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二爺一愣,自己要說的明明是一件事,怎麽被兆言說成了兩件? “二叔為了這點小事還專門過來跑一趟,難道是擔心兆言連這點家事都處理不好?”沈兆言語氣不冷不熱地說道。 沈二爺露出一絲尷尬,勉強笑道:“自然不是,你平時外面事多,大管家又被撤了,怕明德一人剛上手,左右顧不過來,亂了府裡的平靜。” “二叔多慮,這點家事都管不了,兆言以後如何成婚生子,養兒育女?” “你長大了。你的能力沈家上下有目共睹,但是再厲害的人也要有幫手,這樣吧,我讓慶言……”沈二爺道出了來意。 沈兆言不給他機會,當即回絕道:“兆言尚未娶妻,家裡沒那麽多事要打理,表哥是我爹生前所托,我答應了他,除非他自願離去,否則沈家永遠有他的一席之地。當時二叔也在場聽著,就莫要叫兆言為難了。” 這話說得已經非常明顯了,沈二爺不好再多說什麽,撇撇嘴,面色很難看。 叔侄二人陷入了僵硬的氣氛中。這時明德機敏地上前請示道:“大少爺,那邊還等著回話呢!” 以往他在外應酬得累時,便會讓明德配合他脫身。所以,沈兆言故意地斥道:“沒見二叔在這了嗎?讓周老板再等等。” “既然有事,就去忙吧!我也要出門去了。”沈二爺馬上說道。 沈兆言正是此意,便沒有過多挽留,客套了幾句後便目送他離去。沈二爺走後,沈兆言立刻命令明德通知下去,不準亂傳任何關於府裡的事情,春喬和漓月的事也不準泄露出去,若是發現有人亂嚼舌根子,定嚴懲不貸。 “要不要將漓月的妹妹抓起來?”明德請示道:“她還在漿洗房,小的通知過張嬤仔細盯著了,就等大少爺傳喚!” 沈兆言想了一下,點頭應允:“不要聲張,悄悄把她帶到書房來。” “是。” 明月被帶到書房時,渾身顫抖,身體蜷著跪在那兒,頭深深地埋著,眼睛直直地盯著地面,不敢亂看。 “關於你姐姐的事,你知道多少?”沈兆言冷著臉問道。 明月動動喉嚨,眼裡透著恐懼。盡管害怕,但是她仍然鼓著勇氣說道:“家姐性子雖然野了點,但是她絕對不會做出大逆不道之事,她,她只是在鄉下呆慣了,不適應府裡的規矩,大少爺你就饒了家姐吧!都是奴婢不好,馬虎大意燒了廚房,害得家姐要賣身為奴,替奴婢抵債,這一切都是奴婢的錯,大少爺要罰就罰奴婢,饒了家姐吧!” 說到最後,她的眼淚撲漱漱地滴落下來。 屋子裡靜極了,只有沈兆言和明月兩人。沈兆言許久沒有說話,房間裡安靜地只能聽到明月刻意壓製著的抽泣聲。 良久,沈兆言的聲音輕輕地響起:“我也想饒了她。可是她走了。” 明月喉嚨一哽,驚訝地抬起頭看向沈兆言。她只聽說大姐又被關進了柴房,但是具體是什麽事她不知道,她只是憑著姐妹之間的感情無條件地信任她:“不會的,她不會丟下奴婢一人的,她絕對不會這麽做!” “你為何如此相信她?”沈兆言複雜地看著她,問道。 明月被問得愣住了。 為什麽?她從沒想過為什麽,就是相信。 “如果我不相信她,她會不會很失望?”沈兆言垂眸,低喃道。耳邊不禁響起鍾漓月被抓那天,她失望地對他說的那句話:原來你一直都在懷疑我?我還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 朋友? 朝夕相對的那些畫面歷歷在目。 她臉上豐富的表情,或喜或嗔,她所講的那些娓娓動聽的故事,夜深時互不打擾的各自看著書,不管外面的風雨如何磅礴,屋子裡寧靜而祥和,甚至是她身旁昏黃的燭光,都透著一抹溫馨。上次例會後他離開的那幾天,身在遠處,卻心急如焚地總想著要早點辦完事快些回去。他忽略了自己急切歸來的目的,直到她消失了,他才真切地感覺到,哪怕是那些無聲的陪伴,都成了他對這個家的眷戀之處。 沈兆言凝望著鍾漓月每晚坐著的地方,思緒飄向了遠處。 久久地,他才收回視線,舒展的眉頭再次擰了起來,他看著明月,吩咐道:“去把知夏她們三人喚來。” 明月仿佛沒聽到,跪在那兒巋然不動。 沈兆言皺眉,不悅地問道:“你也腿麻了動不了?” 明月這才反應過來,急忙搖了搖頭。 “那還不快去?” 明月傻愣愣地點點頭,慌忙從地上爬起來。到了書房外面,她才確定大少爺真的沒有懲罰她,也沒有大發雷霆。大姐跑了,他為何看上去很失望,而不是很生氣呢? 明德去處理事情了,不在竹園裡,明月在院子裡繞了一大圈子才找到後院。將知夏她們三人叫道書房後,沈兆言突然想起還不知道她的名字,便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明月又是一愣,戰戰兢兢地回答道:“回大少爺, 奴婢名喚‘明月’。” 六爺曾經查過,鍾家的幾個子女名字都是鍾漓月後來起的。農家出身的女子卻起著清雅的名字,如何不叫人生疑?想起漓月剛進竹園時,他要給她另起名號,卻被一口回絕了。那麽一個有主見的女子,怎麽可能安心地立於這堵高牆之內,過著委曲求全的生活? 他應該給她適度的自由,和一點的信任。 一陣愧疚湧上心頭,他在心裡默默地下了決定,只要找回鍾漓月,他會好好地彌補她。 “以後明月便是竹園的人了,你們好好調教。關於她姐姐漓月的事,不準在背後議論!你們相互監督,倘若有誰聽到關於漓月的閑言碎語,立刻稟告於我,我重重有賞。” 知夏三人低垂著的眼眸動了動,不解大少爺為何沒有讓明月承擔連帶責任,反而將她提到了竹園來?!春喬和漓月不是都畏罪潛逃了嗎? 不僅是她們,就連明月本人也想不明白。大姐跑了,大少爺應該大怒,將她送去官府處置才是,為何反而提拔了她? 大家都很好奇,卻沒有人敢去問沈兆言。沈兆言也不可能告訴她們,為了漓月的事,他已經焦頭爛額,不但要一邊費力地瞞著,還要一邊派人四處尋找。 他甚至在心裡祈禱,鍾漓月能夠感應到他的急切和歉意,快快回來。 “阿——嚏!”鼻子裡一陣發癢,鍾漓月忍不住打了個噴嚏,人也逐漸清醒過來。 這一暈,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 手機用戶請到m.qidian.com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