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身起來,準備招呼尨狣回峽谷。 尨狣卻走到離蛛屍體之前,用腳指著離蛛腿上的毛,衝費柳汪汪兩聲。 費柳心領神會,撕下一塊布,遮擋著將剩下的五條腿上的毛全部拔了個乾淨,足足有數百根之多! 看著這一小堆剛毛,費柳發愁了,如何帶回去呢? 似乎看出了費柳的窘境,尨狣汪汪兩聲,指了指自己的脖頸。 費柳將它脖頸上的長毛撩開,原來裡面藏著一個項圈。 靈光一現,難道…… “你這個項圈,和師父的一樣,也可以在裡面放東西?” 尨狣傲然的一低腦袋,傲嬌的給了費柳又一個鄙視的眼神。 “真是什麽人養什麽寵物呀!這畜生跟著師父,一身毛病學了個十分有九分啊!” 一陣鬱悶加暗自的咬牙切齒,費柳將剛毛都放入了項圈之中。 “好了,大功告成,回去!” 尨狣沒有接茬,鋒利的爪子從離蛛的側身插了進去,在裡面搗鼓了一陣,摸出了一顆內丹,五六寸大小,泛著微微紅光,順手放進了項圈之內。 隨之,一個嫌棄的眼神送給了費柳,那意思很明顯——夯貨,寶貝不要,盡要垃圾貨色!這當爺教你的學費了! 氣得費柳想暴怒也啞口無言,誰讓自己第一次見呢!誰讓自己不知道妖獸還有內丹在身呢!這個學費倒是不冤啊! 諸事利索,也不再停留,騎著尨狣,一人一獸飛速而去。 不過尨狣沒有原路返回,走之前眼中一陣思索的觀察了一下方位,但不知是要回去,還是要繼續歷練。 當是時,從森林上空望去,一輪金黃的太陽正西墜向山嶺之背,大片雲彩由遠及近的被染成了紅色、黃色。 遠處一條大河貫穿東西,在山嶺的峽谷之中蜿蜒不絕。 而森林內,隨著外部光線的暗淡,樹葉的透光效果更差,整個森林裡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天雖然過了盛夏,卻還是稍顯炎熱,但夜晚的森林卻頗寒冷。 此時的費柳,身體趴在尨狣的長毛上,在這漆黑的夜晚,感覺多了一些安全和溫暖。 半個時辰後,一人一獸來到河邊,借著一絲天光和淡淡的彎月,尨狣沿著河流往一側奔去。 終於,太陽的余暉徹底消亡了,漫天星鬥下,僅剩一輪彎月散播著慘淡的冷輝! 冷輝襯得河邊森林越發黝黑,河面層層波光蕩漾,猶如一條條扭曲的妖獸和鬼魂,在放肆的陰笑、哭泣、憤怒、咆哮,欲擇人而噬。 費柳側頭看著這一幕,不禁覺得脖頸發涼,他縮了縮脖子,把全身貼在尨狣的毛發裡藏得更深了。 遠處,一陣歌聲隱隱飄來,辨不清何方,辨不清男女。 費柳聽著這歌聲,想起了兒時媽媽總給自己唱的歌謠。 同樣的夏秋的夜晚,同樣的一輪彎月下,同樣的自己趴臥在席子上,同樣的閉著眼,耳中緩緩的傳來媽媽輕輕的歌聲。 那歌聲猶如來自遠方,猶如來自夢中,猶如來自前世,直到自己沉沉的睡去。 在夢中,一雙大手似一團棉花包裹著自己,在一片柔軟的白色中,向著一個光亮之地飄去,似乎那是自己一直在追尋的、在渴望的地方,慢慢的融入它的懷抱,再也不願醒來。 “汪~汪~” 突然,尨狣發出幾聲狂吠,費柳瞬間被驚醒了。 好可怕! 我剛才睡著了嗎? 我剛才做夢了嗎? 那雙手是誰的? 那個光亮是什麽地方? 怎麽這個夢境感覺如此真實! 而此時,耳朵裡再也聽不到什麽歌聲了! 似乎尨狣的狂吠,驚跑了它。 費柳從毛發中抬起頭,四處打量著。 猛然之間,瞳孔一縮,頭皮一麻。 但見左前方數十丈遠的森林邊緣,離地三四丈的空中,坐著一身寬大的白衣,披散的長發整齊的攏在肩後,雙腿悠閑的晃著,分不清是男是女。 在一個如此灰暗的夜晚,卻能分明看得清清楚楚,仿佛整個世界,它就是中心點,它就是閃光點,它就是這個孤寂的夜晚裡你心中唯一的希望! 