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前方就是小將軍大營。” 由五人組成的輕騎小隊,卻有十匹馬。其中五匹戰馬、五匹駑馬,戰馬馱人,駑馬馱物。這段時間,五人從平襄縣出發,日夜兼程回到了槐裡城。 不過他們並非是董卓派來的人,而是張濟的舊部。其中為首的人,官拜軍候,名叫李勝。 來到營門外之後,由李勝出面叫門。守衛營門的士卒不敢打開大門放五人進來,先派人去稟報張繡。 大帳內的張繡,聽聞了此事之後,立刻派人將這五人給請入大營,並召見李勝。 “小將軍。”李勝進入大帳之後,立刻雙膝一軟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了起來。 張繡見此頓時吃了一驚,隱約覺得不妙。這李勝乃是張濟麾下悍將,是與張濟一起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何曾這般痛哭流涕過? “發生了什麽事情?”張繡站起來扶起了李勝,沉聲問道。 “將軍他被李傕與郭汜給害死了。”李勝止住淚水,卻恨聲說道。隨即,他將事情經過一一告訴了張繡,且他們出發的時候,董卓已經下令讓張繡接管張濟舊部。 只是他們日夜兼程,比傳信的信使更早回來。 張繡聽完之後,頓時呆若木雞。而後雙眸一紅,握拳大吼道:“叔父。此仇,不報,我誓不為人。” 張繡與張濟其實沒感情,這一聲怒氣衝天的大吼,大半是假的。親叔叔被人害死,如故不表態,外人怎麽看他? 不過也有小半是真的。張濟乃是董卓麾下大將,領兵能力還是不錯的。他想要成就大事,也需要張濟幫助。 如今好端端的一個大活人,竟然被李傕、郭汜給害死。 帳內眾人,都是面面相視,非常震驚。 “準備大車,命男女二萬人押運糧草。” “三天后點兵,兵發襄平。” 張繡深呼吸了一口氣,環顧了一眼帳內眾將,沉聲說道。 “諾。”眾將不敢有二,齊齊應諾了一聲,立刻下去準備去了。 很快帳內便只剩下了張繡、戲志才,還有那來報的軍候李勝。張繡轉頭扶起了李勝,說道:“李軍候一路辛苦,可先在營內歇息。你放心,叔父之仇,我必然報之。” 在張濟戰死之後,這些舊部沒有經過董卓命令,先行回來槐裡報信。對張家是一腔忠心。 這等人,張繡當然會撫恤。 “諾。” 李勝聽了張繡的話後,當即大是振奮,轟然應諾一聲,轉身下去了。 待此人走後,張繡來到了主位上坐下。戲志才想了一下,拱手詢問道:“司馬大人,欲意何為?” “志才明知故問,當然是殺李傕、郭汜,並殺韓遂部將李成,為叔父報仇雪恨。”張繡看了一眼戲志才,說道。 “非也。我觀司馬大人神色,雖有怒、哀、恨卻沒有失去清明。司馬大人心中,有報仇之心,卻並非是隻想殺人。” 戲志才拱手作揖道。 他是在場唯一看出張繡,並非一心報仇的人。也暗自心驚,眼前這位司馬大人,並非只有驍勇善戰,有膽敢行,禮賢下士,撫恤下手而已,還有極深的城府。 “志才知我也。”張繡點了點頭,然後懇切以對道:“我叔待我不薄,我剛才言語,乃是發自肺腑。此生定然要斬李傕、郭汜、李成等人,為叔父報仇雪恨。但殺那李成容易,殺李傕、郭汜卻難。他們為董公大將,董公豈能讓我殺之?” “我料此去西方,必然殺不了李傕、郭汜,得慢慢等待時機。” 戲志才緩緩點頭,董卓他當然知道。但不管是不是董卓,只要是出征大帥,都不可能讓屬下的領兵大將,互相殘殺。 “當今天下方亂,英雄用武之時也。我去西方先接收叔父舊部,合大軍與韓遂、馬騰廝殺,先取戰功。” “那二萬男女,既然董公有命,讓他們押運糧草,便也只能帶去。在開春之時,就地讓他們在襄平附近屯田。好供給大軍糧食、物資。” 張繡見戲志才點頭,再一次懇切以對。 戲志才則是越來越震驚了,在此之前,他只知道張繡有封侯拜將之心,見張繡收攏二萬口黃巾男女,便更察覺到張繡野心。 但是他想不到張繡看待時事,既然如此一針見血。如今十常侍作亂,大將軍何進無能。 他與郭嘉、鍾繇等人共論天下大事,也一致認為天下要亂。 張繡能看出來,便也是天下一等一聰明的人了。而且張繡不僅看出來了,竟然還有行動計劃。 