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應該出去麽?”何厝雖然這麽問,可顯然沒有要走的意思。 “何總不應該是日理萬機麽?”喻巧臉上的笑掛不了多久,他跟何厝僵持不下。 “你留下。”虛弱依靠在病床頭的周樂之,歎了口氣還是將何厝叫了回來。 “好。”很是迫不及待的坐下,何厝此刻幼稚的像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喻巧同樣也不甘示弱,最多也就十八歲的年紀。 兩人在周樂之一左一右的位置上,叫她頭痛不已。 “樂之,我不希望有外人在。”喻巧既然想要給周樂之解決問題,自然要找到根源所在,心理醫生的談話,何厝會成為這其中的變數。 “他不是外人。”周樂之對喻巧笑了一下,隨即這麽無情又直接的宣布了何厝的身份。 “樂之,你這話真讓我傷心。”喻巧哀嚎了一聲,他的演技看不出來真假,不過周樂之卻一概論之是演技過頭,其中的真心,她也背負不起。 “姑媽。”病房門此刻又被別人打開,喻巧飛快站起來,喊了一聲。 是衝著跟在陳榮身後的人。 “姑媽?”周樂之不自覺也開了口,這讓喻巧的表情十分舒適,甚至主動將目光看向何厝。 可何厝並不在乎他,只是望著周樂之這個反應,有些不解。 “咳咳。”周樂之清了清嗓子,像是也意識到了自己剛剛說錯的話,裝作無所謂的模樣,看著對方朝自己慢慢走來。 “是喻巧剛剛讓我下去接的。”現在,對方也是周樂之的醫生之一,在對何厝追求周樂之路上構不成威脅的時候,陳榮會盡量滿足他的要求。 跟之前在國外見面時候的華麗精致不同,今天的貝憐卡只是穿了簡單的T恤和牛仔褲,素面朝天,雖沒有那麽精致,可整個人看起來的狀態還是極佳,她的金發也高高束起,整個人就好像回到了十年前那麽年輕,或許眼角偶爾的皺紋還是出賣了如今的年紀,可笑起來如窗外春風和煦的模樣,叫周樂之越發頭隱隱作痛起來。 “Little girl?”姑媽見周樂之撐著腦袋的樣子,連忙去扶,她雖然一口流利的中文說得很好,今天卻力求複刻當年在N國時的狀態,同樣的場景再次上演,熟悉的人又重新出現,周樂之一下子受的刺激太大,幾乎是頭痛欲裂。 何厝在擔憂周樂之能否挺過來,這是她唯一解開心結的方法,可眉目間緊擰著的神態,還是充滿不安。 喻巧趁熱打鐵,拿來電腦給周樂之播放了一段視頻,瞬時間聒噪的響聲充斥著病房的每個角落,像是周樂之最害怕的聲音,她聲嘶力竭的吼著,想要關掉,可喻巧特意將電腦拿的遠遠的,姑媽跟何厝一起控制住了周樂之。 喻巧在逼迫她回憶過去,用周樂之最不喜歡的方式。 “我真該換個人。”正在觀察周樂之狀態的喻巧,冷不防聽到了何厝這麽一句。 他順勢望過去,何厝已經將周樂之緊緊攬在自己的懷裡,貝憐卡隻好坐在另一邊,除了握住周樂之的手,也沒有別的辦法,她的話語裡像是帶著魔力,輕輕哼唱起了N國的民謠,也是周樂之過去之後學會的唯一一首歌。 雙眼放空的周樂之,只是穿著單薄的病號服,無神的依靠在何厝肩膀上,她或許不知道,自己此刻已經淚流滿面。 “媽媽…”周樂之嘴裡輕輕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貝憐卡突然露出了然而又同情的模樣。 “可憐的小女孩。”這句話在場的每個人都能聽得懂,她像是那個將周樂之狠狠推下深淵又在最後一刻不忍心接著拉住她的母親。 “好好睡吧。” 貝憐卡唱著歌,周樂之慢慢閉上了眼睛。 “她現在應該好些了。”這次的治療,就是為了刺激周樂之將心結發泄出來一些,喻巧本可以給周樂之開點藥讓她忘記或者開心,又或者一番長篇大論,讓周樂之將一切都說出口,可既然這麽選擇,定然有他的道理。 “樂之的事情,除了我姑媽,應該也只有你了。”喻巧只能說自己的地位本質上根本走不進周樂之心裡,若是其他治療的效果甚至比不上一般的心理醫生。 因為他是周樂之的朋友,但並非那種交心的朋友,準確來說,周樂之的這一不快,她任何的朋友都不會知道,鄧榭同樣一無所知。 “我真的很好奇,當初在N國發生了什麽?”如果喻巧以心理醫生的名義問何厝,對方或許會出於幫助周樂之的目的開口,但現在不會。 