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繡的這句話,不說是雷的眾人外焦裡嫩吧,至少也是外焦裡焦。 不是因為何進要殺十常侍,而是何進要召集董卓進入洛陽殺十常侍。 何進什麽人?乃是外戚,也是大漢朝地位尷尬的士大夫支持的人。而外戚與士大夫要殺宦官,這在今漢(東漢)非常正常。 外戚與士大夫殺宦官,宦官殺外戚、士大夫,你來我往,好不熱鬧。今漢百余年,基本上就是兩幫人殺戮史。 “何進手握重兵,且西園校尉袁紹、曹操等人也都支持他。要殺宦官,不需要自己動手,遣一軍入宮,便可坑盡十常侍,何必召董卓入京?董卓豺狼,入必為害。” 法正年輕又沒有官職,進來後與孟達一起陪坐末尾,他畢竟年輕,一個沒忍住,便失聲道。 就這句話,讓賈詡、戲志才刮目相看,不由注視起了法正,且心中若有所思,難怪將軍要召見他來了。 法正見此倒有些尷尬,於是又老老實實了起來。不過他心裡頭怎麽也想不明白,何進為什麽這麽蠢。難道真的是因為殺豬的就比他們這些念書的蠢嗎? 沒道理啊。 在場的,除了胡車兒這腦子裡全是殺人的家夥之外,連典韋都明白,現在的問題嚴重性了。 外焦裡嫩,外焦裡嫩啊。 “董卓雖然豺狼,涼州兵精悍,又有備。但何進畢竟是大將軍,手握洛陽大部分兵權。恐怕董卓想得勢,也難。除非將軍全力支持他。不管什麽馬騰、韓遂,舍棄略陽郡,沿著渭水河道向東,留守少部分兵馬在郿縣、陳倉,然後大兵掩殺過去,攻入長安,據潼關,為董卓後援。但風險太大。我看還不如觀望局勢,坐看成敗。” 戲志才思量了許久之後,捏著胡須搖頭道。 賈詡對於戲志才的行動沒什麽意見,大兵向東,據有郿縣、陳倉,攻佔長安,但是他們本意相左。 “志才先生所說不差。但董卓卻有機會不是嗎?以將軍出身,做到郡守、護羌校尉已經一流,最多再做個刺史。但若是隨董卓殺入洛陽,則高官厚爵唾手可得。此以小博大,機會難得也。我請主公舍棄略陽,大兵向東。” 賈詡深呼吸了一口氣,用誘惑的語氣對張繡說道。 他四十歲才出來做事,為護羌長史,與張繡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今機會難得,當然挺進洛陽,搏個天大的際遇,想法與李儒極為類似。 相比起來,戲志才才是真為張繡考慮,認為此事風險過大,搞不好身死族滅。 但不管向左也好,向右也罷,都是路子。謀臣們所能提供的也只是建議,決斷是需要君主去做的。 張繡如今不是主公,卻也是三軍之主。戲志才、賈詡是他帳下幕僚。 能做主的,只有張繡。 而且張繡能謀善斷,極有主見,又知歷史。兩個謀臣的意見,他都不取。 張繡坐而笑道:“何進手握重兵,十常侍擅長陰謀,雙方虎兕相逢,我看洛陽必然大亂,大亂則董卓有機可乘。我不必舍棄略陽郡。” “志才。”張繡忽然斂容,抬頭對戲志才說道。 “將軍。”戲志才臉色一肅,拱手說道。 “你留守略陽,調動人馬。若馬騰、韓遂趁機來攻,以防備為主。龐德、趙雲乃大將,可信之。胡車兒勇冠三軍,可用為摧鋒陷陣。劉辟、共都、王石、張龍也為良將。請志才好生調遣,略陽可無憂也。” 張繡認真叮囑道。 “諾。”戲志才心中一凜,應諾道。 “點五千輕騎。文和、法正、孟達隨我日夜兼程,直撲洛陽。”張繡忽然站起,下令道。 “諾。” 賈詡、孟達、法正都是面色一凜,齊齊應諾了一聲。 張繡一聲令下,便定了基調。大隊人馬留守略陽郡、上邽城,不舍棄基業。以輕騎五千人向東,襄助董卓。 五千輕騎帶著少量的乾糧,連帳篷都不帶。胡車兒不過是半個時辰的時間,便給張繡辦妥了。 張繡匆匆的與鄒氏交代了一番,並寫信給了其余在外的將軍,讓他們聽戲志才調遣之後,便來到了城東門外。 五六千精騎列隊在城外,人無聲,馬嘶陣陣,旌旗飛揚,殺氣衝天。 張繡在城門前與戲志才等人拱手告別之後,與典韋一起翻身上馬,勒馬向東,下令道:“走。” “噠噠噠!!!”五六千精騎簇擁著張繡等人,在馬蹄聲錚錚之中,卷起了漫天的塵土,仿佛駕馭妖風一般,一路向東而去。 張繡走後,戲志才就自動的成為了略陽郡、上邽城的主持人,手握四五萬精兵,五座城池,五六十萬人口。 