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得近了,宁折便嗅到他身上那股清浅的花草香气。 宁折突然想起来了,他被关在定北王府时,这个人曾经来过。 他的一缕神魂还曾闯入他的脑海,妄图夺取他的身体。 宁折记起来这些事,但他并不知,黑袍男人并非是想夺取身体,而是为了窥探他的内心。 只不过他并未成功,反倒将自己的所有记忆无意中都遗落在了宁折的脑海里。 宁折之所以会去找云澜,还恰恰好能阻断他的计划,便是因为这份记忆里,有他和云澜密谋的场景。 宁折只接受了一点记忆,脑子就已经疼得要撕裂,他早就下意识将这团东西忽略。 直到现在,他又看见了这个男人,看见他那双鹰隼似的墨绿色眸子里,闪动着一股冰冷摄人杀意。 宁折双手按在榻上,盯着黑袍男人,微微后退了些许,在心里下意识唤了一声【67号】 并无人回应。 宁折这才想起,67号已经走了。 因为他没有被nüè值,没了利用价值,所以67号抛弃他了。 骗子,每个人都是骗子。 泪意接连不断地涌上来,宁折狠狠咬了下唇,qiáng迫自己bī下那些眼泪,冷静地开口问:“你是谁?” 宁折丝毫不知自己现在是何种模样。 秀气jīng致的少年衣衫散乱,浑身无力地瘫软在榻上,晶莹透粉的唇瓣宛如含了一汪chūn水般诱人,柳叶眉弯弯如月,一双清澈如水的凤眼里光华流转,眼尾一抹浅浅的殷红,轻轻一勾挑,便是无限的惑人媚意。 他生来便是勾人的妖jīng,便是不动不笑,也会引得万人情迷意动。 只是这万人之中,却不包括他眼前这个人。 黑袍男人闻言,突然挑了挑眉,指尖用力捏住他的下巴,冷笑一声,“怎么,不继续装病,倒装起失忆来了?你以为这样,孤便不会对你怎么样?” 宁折柔嫩的下巴上瞬间留下淤青,被他捏得生疼,泪水便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他张了张嘴,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疼......” 像一只悲鸣的小shòu,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 黑袍男人不知怎地,心里忽然一颤,想到了那个被关在水牢里的苍白少年。 他看了一眼眼前的人,那张脸虽也同样jīng致,却媚意十足。 与少年相比,一个便是天上云,尊贵无双,一个便是地上泥,任人践踏,低俗至极。 他怎么会将此人看成大越皇帝? 眼前奴才不仅心比天高,还妄图爬chuáng勾引他,简直可笑! 若不是看在此人还有用的份上,他早将这人丢进蛇窟去喂了蛇,省得来糟践他眼睛。 黑袍男人心中索然无味,见少年还在那里低泣,脸色倏然沉下来,猛然扬起手,一掌将他扇落在地。 宁折低低闷哼一声,白到近乎透明的脸颊顿时一片艳红,鲜血自他嘴角溢出来,却更为他添了几分残忍的美感。 男人丝毫不动容,一双墨绿的眸子冷酷到了极点。 祥云纹袖袍里的清风徐徐探出来,一丝一缕缠上少年脆弱修长的脖颈,将他勒得几乎窒息。 “记住自己的身份,你不过是孤买来的一个贱种,守好自己琴奴的本分,别再妄想染指自己不该碰的东西!” 黑袍男人警告他一番,便懒得待在这里,身影化作黑雾瞬间消散。 “禁闭三日,任何人不得窥探。” 桀骜冷厉的声音在宫殿里响起。 内侍躬身应是,站起身徐徐退下,宫门“嘎吱”一声,打开来,又重重合上。 宁折这才狠狠松了口气,láng狈地伏在地上,胸口不停起伏着。 过了片刻,他伸出袖子,轻轻擦去嘴角鲜血,慢慢爬起来,一晃一晃地挪到梳妆台前,盯着那面昂贵地水银镜子。 镜面清晰地印出他的面容。 那是一张完全不同于大越皇帝的脸孔,黛眉凤目,面若好女。 眉不描而弯,唇不点而朱,一双流光溢彩的眸子轻轻一眨,媚意便像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似的,勾得人心尖发颤。 宁折吓得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他......他...... 他怎么会变成这幅有伤风化的模样! 宁折从不在意自己的外貌,然而这一刻,他却觉得脸上这层皮肉烧得他浑身难受。 他看了眼镜子,镜子里的少年便也看向他,眸子弯弯,像是闪着光。 宁折立刻移开了眼。 他咽了口唾沫,脸颊发热,搂紧了身上轻薄透明的衣衫,严严实实将自己裹起来,抖着腿爬回了chuáng上,再也不敢看镜子里的人一眼。 宁折将自己裹在被子里,眼角泪痕还未gān,便带着一身伤痕,渐渐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