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后，因为艾登-托伯特公爵在打猎的时候被野猪拱死，城堡之内一片缟素。 然而身穿素黑长裙，站在城堡门口迎接吊唁宾客的公爵夫人卡特琳娜-托伯特却没有任何悲伤。 相反，她红光满面，意气风发，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样子。 看着自己法理上的奶奶如此开心，年仅八岁的巴格并不感到奇怪。 和公爵夫人卡特琳娜一样——对于艾登的死，巴格抱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心情。 毕竟对他来说，整天面对着一个法理上是自己爷爷的亲生父亲，任谁都会很有压力。 当天晚上，卡特琳娜在城堡中庭送走了主持葬礼的司铎之后，看向了家族成员。 “你们跟我到地下室一趟。” 听到这话，巴格假装懵懂，但却已经明白即将发生什么。 在法理祖母的踌躇满志，法理父亲查理如释重负，亲生母亲玛利亚的惴惴不安下，巴格跟着他们来到了城堡的地下室。 昏暗的城堡里，灯火摇曳，将卡特琳娜的影子投射到整面墙上，仿佛神魔。 扫视了一眼众人，卡特琳娜抬着下巴，面带笑容地问道：“今天我让你们下来，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这...”玛利亚低着脑袋，努力掩饰自己慌张的神色。 她第一时间怀疑的，便是自己和艾登公爵的事情，是不是被发现了。 不过此时，卡特琳娜目光灼灼，心情亢奋，却没有注意到玛利亚的变化。 她说道：“我今天要在这里宣布一件事情，那就是...” “查理其实不是我和公爵的孩子。” “啊！” 听到这话，玛利亚条件反射般地抬起头。原本不安的表情，快速被震惊覆盖。 看着身旁的查理，玛利亚迟疑地问道：“这是真的吗？” “当然！我的孩子。” 明明私生子的身份不怎么光彩，但此时的查理却是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 他双眸闪烁，轻抚着玛利亚的脸颊，同样亢奋的他并没有察觉妻子的异常。 “我确实不是父亲的儿子。我的亲生父亲，实际上是切利亚斯帝国的先皇。这件事情，当今的切利亚斯女皇，也就是我实际上的皇姑妈可以作证。” 切利亚斯如今的女皇，是当年先皇的妹妹。只因政变上位，才获得了皇位。因此查理确实应该称呼女皇为皇姑妈。 听到这话，玛利亚表情僵硬地点了点头。 紧接着，卡特琳娜走到玛利亚的身旁，牵起了她的手道：“孩子，接下来我说的话，关系到我们这一家子未来的富贵。你一定要牢记在心，哪怕做梦也不能随便说出来。” “嗯。”玛利亚努力压制心中的慌乱，再次点了点头。 “从巴格出生那年起，我一直和女皇陛下保持信件上的往来。本来作为一位传奇炼狱术士，她是有着悠长寿命的。但在十五年前，她在与精灵王国大奥术师卡尔三世交战的过程中受了重伤，到现在都无法治愈。” “如今，陛下的身体每况愈下，随时都可能魂归炼狱。但切利亚斯帝国的皇储位置却一直空着。可当年帝国先皇死后，女皇政变上位，却是杀死了所有的皇室成员。” “放眼世界，查理和巴格已经是除女皇外，唯二切利亚斯皇室的血脉了。所以我打算等巴格成年后，将他送到切利亚斯去继承皇位。” 听到这话，玛利亚惊叫：“可...可查理和巴格，对皇室来说只是私生子啊！” “可为了皇位稳定交接，女皇只能选择巴格了。”卡特琳娜毫不在意。 “女皇总不能将皇位传给国内的公爵吧？他们虽然嘴上说尊重魔鬼，可一个个不是奥秘之神的选民就是商业之神的正信徒。要是让他们上位，把魔鬼教的国教地位取缔了，九层炼狱那位可不会放过女皇。” “可巴格只是个孩子啊！母亲，为什么不能让查理去继承皇位呢？” 玛利亚对于查理是切利亚斯先帝的私生子这件事，已经信了大半了。可巴格，玛利亚深知自己的儿子并非自己与丈夫所生，他是正儿八经的托伯特家族的血脉。 但这种话玛利亚不可能说出来。 而不知道情况的卡特琳娜只是淡淡一笑：“傻孩子。如果查理去继承切利亚斯的皇位，他就会失去卡索米尔公爵的位置。可如果巴格去继承切利亚斯皇位，那查理还是能继承公爵之位的。” “这公爵领和帝国比起来，自然不值一提。哪怕是三岁小孩，在二选一的情况下也知道选择帝国皇位。” “但选择？这种事情只有小孩子才会做。我，两个都要！” 卡特琳娜伸出双手，在虚空中一握。她的双眸明亮，巴格甚至能看到她双眼透射出的雄雄野心。 “可...” 玛利亚还想说什么，但卡特琳娜却打断了她的话。 “好了，今天我告诉你这些，是有一件事需要牺牲你一下。” “什么？”玛利亚发现，今天的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料。如今的她，只能十分被动地跟着自己婆婆的节奏走。 看着玛利亚懵懂顺从的模样，卡特琳娜笑道：“如果想保留查理公爵之位的同时，让巴格继承皇位，只有一种方法，那就是宣布巴格不是查理的亲生儿子，而是你和他人通奸所生？” “什么？！”这一次，不仅是玛利亚，就连查理和巴格都对自己的母亲和祖母的言论感到震惊。 但此时的卡特琳娜已经越说越激动，顾不得这么多了。 “女皇已经安排好了。等巴格去到切利亚斯，我们就会宣布，巴格是你和当年女皇政变时失踪流落在外的三皇子贝利亚通奸所生。” “放心，贝利亚三皇子当年被女皇放逐到了火元素位面，已经烧得连骨灰都找不到了。只要我们和女皇一口咬定，没人能拆穿我们。” “可母亲...巴格确实是我的亲生儿子啊！”此时，就连查理也开始对自己母亲的话感到不解。 “傻孩子！”卡特琳娜轻轻拍了拍查理的脸颊，说道：“想想你的公爵之位，你必须被玛利亚戴绿帽。记住，我也是为你好。” “好了，事情就这么决定了。从今天开始，我将会给巴格找最好的宫廷礼仪老师，务必将巴格教育成一位优秀的皇位继承人。” “另外，从今天开始，巴格必须改信九层炼狱之主，当然，这也是秘密进行的。表面上，你还是可以信奉别的神灵。” 听着这一家子的对话，巴格原本因为老托伯特公爵死掉而产生的喜悦也冲淡了大半。 他知道这个中世纪背景的奇幻世界里存在着千奇百怪的魔法。未尝没有检测血脉的手段。 要知道，巴格可不是查理-托伯特，也就是查理-特鲁恩的亲生儿子。如果他贸贸然跑去切利亚斯成为特鲁恩家族的继承人，恐怕一个法术下来，他就会原形毕露，然后被那政变上位，将自己亲人全部杀光的女皇给一刀咔嚓了。 因此，他必须寻找一条破局之道。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把玛利亚卖了吧？” 巴格心想。只要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老艾登的血脉，而查理则是切利亚斯帝国皇室的血脉，那么他们这法理上的父子就可以分别继承公爵领和帝国的位置了。 这个过程和卡特琳娜所要的结果并没有太大区别。唯一的问题不过是需要牺牲玛利亚。 出轨这种事，不公开还好，如果公开的话，卡特琳娜倒可能为了公爵之位保存自己。但这两母子肯定不会放过玛利亚。 不过这个想法只是在脑海中停留了一秒，就被他排除了。 虽然自己这个母亲并不是什么贤妻良母，和自己祖父搞在了一起后生下了身份尴尬的自己。但她始终还是十月怀胎把自己生下来的亲生母亲。 婴儿时代咬着奶头，吸吮奶水的触感都还未忘记，这个时候就翻脸不认人，未免有点太过分了。 更何况自己如今不过八岁，如果表现出如此早慧的特性，也会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寻思良久，巴格觉得自己顶多通过一些四岁小孩可以用的简单手段，将事情调整到有利于自己的方向。 至于怎么样有利于自己... 在不暴露玛利亚的情况下，巴格和自己这位便宜母亲无疑是一条线的上蚂蚱。有利于玛利亚的事情，自然就有利于巴格。 想明白这点的巴格，抬起小脑袋。 他拉了拉玛利亚的裙子，露出一个八岁小孩常有的好奇表情，问道：“母亲。祖母说的切利亚斯，是外公家的那个切利亚斯吗？” 将曾经听过的相同名词联系在一起，是八岁小孩的正常行为。巴格并不担心自己提出这个问题，会暴露自己的智商...嗯，就是这么说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另一边，听到儿子话的玛利亚，瞬间恍然。 “对啊！我还有父亲。”玛利亚心里说道。 她的父亲乔治-史高治虽然只是切利亚斯的二流贵族，但却有另一重身份，那就是盾辉财团的高层。 论政治手腕，史高治并不会比那些一流的大贵族差太多。如果他能帮助自己从中斡旋，那事情还是有转机的。 于是玛利亚连忙道：“母亲，查理，这件事关系重大，我希望能带巴格回切利亚斯一趟，和父亲商量一下。” “嗯，这样也好。”卡特琳娜没有想到巴格的身世竟如此复杂，她只是寻思那个亲家公的身份，或许确实能帮上忙。 于是老公爵夫人点点头，道：“在皇位继承的问题上，托伯特家族毕竟是外国人。如果可以的话，我确实想让史高治家族加入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