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清殿里,一片灯火通明,整个宫殿照如白昼,却也将原本的金碧辉煌照得一片惨白而没有生气。殿上站满了人,除了主座上高高在上的那两个人,几乎所有的人都低垂着头,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她站在殿旁,混在人群之中,看着宫殿中央跪着的那道纤弱身影,紧紧地握起了拳头,指尖陷入掌心,却浑然不觉得痛。终于,主座上的其中一人开口了,声音里带着彻骨的寒意:“纪才人,你私通太医院御医谢秋书,如今罪证确凿,还有何话可说?”“臣妾无罪。”跪在殿中的人,一身素衣,虽然身形单薄,但背却挺得笔直。“大胆!”“啪”的一声,那人一拍案桌,连那一身珠链玉翠也随之震动轻晃。身为一国之后,她岂容一个小小的才人如此放肆?“纪才人,本宫再问你一次,你究竟知不知罪?”“臣妾无罪。”还是那淡淡的四个字,语气也没有任何起伏。皇后冷冷一笑:“纪才人,别以为本宫不知道。这次你们私会通奸,除了你和谢秋书,还另有他人吧?若是你招出共犯,将功赎罪,本宫可酌情对你从轻发落,就算是谢秋书,本宫也可以在皇上面前为他说上几句好话——”微微一顿,她目光如刀地逼视着面前所跪之人,“你也不希望看到谢太医遭千刀凌迟之苦吧?”红芷兰身子一颤,缓缓抬起头,脸色虽苍白,但目光清澈平静。“皇后娘娘,臣妾从未与谢太医私通,也没有什么共犯——”“纪芷兰!”皇后一声冷喝,脸上已布满了冰冷的怒气,“本宫原是想给你一个机会,没想到,你竟如此冥顽不灵。如今罪证已然确凿,你以为就凭这几句狡辩之词能挽回些什么吗?”纪芷兰紧抿着双唇没有回答。见纪芷兰沉默,皇后眸中露出了杀意:“来人,把她拖下去,让她亲眼看着谢秋书行凌迟之刑,待谢秋书断气,再赐她一条白绫。”好狠毒的心肠!一直混在人群里的人忍不住就要冲出去,手腕却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扣住。她不用回头,也知拉住她的人是谁。难道……要她就这样眼睁眼看着芷兰姐姐和谢太医饱受折磨地死去吗?她的目光不由看向了皇后身边的另一个人——那个人是凤天皇朝的最高统治者,现在也只有他才可以救芷兰姐姐。然而,手握生死大权的皇帝至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甚至连眼眉都未曾抬起。他只是坐在皇位上,漠然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这也等于是给了皇后一把杀人的刀。她的心瞬间结成了冰。“谨属娘娘懿意。”底下已有人奉命上来,就要将纪芷兰拖出去,这时殿外忽匆匆奔进一小太监,屈膝一跪:“启禀娘娘,谢秋书死了。”被押住的纪芷兰闻言浑身一松,脸上竟露出了微笑。“死了?”皇后震惊地站起。“奴才等正要拉他去行刑,结果谢秋书口吐黑血,立即气绝而亡。显是服毒自杀。”那太监话音未落,忽听旁边的人一阵惊呼。只见纪芷兰脸色煞白,嘴角也不住地溢出鲜血,目光也开始涣散。太监一探她的鼻息,惊道:“娘娘,纪才人也畏罪服毒了。”“好一个纪芷兰,好一个谢秋书,你们倒是死得痛快!”皇后慢慢地坐回了原位,看了身边的皇帝一眼。“皇上,这件事您看要如何处理?”皇帝淡淡地道:“皇后即为六宫之首,代朕管理后宫。那这件事,朕就交由皇后全权处理。”混在人群中的姚羽琦闻言,一张脸顿时变得惨白。“是,臣妾遵旨。”皇后起身,朝皇帝轻扶了扶身,然后转过头,目光冷然地盯着殿内众人,“传本宫懿意,谢秋书、纪芷兰淫乱后宫,其罪当诛连九族,所有与之相干人等一律处斩,即日行刑。”“奴才领旨。”有太监领命退下。纪芷兰气息微弱地躺在冰冷的宫殿上,看向主座上那高高在上的皇后。那目光虽平静,却如利箭,似能穿透人的心。“来人,把这个贱人的双目挖去,看她还能不能这样看着本宫?”当冷冽的刀光扬起时,整个官殿都充斥着浓重而令人作呕的腥气。纪芷兰并没有叫,她也叫不出声了,毒药早就侵蚀了她的生命和力量。殿内所有的人都垂下了头,不敢看那惨烈的一幕。只有一个人例外。她目不斜视地看着,即使心中痛到撕心裂肺,她也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她要自己记住这一幕。永远记住!若不是因为她太过单纯,若不是因为她一心以为自己可以成全别人,让其幸福,纪芷兰和谢秋书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这一次,她终于明白了。