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兆言不明白地挑起眉頭。 “這些都是那個丫頭的功勞。她特別會講故事,自從她進了漿洗房以後,小石頭就天天粘著她,從她那兒聽了不少好故事。除此之外,小石頭的功課也長進了不少,上次竟然拿了學堂第一,得了夫子的誇獎信。張氏心中感激她,便來求我幫忙說個情。” 沈兆言雙眸半眯起,沉聲問道:“小石頭天天粘著她?那她是如何做工的?” 榮六頓時語塞:“這……” 沈兆言又發問:“她出身鄉野,不識一字,是如何教導小石頭成為學堂第一的?” “她用了何種方法我也不知,但是,小石頭確實被她治得服服帖帖的。想來,或許是因為她那些故事講得特別好吧!”榮六想了想,回道。 沈兆言面無表情地沉默著,明德瞥了一眼,小聲提出了自己的懷疑:“一個不識字的鄉野丫頭,能講出什麽好故事?” 榮六見大少爺一言不發,遲疑了一下,便又主動提道:“老周是我的結拜兄弟,他走前將弟弟一家托付於我,但我一直忙於自己,對小石頭缺乏管教……若這個女子能好好引導小石頭讀聖賢書,增長學識,我願意將多年的積蓄拿出來,為這兩姐妹折個過。” 沈兆言緩緩地站起來,依舊沒有說話。 榮六挑眼瞥了瞥明德,希望他能幫忙說好話。 明德輕輕地搖頭,好心提點道:“六爺,你跟著大少爺不是一天兩天了,那兩丫頭犯了這麽大的事,不送官查辦,大少爺已是格外開恩,這才多久?又在下人房裡打架生事,可見罰得還是輕了。若是現在放了,下人豈不是都以為在沈家可以隨意縱火、打架?” 榮六知道是這個理,所以才猶豫了許久。大少爺拒絕,也是在意料之中的。就當那個丫頭沒那好命吧! 屋子裡頓時安靜了下來,就在榮六打退堂鼓的時候,沈兆言突然開口吩咐道:“明德,晚上回去後把她從柴房裡帶到書房來。” 榮六一愣,他還以為沒戲了。 明德也很驚訝,這與大少爺平時的行為作風大相徑庭,他實在是猜不透大少爺到底是怎麽想的。 不僅他們猜不透,鍾漓月也想不明白。 帶著疑惑到了書房, 明德瞪著鍾漓月矮聲提醒道:“還不快跪下?!” 鍾漓月糾結了一下,終究還是跪下了。 “聽說你很會講故事?” 一個低磁的男子聲音緩緩在屋裡響起,鍾漓月抬起頭,掃了掃眼前幾人,確定是沈兆言問的以後,她答道:“還行吧!” “講一個來聽聽。” 鍾漓月不明白他要幹什麽,不想浪費自己的口水,又不好意思張口要錢,索性敷衍道:“現在一時想不起來。” 沈兆言也不在意,道:“那就講給小石頭講的那些。” 鍾漓月不明所以,便先慢慢講起來,邊講邊暗暗留心觀察著他們幾個人的表情。講到精彩之處,她停了下來,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嘴裡‘哎呀’地發出疼痛的聲音。 沈兆言一眼便看穿了鍾漓月的心思,忍不住莞爾。他終於知道她是怎麽拿住小石頭的。但是,他還是不明白,“聽聞小石頭在你的教導之下,拿了學堂第一名。我記得你並不識字,你是如何做到的?” 鍾漓月如實答道:“正因為我不識字,所以虛心請教了小石頭,小石頭害怕被我問倒了,想在我面前耍耍威風,所以努力學習。不過我真沒想到,他能拿第一。” 沈兆言對鍾漓月的直接頗為訝異,他以為她會將所有功勞都算在自己頭上,然後趁機提出什麽要求,沒想到她突然不再耍小聰明,有什麽說什麽。 鍾漓月剛才確實想打點鬼主意,為自己爭取一些利益。不過她猛地一下子想到,沈兆言是什麽人?久經商場的商人!雖然看上去只有二十歲左右,但是他心思深沉,心理年齡絕對比她大多了。在他面前,她自認為道行還不夠。 榮六忍不住說道:“鍾姑娘真是太謙虛了,小石頭多虧了你。” 鍾漓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終於想明白自己能從柴房出來是因為什麽了。 “既然六爺為你求情,還願意替你出一百兩,補貼進重建廚房的費用裡,以後,你就到我的竹園來做事吧!”沈兆言輕描淡寫道。 屋裡的幾人皆是滿臉詫異地看向沈兆言。 到竹園做事?多少丫鬟夢寐以求的事情,鍾漓月這樣的戴罪之身竟然就這樣進去了。 連榮六都沒想到,他只是替鍾漓月求情離開柴房就行,卻沒想到大少爺竟然將她調進了竹園。 “六爺?”鍾漓月沒想到的是,六爺為了侄兒,不但為她求情,還幫她補貼欠下的那三百兩。他為什麽要替她出錢呢?鍾漓月覺得人再善良也不可能這麽做,這樣的好處她可不敢隨便要,她看向榮六,防備地問道:“六爺出這麽多錢,是要我做什麽嗎?” 榮六連忙擺手,“感激還來不及,豈敢再提什麽要求?何況,我孤身一人,留著錢也沒什麽用處。百來兩銀子,就當我借花獻佛,既答謝了你,也為老東家盡份綿薄之力。 ” “六爺,你太客氣了。我……”鍾漓月仍然感到為難,給小石頭講故事,她已經得到了實惠,不能再從人家大伯身上再摳一份了。但是錢被沈兆言照單全收了,不到她的手裡,她也沒辦法。只能等以後賺到了,再還給他。 “雖然在竹園裡做事輕松些,但也不能怠慢了。倘若這次再做不好本職,我便將你們姐妹二人全部送官府去。”沈兆言冷冷地說道。 鍾漓月無比認真地說道:“請大少爺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珍惜這次機會的。不過,我還有一個問題。” 沈兆言抬眼看著她,給她一個允許的眼神。 鍾漓月看了看沈兆言,又看了看榮六,問道:“在這裡做事的工錢,和在漿洗房洗衣服的工錢一樣嗎?” 榮六沒多想,馬上回答道:“自然不一樣,去漿洗房的人都是代罪之身,工錢較少。” “那這樣算的話……”鍾漓月攤開手指頭開始算帳。 沈兆言再次無情地打斷她:“不管怎麽算,你有生之年都還不完。” “怎麽會呢?也許我做得好,以後升做大丫鬟呢?說不定做管家也有可能。難道規定,女的不能當管家嗎?”鍾漓月以疑惑的眼神看向榮六。 榮六愣了愣,回道:“好像沒聽過,有女子做管家的。” “沒聽過沒關系,只要沒規定不允許就行。”鍾漓月一臉憧憬道:“做大管家的話,我應該幾年就能還清債務了。我現在是小丫鬟,到大管家還有……” 手機用戶請到m.qidian.com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