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謹言雙眸一黯,囁嚅道:“倘若她是冤枉的,那表哥該如何跟大哥交代呢?” “冤枉?哼!冤枉不了她。”程逸之冷笑一聲,瞥了瞥鍾漓月。等兆言回來,就算她是冤枉的那時候也屈打成招了。他大手一揮,道:“別耽擱了,帶走吧!告訴黃大人,狀紙敝府會在一個時辰之內派人送去。” 其中一個捕快對他拱起雙手,客套地說道:“那就有勞程大管家了,我們走。” 鍾漓月不想去,可是眼下的情況好像容不得她說不。經過沈謹言面前時,鍾漓月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雖然他沒能幫上什麽忙,但是他能站出來為她說句話,她已經很感動。 好在大少爺這一、兩天也就回來了,等他一回來,一切就可以水落石出了。 鍾漓月在捕快的羈押下走出沈府大門。他們沒有駕車過來,鍾漓月一出門便被曝光在眾人的視野中。街上都是人,大家都在看著她,對她指指點點。 鍾漓月條件反射地將頭垂了下去。轉念一想,她幹嘛要覺得丟臉呢?她是被人陷害的! 於是,她又將頭抬了起來,挺直腰背,就像一個慷慨赴義的戰士。 名聲什麽的,她並不在乎。她隻祈求上天不要讓丁貴看到她,不然丁貴回村一說,爹娘肯定會很著急。還有明月那兒,不知道這消息會不會傳到她的耳朵裡去,她知道後會不會做什麽傻事? 一大堆繁瑣的心事湧上心頭,鍾漓月心裡有點捉急。 這都叫什麽事呀! 進了衙門,兩旁的差役手持長棍敲打著地面,長呼‘升堂’。 黃府尹從上首的右邊進入堂中,拍了驚堂木以後,便開始審問鍾漓月。 “堂下何人?報上姓名來。” 羈押著鍾漓月的兩個捕快按住她的肩膀,呵斥道:“跪下!” 面對這種情形,鍾漓月知道反抗也沒有用,所以主動地朝地上一跪,簡明扼要地答道:“民女鍾漓月,沈府丫鬟,因為一本書和二兩銀子而被懷疑偷了東家財物。” 黃府尹撇著嘴,對鍾漓月的從容不迫頗感驚訝。他從未見過偷了東西的下人能有如此不卑不亢之態,所以心中認定,鍾漓月不是普通的丫鬟,她應該是以行竊為目的而進府為婢的慣偷。 他摸了摸下巴,走過場一般地開始審問:“那本書和那銀子可是證據,證據面前,你還敢狡辯?” “民女沒有狡辯,那本書的確是東家借給民女的,東家出了遠門,要過兩日才回,等東家回來一問自然便知真假。” “你一個丫鬟,何以識得上面的字?” “我……”鍾漓月也是醉了,這不是廢話嗎?“民女若是不識字,拿那本書能幹嘛用?燒鍋嗎?” “你作何之用,本官怎會知曉?這個得問你。你偷那本書究竟要作何用處?” 鍾漓月氣得差點抓狂。這個府尹竟然能生生地把白硬說成是黑。真是……氣死她了! 努力平複下情緒,鍾漓月強壓下心頭的憤怒,朗聲說道:“還請大人明查,那本書的的確確是東家借給民女的。民女原先並不識字,但是求知若渴,東家得知以後,便教導民女識別上面的字。” “混帳!竟敢戲耍本官!”黃府尹驟然臉一繃,不高興道。 鍾漓月一臉懵圈。她什麽時候戲耍他了? “本官與沈老板可是見過好多次面的,他那冷性子,會教一個丫鬟識字?你不是戲耍本官是什麽?” 鍾漓月百口莫辯,她總不能告訴他,沈兆言不止那一面吧?恐怕她現在說什麽,府尹都不會相信。沮喪地垂下腦袋,她索性選擇沉默。 “你不說也無礙,牢裡多的是刑具,我看是你嘴巴硬,還是那些鐵硬。”黃府尹直接大手一揮,先將鍾漓月送進監獄再說。 鍾漓月急了,她犀利的目光直直地盯著府尹,大聲質問道:“大人還沒審問幾句就準備動刑?難道是準備屈打成招嗎?敢問大人頭上這頂烏紗帽是怎麽來的?” 黃府尹不明所以,食指和中指並在一起指著鍾漓月道:“你這話何意?” “如果是通過科考而來,那就當清楚知曉浣國的每一條律法,如果一時忘了,也當有師爺在旁提醒。敢問大人和師爺,浣國的律法之中,哪一條允許提審過堂時只需一方到場?何況大人只聽了下屬幾句簡單的複述,連狀紙都未送達,怎能即刻動刑?” “這……”黃府尹頓時語塞。她說得對啊!可是,但凡下人偷東西的案子,他們都是這麽處理的,大家只會磕頭求饒,從不問東問西的,所以,久而久之,他也就省了其中那些複雜的程序,直接按照東家定好的罪來處理。哪料到會碰上今天這麽個刺兒? 他求助地看向師爺。 年過半百的師爺和他情況一樣,一時間也不知如何應答為對,於是用無奈的眼神回他:這個丫頭言語犀利,字字珠璣,不好對付啊! 黃府尹轉了下腦子,決定先關押起來再說:“好,既然如此,先押至大牢,等狀紙送到再提審。” 鍾漓月對這個府尹失望極了,再也懶得跟他多說半句,主動轉過身去,對從兩側走過來的衙役淡淡地說道:“不用你們扶著,我自己會走。” 兩個衙役心裡一愣,明明成了階下囚,卻還當自己是千金小姐一樣自恃清高。等進了監牢,看她還傲不傲得起來。哎——! “哎——!”鍾漓月無聲地歎了一口氣。 為了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一件她根本沒當回事的事,竟然鋃鐺入獄。 真是活久見! 鍾漓月在心裡自嘲道,看來此生注定要經歷一次牢獄之災了。但願沈兆言趕快回來跟他們解釋清楚吧! 女監裡十分陰暗,剛一進去,便有一股霉味夾雜著各種異味撲鼻而來。鍾漓月頓時眉頭一擰,屏住呼吸,久久地不敢喘氣。 女獄卒打開其中一間房的鎖鏈,將鍾漓月推了進去。 這件牢房裡住著五個蓬頭垢面的人,鍾漓月掃了她們一眼,便被她們猙獰的面容給嚇得連連後退,直到貼在木欄上。 來這裡的未必都是窮凶極惡的壞人,也會有被冤枉的好人,比如說我自己。鍾漓月在心裡這樣安慰自己。 盡管這樣,她還是不敢主動跟她們打招呼。她默默地踱步到角落的一隅,與她們保持距離。瞥了眼地面,雖然上面鋪著稻草,看上去挺乾淨的,但是她實在不敢隨便亂坐,總感覺裡面會隨時躥出蟲子、蟑螂之類的。 所以,她乾站在那兒,保持著高度的警惕性。 手機用戶請到m.qidian.com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