戲志才從張繡的口氣之中猜測,張繡計劃不僅是如此而已,恐怕還有更多,更多。 眼前這年不滿二十的少年人,內心是極為有主見的人。 他來的時候,打算是忽悠一下張繡,等待時機請辭。如今這一樁樁的事情發生,卻讓他對張繡刮目相看。 “莫非這一次出門是撿到寶了嗎?”戲志才隱約有些興奮。 “志才明白了。必然盡心為司馬大人籌劃方略,以助司馬大人。”戲志才用最近輕盈了很多的肺部,呼出了一口氣,認真站起躬身行禮道。 張繡也明戲志才之心,露出了笑容,站起來扶起了戲志才,說道:“好,有志才相助,我何愁大事不成?” 戲志才不愧是大才,讓龐德頭疼的二萬口男女,被他很順利的組織了起來。又有王定聽說了這個消息之後,率領家族中數十人口,跟隨張繡前往西方。 三天后早上,陽光明媚,風聲止歇。 張繡以龐德、胡車兒、典韋、劉辟、共都為將,以麾下數千精兵為護衛,以二萬口男女為民夫,押運糧草前往西方。 臨走之前,槐裡郡守王恢率領城中的頭面人物一起為張繡送行,並準備了一些物資。 不管怎麽樣,張繡面對黃巾的進攻,成功防禦住了城池,對於槐裡城中的百姓來說,都是有大功的。 如今大軍西行,頭面人物送行,卻也是道理。 因為是官軍,文書印信都有。張繡西行的路,非常順利。他們先渡過渭水,到達了郿縣,再西行。 這日大軍到達了武功五丈原。 這個地方南靠秦嶺,北臨渭水,東西深溝縱橫,地勢險要。但這個地方,對於張繡來說,有更重要的意義。 諸葛亮死在此地,前世的時候,張繡就來過這裡。 而且 這日傍晚。張繡舍了大軍人馬,獨與典韋、戲志才等十余人,翻山來到高處,登高望遠。 “此處地形如何?”張繡轉頭問戲志才道。 “據有武功五丈原,雖敵人有百萬精兵,也不足為懼。”戲志才觀望了一番之後,笑著說道。 這一路上,他也沒有閑著。身為一名出色的謀士,豈能不知道地理?他以前體弱多病,沒有機會在外遊離。如今身體漸漸好轉,又隨軍而動,自然對地形很上心。 一路上的地形,他都一一記錄了下來。 “志才所言甚是。武功五丈原,真是一塊好地方。”張繡笑著回答道。 而後張繡負手在背,觀望北方渭水。 “關中平原沃野千裡,有四塞之固。當年秦國擁有此地,而橫掃六國。高祖因取關中,而擒滅項羽。” “關中向西便是涼州,只有兩條路可過。一條便是我們走的渭水河道,接口在襄平、上邽城,只要守住這一片地方。便可以阻擋涼州兵馬襲擾關中。” “一條乃是隴山道。出口便是街亭。” “據有這兩個關口,就可以守住關中,抵擋涼州數十萬叛軍。” 張繡轉過頭來,又對戲志才說道。 “司馬大人所言甚是。”戲志才微微拱手說道,但心中微異。 這一次他們要去的地方就是襄平、上邽,張繡又帶著二萬口男女,前往那邊駐扎。 現在張繡又說出這一番話,他想幹什麽? 駐足了片刻之後,張繡便率領典韋、戲志才等人回去了大營。 鄒氏在大營內有一頂單獨的帳篷,張繡在與眾將用膳之前,先親自端著膳食,來見鄒氏。 “還請嬸嬸用膳。”入得帳篷之後,張繡見到鄒氏正在上首位刺繡,將膳食放在了她面前案幾上,說道。 鄒氏的表情與平常裡沒有什麽區別,始終淡淡。一身衣裳則從素淡,換成了純素的白色,發髻上帶著一朵布製白花。 正所謂“要想俏,一身孝。” 正是形容,現在的鄒氏的。 張繡不敢多看,只是躬身看著地面。這太容易引人犯罪了。 張繡心中也由此猜測。鄒氏與張濟其實沒啥感情,否則,鄒氏怎麽可能連一滴眼淚也沒掉過? 不過也算是常理,鄒氏是在混亂之中,被張濟所得,並非是明媒正娶。 鄒氏看著恭敬的張繡,過了一會兒,才說道:“軍事要緊。大郎可不必時時關心我。” 不管她與張家如何,現在的她就是張家的人。張濟已經死了,她唯有跟著張繡過。 張濟且不提,她日常與張繡生活,對他還是有很多關心的。將軍難免馬上死,她不希望張繡落得與張濟一樣的下場。 “請嬸嬸放心,現在沒有什麽軍事緊要。等去了前線,我恐怕很難來看望嬸嬸了。” 張繡躬身行禮道。 與鄒氏交談了片刻之後,張繡這才離開了帳篷,往大帳內與諸將一起用膳。待到天明,便拔了營寨,繼續向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