这座深宫,是多么的残酷而冷血。“跟我离开。”手腕上再度一紧,她还未回答,已被人悄然拉离了坤清殿。避过了侍卫和耳目,她也不知被拉着跑了多久,坤清殿已经离得很远了,但腥气似乎还飘浮在空气里,久久也不能散去。终于,拉着她的人停下了步伐。她缓缓地抬起头。眼前的人一派从容淡定,那双墨黑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波澜起伏。“太傅请放手。”她淡淡地开口,目光落到了他那只修长而苍白的右手上。“臣逾越。”他放开了她,往后退了一步,眼眉低垂。她深深地注视着他,突然,竟笑了起来。“逾越?我还没多谢太傅呢。若不是太傅及时拉我出来,也许,以我这冲动的性子,会招至与纪才人一样的下场吧?”伸手扶上回廊那漆成艳红的梁柱,她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世间有多少人想进入这高高的宫墙里,但又有多少人知道这一片红墙其实是由鲜血染红的呢?”“姚昭容请慎言。”“慎言?”她转身,看着身后之人,目光中竟有了冷意,“你怕我会因失言而丧命吗?”没有回答。她再度笑了,笑意有些凄恻。“萧靖,这一回我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天真是多么得可笑。芷兰姐姐的死已给了我最好的警告。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奢望什么,我要学会适应这座皇宫的冷酷……以前的姚羽琦就当已经死了。”她转身离去,没有再回头。他目送她走远,平静的黑眸底下闪过了一丝沉痛。已不再奢望了吗?没想到性子向来乐观、总是充满着希望的她竟会说出这样绝望的话。又是谁将她逼至了如此境地?他——就是罪魁祸首之一。一阵剧痛贯穿心口,他掩唇低咳了两声。错过,便已错过了,所有的人都不能回头,只能继续向前走,即使知道前面那一条是绝路。但此时此刻,他竟非常想念以前那个笑得纯真无心机、喜怒总被人轻易看透的她……----------------大雨倾盆,模糊了眼前的情景,那狂风暴雨就好像要淹没世间的一切,。她只身站在羽心殿外,出神地看着雨幕。狂风席卷着冰冷的雨水飞溅在她的脸上、身上,她却像是毫无所觉。“姚昭容,风雨太大,小心着凉,请回殿歇息吧!”身后忽然响起的那道熟悉而亲切的声音,竟让她眼眶微微一热。她没有回头,而是伸出手接住那些冰冷的雨水。雨水带来的寒意,一丝丝地渗入心头,似乎将身体里的血液都凝结了。“唐钰,我今天想起了好多事。”她扬唇,似想微笑,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笑不出来,“每一件都好像是昨天刚刚发生的一样。”身后的人沉默着。“唐钰,你说人要不要相信命运呢?”她微微握起手心,眼中带着泪光,“如果那一天我没有遇到萧靖,我和佳莹这时可能在某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过着幸福单纯的日子,也不会像如今这般,姐妹恩情荡然无存;如果我们不进宫,你也不会为了保护我们,放弃了逍遥自在的生活,进宫当了御林军统领,使得你每日都要辛苦提防;而如果不是因为我心思单纯,无知天真,芷兰姐姐和谢太医也不会死……”“羽琦,不要说了。”身后的人终于忍不住出声制止,情急之下,叫出了她的名字,似惊觉了什么,他微微一顿,低垂眼眉。这一回,她真的笑了,只是笑意带着凄凉。转过身,她看着面前垂首而立的年青人:“唐钰,你很久没这样叫我了。”“臣逾越。”唐钰低低地道。她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只是短短不到数月的时间,竟已不能在他的眼中看到当年的飞扬神采。他是一个向往自由的人,他不喜任何束缚规则,他曾说过,他的愿望,就是仗剑行走江湖,走遍天涯海角,而如今,他却因为她而被困在这座冰冷的宫殿里。“唐钰,以你的跳脱的性子,让你在宫中当一个处处必须照宫规行事的统领,一定很辛苦吧?”“臣甘之如怡。”唐钰没有抬头。“甘之如怡?”她苦笑,“唐钰,你还是走吧,不要让这座皇宫埋没了你。你应该过回以前自由自在的生活。”唐钰终于抬头:“如果要走,我至少要带着我所重视的人一起走。”“走?”她转头看着殿外那一片狂风暴雨,“唐钰,你以为现在的她还走的了吗?”唐钰一怔:“为什么不能走?”“其实,她也想走啊,离开这个吃人的鬼地方。