而西北方向就是馬騰、韓遂數十萬大軍。 他注視著張繡率兵離開,直到不可見。心中一點也不高興,反而充滿了沉重。他回頭對龐德、胡車兒說道:“把我們的探子全部派遣出去,探聽馬騰、韓遂的動靜。” “將軍不在略陽,他們必然來襲。” “諾。” 龐德、胡車兒都是一臉嚴肅,拱手應諾道。 整個地盤內的三軍,龐德軍、胡車兒軍、趙雲軍全部活動、活躍了起來,各種守城的物資、兵器,全部運轉了起來。 略陽郡、上邽城,如臨大敵。 且說張繡率領賈詡、法正、孟達、典韋等人以精騎五六千人,卷起妖風向東,晝夜兼程,先過右扶風地界,入京兆尹過長安,很快就到達了潼關附近。 “將軍。前方就是潼關了。”身上也套著一件鐵甲,手持大槍的孟達,興奮的抬起大槍指著前方道。 張繡點了點頭,然後環顧了四周的精騎一眼,盡管士卒都是強壯,但是日夜兼程也是不容易,每個人都疲憊不堪了。 更別說賈詡、法正這兩個謀士了,已經趴在馬背上,眼看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張繡又看了一眼天色,已經將近黃昏。乃下令道:“先入潼關之中,修整一夜。” “諾。”士卒們精神頓時振奮,轟然應諾道。賈詡、法正更是差點哭了。 隨著馬蹄錚錚之聲,張繡等人到達了潼關之下。 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這個詞就是形容潼關的。這座關隘被正面攻破,歷史上屈指可數。 強如曹操討伐馬超、韓遂的時候,也是從蒲阪而渡,再小心南下。 但是現在張繡不虛,他麾下精兵五六千,而潼關也應該沒有多少兵力守備才對,再加上董卓已經在洛陽. 不過張繡抬頭一看,卻發現潼關大門已經關閉,關上有士卒嚴陣以待。 “去關下叫喚,就說護羌校尉、略陽郡守、漢壽侯張繡要入關。”張繡蹙起眉頭,對一名親兵道。 “諾。”這名親兵應諾了一聲,立刻策馬過去,來到關下與關上之人做了一番交流之後,策馬返還。 “將軍。城上關令衛陽說。他奉命守備關隘,除非有朝廷調令、招書,否則大隊人馬一律不放行。” 這親兵回來之後,憤然對張繡拱手說道。 張繡臉上露出怒色,但強壓下怒火,對親兵說道:“再去,就說洛陽已經大亂,我張繡乃是入京護駕。” “諾。”親兵應諾了一聲,再一次策馬向前。不過這一次張繡看的分明,親兵還沒考進關隘,關隘上的弓箭手便已經開弓射箭,箭如雨下,親兵抱頭鼠竄而回。 “將軍。”親兵一臉憤慨。 “記你一功,且下去。”張繡抬頭望了望潼關上的“衛”字旌旗,冷笑了一聲,對親兵說道。 “諾。”親兵應諾了一聲,回到隊列。 “將軍。關內應該沒有多少人,我們破關而入吧。”有一位軍候策馬而出,出了個餿主意。 “吾等沒有攻城器械,潼關就算只有五百人,也絕難拿下。”休息了一陣後的賈詡多少恢復了點力氣,搖頭說道。 “那只能北渡渭水,再渡蒲阪轉道河東郡,再渡過黃河經北邙山,到達洛陽了。” 這名軍候皺起眉頭,然後又說道:“將軍。這太耽擱功夫了。” “何止耽擱功夫,簡直是要了命了。”張繡心想,然後又抬起頭盯著關上的“衛”字旌旗,問道:“這叫衛陽的是什麽人?” “乃河東衛氏的人。”法正竟然知道,拱手說道。 張繡一愣,河東衛家?真是太熟了。當日一戰,他可是殺了衛仲道一家,不過想想也是。河東衛家人口多的是,殺了一茬,還有很多茬。 真是新仇舊恨了屬於是。 不過,他當時做的十分隱秘沒有留下破綻,這個叫衛陽的應該不知道是他殺的衛仲道一家。 衛陽扼守潼關,阻擋他去路,肯定不是報仇。 軍情緊急,董卓必須成功,他必須得去洛陽。想到這裡,張繡一咬牙,腦中便有了瘋狂的想法。 “先退兵,找個地方歇息。等明天,再破關而入,殺了這廝,去洛陽。”張繡心中有了計較,便恨恨看了一眼“衛”字旌旗,勒馬向西,在路上他就看到了一塊不錯的地方,可以去那裡暫時歇息。 “諾。”大家也沒有太好的辦法,便只能應諾了一聲,隨著張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