怒和杀气,良久才说:“本殿下又能怎么样呢?他是皇帝啊。” 袁敏仪哭道:“皇上若是眼里有殿下,就不会这样对臣妾;若是心中有殿下,出了事也不会问都不问就废了您赶至太庙。您事事尽心委曲求全,前几日病榻伺候尽心尽力,可为了柔妃的事说牵连就牵连。皇上眼里根本就没有您,根本就没有父子情份。他那样盯着臣妾看,虽然没有做什么,可是那眼神……” 太子大怒:“你住嘴!他是皇帝,你待如何?” 袁敏仪还是哭哭啼啼:“皇上也是从太子过来的。太子殿下在太子之位上都有十数年了吧。” 提到这个,太子的脸都青了。 袁敏仪轻声道:“若是您想起事,臣妾的母家可助您一臂之力。” 太子眉眼一动。 袁敏仪在他耳边哭道:“臣妾受辱就是太子殿下受辱。将来殿下觉得妾身不配在您身边伺候不打紧,只求太子将来登基之后好生对妾身的母亲。”说罢哭泣不止。 太子面色一柔:“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袁敏仪咬咬唇,在他耳边小声地道:“皇上近来病情反复,一直都是妾身伺候在侧。若是咱们……”声音渐次低下去。 太子眼里精光一闪,到底有些犹豫:“妥当么?若是抖落出来,那可就是个死。” 袁敏仪道:“殿下相信妾身,皇上的汤药向来都是臣妾亲自服侍进的。” 太子看她对自己还有这样大的用处,心里的芥蒂消了半分,少不得还要说几句好话把人哄住。 皇帝一病就是两个多月,期间都是袁敏仪侍奉在侧。 这日陈清里去探病。 守在殿门口的德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努了努嘴朝里面望了望。 陈清里微微一笑:“多谢公公好意。本王只是远远地在外面看上一眼,见父皇无事就可以安心离开。” 德喜点头。 陈清里脚步很轻,一步一步像风吹过棉花,一点声响也无。一步两步,掀开帘子就可看见龙床。 陈清里心中稍微觉得有些好笑,自己未免太过小心了。 摇了摇头,他轻掀开半角帘子,只是微露出头朝里看去。 袁敏仪背对着皇帝,正在轻轻地搅拌着那碗药,只见她颇为淡定从容地从指甲蔻丹上刮下一些东西,那东西掉进药里,一点痕迹也没有露。 再看床榻上的皇帝,他闭着眼睛仿佛在熟睡。 陈清里放下帘子,有趣!看来太子终于等不及了,借太子妃侍疾之机居然给皇帝下毒。若是此事利用得当,那么皇帝和太子一并可除去。局势一乱,更不 有利于渔翁捞鱼么? 陈清里轻轻地往外走,路上遇见德喜,笑道:“公公当差辛苦,也该偷空歇歇。” 德喜道:“王爷说的哪里话?借奴才三个胆儿也不敢啊。送王爷。” 陈清里淡淡一笑,再有十日就是秋猎的日子了,想必会很热闹。 王府里。 文秦正在玩投壶,银铃捧着巾帕站在一边。 “给我帕子。” 银铃不动。 文秦皱眉:“银铃?” 银铃冷冷道:“我是我家小姐的下人,进了王府是王爷的下人。姑娘不是王府的主子,为何又凭什么对我指使?” 文秦一张俏脸被她抢白得红了:“你……” 银铃丝毫不以为杵,将那巾帕狠狠往地上一甩:“你要玩自己玩,要人伺候就去找别人。你不要以为王府里只有你可以接近王爷,就把自己当什么人看?王爷爱的人不是你,所以你大可不必将自己当主子看。” 话出来文秦脸色很难看,一张脸憋得通红,却又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 陈清里在后淡淡道:“银铃,你过分了。” 银铃见到他也是神色淡淡:“这王府奴婢一天也待不下去了,王爷若是生气,可以放奴婢回去***。到时候听凭他们怎么处置奴婢。” 小姐?是谁?文秦心中存了疑问,难道她口中的这个女子跟王爷才是有大关联的人?果然见陈清里眉眼松动,眼中出现了一抹柔意。文秦瞬间有些心凉,原来只是她的丫头都可以让他如此对待。 陈清里微笑:“这府里是谁让你生气了?莫不是十八?” 银铃摇头:“都不是!小姐待我恩重,我要回去找她。” “满满当日不把你一起带回去,就是将你托付给我。你回去了岂还有命在?好生待着吧,无事就跟十八把功夫练好,这伺候人的功夫不用你来。” 