以前,她曾想走,可是放下不很多人,很多事,所以,她没能走成。现在,她更是离不开了。因为她的身上又背负了两个人的血债,她不可能什么也不顾,就这样一走了之的,唐钰,你明白吗?”唐钰眼中流露出了焦急之色:“这笔血债不该由她背。这分明不是她的错——”“唐钰!”她打断了唐钰的话,“除了血债,她还有一个责任。你不要忘了,她还有一个妹妹。她怎么会任由她的妹妹一个人呆在这座皇宫里?”唐钰心中一痛:“我现在好怀念以前笑得灿烂无比、单纯无心机的她。至少,那个时候,她不用活得这么辛苦。”“是人都会变的。”她笑了笑,“特别是在这座吃人的宫殿里。”这座皇宫呆得久了,可以将善良变得邪恶,可以将单纯变得满腹心机,也可以让原本火热的心凝结成为寒冰。唐钰微一合目。“她不走,我也不会走。”丢下话,他转身离去。她怔然看着那道挺拔的身影走远,心中隐隐作痛:“唐钰,你这又是何苦呢?”何苦为了一个不爱你的女子,付出如此之多。轻叹了口气,她将身子轻倚着冰冷的梁柱,失神地看着不知名的远方。雨,越下越大了,恍惚间,她想了一年前的那一天。那一天,也是下着这样的大雨。而也在那一天,她的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许,一切都天意……---------------------再次来了到荒园,姚羽琦坐在小木屋前,久久不语。“丫头,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不说话?”屋里的宁贵妃等了良久,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姚羽琦苦笑:“老人家,我现在有很多事,不敢去想,怕想通了,会得到自己无法承受的答案。”是啊,她不敢想。不敢想是谁去皇后那里通风报信。不敢想纪芷兰和谢秋书会出事的真相。这件事只有她和佳莹知道。她不下千百次地强迫自己去想,是她和纪芷兰去小楼的途中碰到了什么宫女,但那一天,她在途中,为了小心起见,还特意问纪芷兰四周有没有其他人。毕竟纪芷兰身怀武功,要想知道四周有没有跟着,应该很容易。可是,那晚并没有人跟踪。心下又是一阵寒意涌起,姚羽琦将脸深深埋进了屈起的双膝里。“老人家,我现在好想离开这里——好想离开——可是——我又放不下,我唯一的妹妹——无论她做过什么,她都是我的亲妹妹啊——”“真是个傻丫头。你这样的人,不适合呆在皇宫里。”宁贵妃在屋子里沉沉叹了口气,“丫头,你若要留下,就要让自己变得坚强,若是不想再呆在这里,就找机会逃出去。只是,逃出去后,你要面对的,是一生的逃亡。”就算是一身的逃亡,也比呆在这座宫里强上百倍吧?姚羽琦心中一片凄怆。“有点累了,我先回去了。”再无精力谈下去,姚羽琦起身离开,却没注意到松动的耳环滑落。就在她离去后不久,另一道身影缓缓走了出来。那个人一直站在小木屋前,没有出声,出没有动,就这么沉默地看着。听到了响动的宁贵妃以为是姚羽琦还未走,不禁问道:“羽琦,你没走吗?”屋外的人没有回答。宁贵妃走到窗口前向外张望,在看清屋前的那道身影时,眼中寒光一闪:“是你。萧靖,你来干什么?”萧靖还是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手中的玉箫。------------还没走出多远,姚羽琦就发现自己的耳环掉了一只。此时天色已是很晚了,夜色又黑,原本是想第二天再来寻找,却又思及这是皇帝送的礼物,便折了回去。近段时间以来,皇帝总是隔三差五就送她奇珍异宝,而且强迫她戴上。若是哪一天不戴,又会阴沉着脸半天,或是直接将她抱上床惩罚。如果被她发现这对耳环掉了一只……姚羽琦苦笑。虽然现在的她已经完完全全是皇帝的嫔妃了,但她的心直到现在还虚无的半空的飘荡着,没有找到落脚点……-------------------萧靖站在黑暗里,黑夜掩去了他脸上真正的表情。木屋里的宁贵妃还在怒叱:“我不想见到你,你给我滚。”萧靖忽然低声地开口:“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离开这里?”宁贵妃忽然大笑了起来,“萧靖,我是因为谁才被关进这里的?现在你竟问我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我会想办法。”萧靖转身就欲离开。“不需要。”宁贵妃的目光里藏着刀,“萧靖,我不需你的假好心,我也不需要一个我恨的人来救我!”那一个“恨”字,让萧靖的身影微微一颤。“萧靖,你给我滚,我永远也不想见到你!