離得近了點,才看清它是坐在一棵樹上,嘴角勾著迷人的微笑,白色的、美麗的臉龐依然分不清是男是女。 “如果不想再次沉淪在夢境中,就別看它!” 費柳的腦海中突然傳來一聲警告! 是誰?這是誰在向自己發出警示? 正在費柳驚疑不定之際,尨狣回頭斜視了一眼他。 難道是這貨?它不是不會說話麻?額似乎也沒人說過他會不會說話,又犯經驗主義錯誤了! 它這句話是怎麽說給我聽的?難道它竟然是用神魂傳音嗎? 費柳的腦袋有點迷糊,第一次聽見獸類“說”話,說不出是震驚、是好奇還是不可思議。 索性閉上眼睛,繼續埋頭在尨狣的毛發中,五視關閉,神魂內守。 “小哥,瞧你這一身衣服,是被這臭大狗給強暴了?下來陪我玩會兒吧,我可以保護你喲。我一個人好無聊啊。” 突然又一個聲音突兀的在腦海中想起。 費柳的神魂一顫,緊張的臉色一松,開始泛出一絲微笑。 這聲音很溫柔,很乾淨,也很幽怨;如春風潤萬物,無法抵抗,也不想抵抗,任何的抵抗都是一種褻瀆;又如一個寂寞的人兒,在向兒時的玩伴招呼,一起偷偷的出去玩,不忍拒絕,不能拒絕,一股衝動在心底被點燃了,想在天地之間自由奔跑,無拘無束。 費柳木然的抬起頭,依然緊閉著雙眼,人也開始機械的挺起身。 尨狣停下身,火紅的毛發一陣流光閃過,把費柳包裹在其中,費柳隨即趴在其身上睡了過去。 而尨狣又呲著牙,喉嚨裡發出著不滿的警告聲。 “臭大狗,總是欺負人家!你不陪我玩,還不許別人陪我玩。我又不害他,你怕什麽呀!” 尨狣不搭理它,身上流光一盛,威風凜凜的如同天神下凡,雙眉倒豎,眼神凌厲。 “行行行!你厲害,我打不過你!這大晚上的,難得遇著個這麽標致的小夥子,真讓人流口水,想玩會兒都不行!小氣!這麽急著走幹嘛,又不是投胎!投胎也得等個好人家吧!你看我等了這麽久了,都還沒投上呐!” 白衣嗔怪著嬌聲連連,一種天生的柔媚,從靈魂散出,又能毫無防備的進入聽者的靈魂深處。 “吼~” 尨狣憤怒的一聲咆哮,像極了人類怒吼的一聲“滾”! 白衣不高興的撇撇嘴,“小氣,真小氣!哼!” 漸漸的,就在原地消失了。 尨狣突然一個轉身,口中一團紅光猛然噴出。 五丈外,紅光轟然炸開,卻被一股無形的氣浪擋住了。 “又讓你發現了,臭大狗!這下真的走啦。” 白衣咯咯笑著顯出了身形,優雅的向後飄去了。 而一縷聲音又緩緩的飄了過來: “小家夥,有點意思,我們以後還會再見喲!哈哈哈……” 那分不清男女的笑聲在林間回蕩,慢慢的遠去了。 尨狣渾身流光一收,趴在背上的費柳緩緩的醒來了。 睜開眼,猛然直起腰身,左顧右盼,一臉的驚恐。 尨狣轉頭看看他,一臉嫌棄的一挺身,把他拋了下來。 毫無準備,腦袋還有點犯懵的費柳,摔在了河灘的石子上,疼得直哼哼。 “尨狣,那是什麽?它去哪兒了?” 忍著疼痛,擎出匕首,不停的左右防備著。 尨狣把大腦袋湊近費柳,眼對眼的看著,似乎想看看他腦袋裡裝的是什麽。 隨之,丟出一個鄙視的眼神,轉身慢慢的蹓躂走了。 費柳自覺被一頭畜生整得一整天都很沒面子,可又發作不得。 三步緊作兩步,追上尨狣,翻身上背,又趴在了毛發裡。 半個時辰後。 一處林深樹茂的山嶺深處,山腰位置隱藏著一段六七丈高的絕壁,其上藤蔓遍布,掩藏著一個丈許寬大的洞口。 走入其中,是一個深約三五丈的小小山洞,頗為乾淨。 費柳和尨狣此時正一個趴臥、一個打坐的閉眼休息著。 看來尨狣對此山極為熟悉,此山洞也應該是它的一個落腳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