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封遣散了新收的內門子弟,讓他們回住所收拾,後日同通過測運試煉的外門子弟一同回宗門。 而十余來測試的內門子弟則是去了登仙閣休憩。 登仙閣為廣源仙宗特地設立的驛站之所,每五年內門子弟測試之後會在此休息,等待明日外門測試。 作為廣仙城最頂尖的客棧,三層小樓,內部嵌有諸多下品靈石形成聚靈陣,使得小樓內靈氣比外面濃鬱,且越往上層內部嵌入的靈石越多,靈氣越是濃鬱,價格也是加倍。 負責測試的一行人都被安排在客棧頂層。 夜色漸深,蘇清盤腿打坐於木床上,左右都靜不下心來,乾脆放棄打坐,準備去找秦封。 剛走到門邊,卻聽門外有腳步聲傳來,蘇清還以為是秦封來尋自己,但腳步沉重絕非練氣八層的秦封所有。 蘇清不由警惕,手撫儲物袋隨時準備拿出靈鞭來對抗,卻聽那腳步聲在自己門前停下。 蘇清調整呼吸,裝作熟睡的狀態,靜待這人行事。 也不知外面來人行事張狂還是有所依仗,以為蘇清熟睡聽不到他的動靜,竟然自顧自地低聲說起話來。 “這就是那小丫頭的房間?”有聲音傳來,聲音清朗,甚是熟悉,居然是白日的孟銳。 “你莫要衝動,這小丫頭練氣六層,你若是沒把握悄無聲息地除去她就切莫行之。”忽而聽到那孟銳用沙啞似老者的聲音回答自己。 “你借力於我,何懼不能一舉擊殺。這小丫頭白白廢了我進入內門的機會。”那孟銳又以清朗的青年之音回道。 “荒謬,此地為修仙地界。”沙啞之音又起。 如此反覆兩遭,蘇清覺這孟銳甚是奇怪,這一人彷如兩人。 那孟銳不再說話,像是被說服一般,蘇清聽到腳步聲走遠。 她施展靈目訣,透過房間禁製看去,觸及那孟銳一刹那,蘇清隻覺頭昏目眩,仿若元神猛地鎮住,身形恍若出現重影。 蘇清撐著額頭,跌坐在木床上,這種感覺和見到修魔人那把刀時的觸動幾乎一致。 忍著暈眩,閉目強忍,好一會兒從糟糕的感受中脫離出來,也不動作垂目深思,內心塵封的惶恐幾乎要破土而出。 自穿越以來一直不敢細想、不願探究的惶恐。 穿越十年,從最初醒來不敢言語,到遇到秦封後暗中模仿他的說話語氣和禮節,努力把自己偽裝成一個表面看起來並無異常的本土女孩。 十年後,一遇修魔人,二遇孟銳,皆產生那種靈魂剝離的錯覺,恍恍然,讓她如何再忽視自己的來歷,如何再以一種天掉餡餅的穿越重生來思考這一世? 蘇清深吸一口氣,硬生生壓抑住不自覺翻湧的思緒。 她想,這孟銳身上和那修魔人的刀一定有共通之處。 那是什麽?早間初遇孟銳時並無異常,而那孟銳一身皆是正統仙道,絕非修魔者之力量。 所以,是剛才那詭異的重聲? 是什麽?蘇清雙手抱住自己的腦袋,頭腦中嗡嗡作響,眉心陣痛,全力克制,突得身心一震,意識似乎脫離身體。 “是天魔。”仿若有一聲歎息從遙遠不知盡頭的深淵而來。 蘇清毫不知覺,身體放松癱軟,雙手垂落,嘴中重複,“天魔……” 此時的她神思飄忽,一個念頭不知何處而起。 別去想、別去猜、別去管。 恍惚中,所有的惶恐、不安和焦躁又被埋入心底。 蘇清慢動作似的坐直身子,意識從四面八方聚攏,眼神恢復明亮、清晰,終究清醒過來,恢復正常。 一切不過瞬息間,靈目決依舊在施展,她平靜地盯著那孟銳一直走到樓層盡頭,推開一房間門進去,房間門設有禁製,非房間禁製使用者,靈目訣無法透過。 借著靈目訣蘇清盯著那間房間很久,蘇清猛地甩甩頭,回憶起剛才自己的異狀,卻被蒙了一層紗,不可探究。 心底隻留下天魔二字,甚至遺忘了這詞如何得知,只剩下一絲天生知道的暗示。 恢復平靜,心緒轉動,恍似自身出現的插曲不曾有。 蘇清想,這孟銳白天穿著那般樸素還以為是凡俗界來的大氣運之人,瞧著能住進登仙閣上層的身家,估計是個深藏不漏的人。 世間事多無奈,她明白早間測試的事怕是得罪了這個人,見那孟銳不再有出門的跡象,悄聲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還是在秦封身邊覺得安心一點。這麽想著,蘇清走到秦封房前,輕叩房前禁製提醒秦封。 不多時, 房門開啟,蘇清坦然而入,半點沒有深夜而來的羞澀。 秦封正在床上打坐修行,見蘇清來,揮袖將房門關上,頗為無奈的問道:“怎得不在房裡修行。” “白日見如此大場面心下興奮,難以入定,這個理由可否?”蘇清掩去所有的情緒,仿若平常地說道。 秦封知道蘇清只是隨意一說,也不惱她,任由她在房裡來回打量。忽而,蘇清無意地問道:“秦封,你可知天魔是何意?” 秦封皺眉,仔細思索,不太確定地說道:“我父傳承知識裡提起,似是可挑起人心七情六欲的魔息之一。” “魔息是來源於修魔者?” “並非。魔息乃上古天地初開殘留的陰暗之息,是一種無形存在,後來被上古魔族搜集為自身所用,以此勾起世人心底之七情六欲,亦可險人於渾噩夢境之地。而修魔者古時本也是修道之人,只是功法邪惡,行事與魔族本性相似,後來上古魔族被滅,他們才漸漸脫離道統,成為與修仙者對立一途,被世人稱為修魔。” “為何想起問這個?”秦封疑惑地看著蘇清。 蘇清茫然,半響才像是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回道,“不知怎麽得想起這個詞,大概是先前看過忘記了。” 不再打量秦封房間,慢騰騰地走到秦封床邊,踢掉鞋就繞過秦封躺在床鋪裡邊,說道:“我今夜不修煉了,我想睡會兒,明日記得叫我。”蘇清也不管秦封是何反應,拽起被子蒙住臉作勢便睡了過去。 秦封無奈,保持著原來打坐的姿勢,閉目繼續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