就算我老死在这里,病死在这里,我也不需你来救!你听到没有?”听着身后那一声声带着怨恨的怒骂声,萧靖握着玉箫的手又紧了几分,指节微微泛白。心口的疼痛几乎淹没了他的神志,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的黑暗里,另一道身影正吃惊地注视着他落寞的背影……----------------她一直跟着他。很明显,他分神了。前几次她跟踪他的时候,很轻易地就被拆穿了,但这一次,她一直跟他跟到了劲竹园,他也没发现她的存在。究竟萧靖和宁贵妃之间……发生过什么?怔忡间,姚羽琦听到了熟悉的箫声。从箫声里,她听出了孤寂和落寞,还有深重的哀伤。姚羽琦站在园外,正在犹豫自己该不该进去时,蓦地箫声嘎然而止,园子里传出了剧烈的咳嗽声。“萧靖!”再也顾不得什么,姚羽琦冲了进去。就见萧靖扶着一株青竹,咳得撕心裂肺,右手更是紧紧揪着心口,脸色败灰。“萧靖,你没事吧?”她扶着他,却是触手一片骇人的冰冷。“我带你去找太医。”萧靖轻摇了摇头,正想推开姚羽琦的扶持,忽然,伸手紧掩住了双唇。有鲜血,自他的指缝中缓缓渗透而出,一滴滴地滴落在地上,染开了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萧靖——”姚羽琦惊骇地看着地上的血,几乎找不回自己的声音。萧靖缓缓抬起了头,神色竟还是一片平静:“我休息一下就没事了。而且我自己也懂些医术。”他的语气很淡漠,却让姚羽琦心头狠狠地一揪。看着萧靖轻靠着竹背坐下,闭目调息,姚羽琦也跟着坐了下来,就这样静静地陪在他的身边。半晌,萧靖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天色已晚,昭容还是早点回羽心殿。”姚羽琦轻摇了摇头:“我现在还不想回去。”萧靖微蹙眉尖。“萧靖,你让我陪你一会儿也不肯吗?”姚羽琦凄清一笑,“就这一晚。”萧靖沉默。“萧靖,你可以老实回答我吗?”姚羽琦仰望着天际,“你可有喜欢过我?哪怕是一点点?”还是得到一片沉默。姚羽琦笑了:“就当我问了个傻问题吧!今天晚上过后,我不会再问这种傻问题。你们说得没错,要这座皇宫生存,我必须学会某些生存法则。”低下头,她看了眼脸色苍白憔悴的萧靖,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木盒。“这个东西还给你。”萧靖怔忡了一下,伸手接过。打开一看,竟发现里面是根银针。“这枚银针放在我这里很久了,也该物归原主了。”姚羽琦淡淡地说。萧靖没有回应。姚羽琦又笑了:“没想到真是你的。”萧靖一怔。姚羽琦微垂眼帘:“我根本就不能确定是不是你的东西。这是那天在静安堂救我的人留下来的。我一直在想救我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你?”抬起头,她深深看向萧靖,“现在我已经知道答案了。足够了。”丢下话,姚羽琦起身离去。萧靖静静地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突然捂住胸口,又喷出了一口鲜血。心口的疼痛几乎将他淹没,他强撑着,站起身,连点胸前几处大穴。轻靠着竹背,他紧紧握着那个放着银针的小木盒,注视着姚羽琦离去的方向。“羽琦——”他轻声念着这个名字,也是第一次念出了她的名字,“你可有想过,我究竟是不是值得你喜欢的人?”也许有一天,她是会恨他的。-------------------唐钰知道,最近姚羽琦很不开心。朵儿死了,纪芷兰死了……姚羽琦却把一切的罪责都推到了自己身上。现在只有姚佳莹才能让姚羽琦稍稍露出欢颜,可是佳莹最近却经常没有出现。将手头的事情处理完后,唐钰只身前往玄心殿,他想请佳莹多过去陪陪羽琦,即使不说话,坐在那里陪着她也好。走到玄心殿,却发现佳莹一个人在殿门口走来走去,似乎在焦急地等待着什么?临时起了玩心,想像小时候一般躲起来,然后出奇不意地吓吓她。谁知,刚藏好身形,就见几名宫女和太监,抬着什么东西往这里走来。唐钰认得其中一名宫女,她是坤清殿的人,皇后的贴身宫女小昭。皇后那边的人找佳莹什么事?知道自己此时不方便现身,唐钰便索性隐去了身形。“参见姚昭仪。”宫女小昭朝姚佳莹扶了扶身:“小昭奉娘娘之命,送来这些赏赐。”“替我多谢皇后娘娘。”姚佳莹笑容满面地走过去,然后拿了些银两塞进了小昭的手里,“小昭,也多谢你特意跑一趟了。”小昭眉眼都笑开了花:“昭仪真是太客气了。这次多亏了您的计策,才解了娘娘的忧心。奴婢常听娘娘说,您可是淑妃的最佳人选呢。”