果不其然,何厝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同樣沒有任何要解釋的打算。 “行行行,你們聊吧。”喻巧有些累了,他終於決定回家。 “不過我姑媽會留在這裡,她叫貝憐卡。”喻巧補充了一句: “跟樂之在N國也見過的,算是故人吧。” 周樂之這個新年在國外的一舉一動何厝都有關注,不過就連他也沒想到,兩人之間竟然還有這麽一段淵源。 “嗯。”走廊上,何厝,黎品跟喻巧三人相對站立,各自都是穿著正式的襯衫和西服長褲,不過神色各異。 喻巧臉上帶著某種詭異的輕松感,黎品則是那雙桃花眼若非刻意收起,總帶著某種風流,另一邊的何厝,或許只有在周樂之面前的時候,才會有這麽一絲柔和下來的神色,其他時候大多都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 三人中,也唯屬他讓人多看一眼就不太下意識靠近。 今天沒有叫小花來,是貝憐卡坐在窗邊等著周樂之醒來。 即便喻巧離開以後,何厝也只是選擇坐在了病房門口的長廊上,沒有進去打擾。 “我真的沒有想過,能跟當年的小女孩,在這個時候重逢。” 貝憐卡有些後悔,自己沒早點注意到周樂之。 “你現在,非常棒。”自顧自的說話聲,突然得到了回應。 “謝謝。”周樂之的手指動了動,緩緩睜開眼睛的時候,像是伸了個懶腰的動作,扯掉自己臉上的面罩,跟貝憐卡來了個面對面。 “你醒了!”周樂之看到她一欣喜就笑眯了眼的神態,真的跟在N國的時候一模一樣。 “好久不見,貝憐卡女士。”周樂之沒想到對方改了名字,戰亂的N國沒有名流宴會存在的場地,她也是直到現在才認出。 “嗯。”周樂之拖長了音,動作像是又要坐起來。 貝憐卡拿了個枕頭給周樂之靠著,總算讓她的動作舒服了些。 “這十幾年,你的變化太大了。”嘴角還掛著笑容,貝憐卡拉著周樂之的手,不舍地說道。 “我也沒想過。”周樂之的身子微微朝後靠去,她的目光帶著沉思和回憶,繼而轉成了傷悲。 “我怎麽說到這個了。”敏感注意到周樂之情緒的變化,貝憐卡想要轉移話題。 “我很抱歉聽說你母親的事情,不過她會為你驕傲的。”她還不忘握緊周樂之的手,試圖多給一些溫暖。 “您從哪聽來的?”周樂之猝然皺眉的動作,讓貝憐卡隻想又罵自己一句,似乎總是走來露陷的途中。 “額,我後來有關注過。” 貝憐卡以為這就可以瞞混過關,可周樂之在N國戰亂的最中心地區,每天見到的人,可能下一秒都不在,又會有誰特別關心,她的母親究竟是在什麽時候,因何而死的呢。 貝憐卡的謊話太過拙劣,好在周樂之沒有較真的打算,抹去了兩人之間不少的尷尬。 “謝謝關心。”當周樂之低頭,抿唇動作簡直跟曾經如出一轍,貝憐卡怎麽也忘不掉,那個一眼就看著出眾模樣的小女孩。 “這次的事情,你的後怕我完全能理解。”畢竟貝憐卡從喻巧那裡收來的信息,是周樂之因為爆炸的事情受傷,又因為曾經N國不好的回憶交纏,才被困住,怎麽也走不出來的同時,更會將身體越拖越垮。 所以她才千裡迢迢趕來,剛看周樂之哭得傷心,她也跟著心碎,不過沒想到對方這麽快就收拾好了情緒。 “我麽,還好。”周樂之雖然是臉色蒼白的這麽說,可卻很有說服力,起碼貝憐卡真的找不到什麽理由來反駁她。 等到何厝終於敲門而入的時候,見到的是兩人相談甚歡的狀態。 “給你介紹一下,我的男朋友,何厝。”周樂之衝他招了招手,第一次在旁人面前給了何厝明確的名分。 “真的不考慮一下喻巧麽?” 貝憐卡切換了一種語言模式,何厝並不在乎,對她的話也沒有那麽緊張,畢竟自己有信心勝過喻巧。 “謝謝了。”周樂之莞爾一笑,不過還是拒絕了。 “好吧。”貝憐卡看著何厝感慨: “你的運氣真的太好了。” “現在或許是。”何厝並不對她有什麽排斥,起碼也將她看做周樂之的故人之一,態度還是客客氣氣的。 “那就,不打擾你們了。”外頭的太陽已經完全照了進來,逼近中午,貝憐卡顯然不打算留下了夾在兩人中間吃飯。 正巧,在她離開的時候,小花也親自送來了何家豬呢比的營養餐。 “樂之姐?”小花一見到她就眼前一亮: “你的氣色好多了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