银铃抿嘴,见十八有点着急地看着她,终于有些不情愿地点头。 陈清里笑了:“下去吧。”见她人走远才浅浅地皱了下眉。 文秦道:“王爷,满满是?” 陈清里眸子含笑:“一个傻丫头罢了。” 说是这么说,可话里的亲昵还有情意如此地明显。她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堵,勉强地笑了笑。 陈清里道:“府上不缺丫头使唤,以后不要动银铃,她要做什么都随她去。” 文秦闷闷的:“嗯。” 他无所谓地笑笑:“你会下棋,陪本王来一局吧。” 文秦道:“王爷怎的今日如此有闲心?” 他轻轻地捻起一粒白子:“因为马上就有好戏看了。”棋子在手里转了转,他玩味道:“只是不知道赢面究竟落在哪一方?” 文秦听他说话似有深意,可也不敢妄加揣测,只得保守道:“那便看谁抢占先机了。” 陈清里眼中机锋一闪:“你说的不错!来人,去请薛神医,本王以满满制的胭脂跟他换。” 文秦扑哧一笑:“胭脂?” 他点点头:“不错。薛神医此人怪异,只爱一些胭脂水粉。当日若不是满满,他也断不肯如此轻易地替本王医治。” 文秦心中思绪复杂: “满满她很能干吧?” 能干?谈不上吧。陈清里想起她的一颦一笑,眼神不自觉地放柔了,手中捏着的棋子都忘了放下,缓缓地勾唇笑了。 那笑完全出自真心,带着幸福、甜蜜和思念,他摇摇头苦笑:“傻丫头一个。” 文秦瞧着他的神色,觉得心里很酸涩,他虽然没有多说,可是眼神还有神态早已说明了一切。他看上去如此的温柔还有温暖,若是谁被他如此对待,都不会舍得离开的。 文秦很勉强的笑了一笑,缓缓地放下手中的棋子:“叫吃。” 陈清里回过神来,苦笑道:“是本王走神了。” 文秦一笑,有点不是滋味。 一晃就是十日过去,这天秋高气爽风轻云淡。 马蹄声哒哒,一行人都朝着围场走去。 皇帝坐在软轿当中,带着一点笑意看围在自己面前的小辈,道:“朕老了,以后这天下都是你们小辈的!今天围猎第一名的赏黄金千两和自由出入上书房。其他五名之内就只赏黄金五十两和宝马一匹。去吧!” 陈清里却没有动。 皇帝诧异:“九儿为何不去?” 陈清里心里一颤,突然心中有点不舒坦,皇帝居然叫他九儿!!九儿,多么讽刺的称呼,那是母妃喊他的小名,皇帝爱极时也会将他抱在膝上疼爱,轻轻的含着笑意叫他九儿。可是后来呢? 放任母妃死去,放任自己自生自灭,不管是下毒还是眼盲,他对自己只有提防从没有半分情意,哪怕是他治好了眼睛,皇帝对自己只会多了更多的防备。现在,他居然叫自己九儿?! 陈清里缓缓垂下眼睑,看似有些无奈道:“儿臣这些年眼睛都瞧不见,于马上功夫很是生疏,不敢前去丢人。”似乎怕皇帝生气,补加道:“儿臣已经在勤加练习了,半刻也不敢偷懒。” 皇帝眉眼不动:“也是清理之中,那就坐着陪朕看看吧,今天这场涉猎有趣得很呢。” 他耳朵一动,皇帝似乎话里有话。他悄悄去打量皇帝神色,虽然脸色有些苍白,可是嘴角斜勾似乎在冷笑,眼里精光不断。这哪里是一个中了毒又疾病缠身的人该有的模样? 想到一些可能,陈清里只觉得背后出了一些汗,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陈清里微微一笑,亲自去泡了一杯茶准备递给皇帝。突然远处传来一声惊呼,好像是喝彩又好像是因为害怕而大叫! 陈清里脑海里灵光一闪,脚下一歪那茶水就从手里飞了出去,好巧不巧地要泼到皇帝腿上。 陈清里忙跪在地上:“儿臣该死!帐外突然传来一声大叫,儿臣因为惊惧所以才失了手,求父皇降罪。” 皇帝脸色一厉,却并没有发作,突然捂着嘴咳嗽了几声,原本苍白的脸开始变得红起来,挥了挥手:“起来吧。” 陈清里站起来,略带疑惑地看过去,之间皇帝的裤腿并没有湿的痕迹,心中就肯定了自己的看法。 刚才电光火石间,多病上了年纪的皇帝是怎么避开这砸下去的热茶的?陈清里冷冷一笑。 (本章完) 下载【看书助手APP】官网:无广告、全部免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