“我这只是尽本份而已。”“昭仪真是个谦虚的人呢。”小昭将银两收回了怀里,“也幸好您大义灭亲。连奴婢也没想到,纪才人竟——”姚佳莹朝小昭使了个眼色,小昭连忙掩住唇:“啊,真该死,是奴婢多嘴了。那奴婢先走了。”送走了坤清宫一行人,姚佳莹满意地看了眼那满箱的贵重赏赐,吩咐一旁的太监:“来人,把这些东西抬进去。”“是。”见一旁的太监宫女们忙活去了,姚佳莹正要举步踏入殿内,身后却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佳莹。”姚佳莹吓了一跳,转过身时,竟看见了唐钰。“唐钰哥哥——”唐钰满脸的不敢置信:“刚才那个叫小昭的宫女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姚佳莹轻咬了咬唇,脸色有些苍白:“就是字面上的那些意思。”“纪才人的事,是你给皇后通风报信的?”唐钰的眼中闪过一丝惊痛,虽然他问的是问句,但心底已猜到了答案。“我——”姚佳莹犹豫了一下,忽然眉目一冷,“与其说是我通风报信,还不如说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我一手策划的。”唐钰沉痛地摇头:“为什么?佳莹,纪才人与你情同姐妹——你竟然——”“情同姐妹?”姚佳莹冷冷笑了起来,“我现在连亲姐姐都不信,还会信一个与我无亲无故的纪芷兰吗?”“你——”唐钰睁大了眼,他不敢相信昔日柔弱善良的佳莹,竟俨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几乎完全陌生的人。“佳莹,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羽琦一心为了你,而你却——”“住口!”姚佳莹恨恨地打断了唐钰的话,“唐钰,你不要一直说姐姐都是为了我。若她真的一心为了我,就不会遇到危险时,自己逃命,就不会缕次破坏我和皇上。我决是相信她,相信她,能帮我,让皇上对我另眼相看,哪怕只有一眼也好,可是——她都做了些什么?她缠住了皇上,让皇上日日夜宿羽心殿,就连皇后娘娘帮我安排的那唯一一次机会都剥夺了。这还叫我一心为我吗?”唐钰急忙解释:“佳莹,你姐姐根本不是你说的这种人。你们姐妹俩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你还不了解她吗?”姚佳莹冷冷一笑:“唐钰,人是会变的。特别是在这座皇宫。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为了在这深宫里生存下去,就必须学会改变,学会适应。”唐钰一把扣住了姚佳莹的双肩:“佳莹,你清醒一些,不要被旁人迷惑了。如果你和羽琦之间有什么误会,你们应该开诚布公地说出来。”“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是为了姚羽琦?”姚佳莹直勾勾注视着唐钰。“你说什么?”“唐钰,你会进宫,也是为了保护姐姐不是吗?你当了统领侍卫,每夜守护的,也只有姐姐不是吗?你何曾守护过我?”“我——”唐钰哑口无言。“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喜欢姚羽琦?你是,皇上也是,你们的眼里,心里,都只有姚羽琦一个人,而我呢?又算什么?只因为是姚羽琦的妹妹,你们就附带着关照我?”姚佳莹眼中浮现出一抹怨恨,“我终究,只是姚羽琦的一个附属品。唐钰,你知不知道,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我究竟哪里比不上姚羽琦?”唐钰沉默。姚佳莹冷笑:“现在不是很好吗?皇后娘娘那般照顾我,只要我尽心帮她处理好后宫的事,以后我就有可能当上淑妃,到了那时,皇上也定会对我另眼相看,他一定会发现我的好,一定会的。”“佳莹,你不要被皇后利用了。”“利用又怎样?我知道,皇后一定是在利用我。但相对,我也在利用她,只要我爬上了淑妃的位置,总有一天,就只有我利用别人,而没有人能利用到我——”唐钰无言了,他知道眼前的佳莹已不再是以前那个姚佳莹了。只是,要他如何向羽琦说明这一切?若是羽琦知道了,她一定会很伤心吧?这一刻,他更加后悔那一年他独自跑去闯荡江湖,若是他没有去,一切就都会改变。但,这世间并没有后悔药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