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

大漠之上,驼铃声声,是对谁的呼唤?菩提树下,遗留着怎样沧桑古老的故事?似曾相识,不如,撇开烦忧,阅金经,望云水,静下心,追溯那流传千古的杳杳禅音,听潇潇曲声。 被公认为“六界大救星”舍利子转世的遆重合因不小心摔碎了仙帝的存钱罐而被“罚”下界,办一件差事解决仙界三大毒瘤:妖僧檀玖、瘟婆螭黎、嗔剑。奈何遆重合在落入凡尘时意外失去法力,还被一伙土匪绑上山,却也因此认识了蒲和衣、蒲景年姊弟,并开始怀疑蒲和衣的真实身份。在人间尝遍百味的同时,遆重合也慢慢发现了那些表面臭名昭著的“毒瘤”背后的不为人知的辛酸故事…… 有魔性的佛系小信女×走后门的仙界闲散官

作家 瞬间 分類 出版小说 | 39萬字 | 62章
第五章 一念由生仙成魔(二)
这段时日,思和、纭香一直跟着蒲和衣与冉竹一块儿上路,四人相处之间,虽然偶尔有误会,但好歹都解开了,有时候还小打小闹,不过结局多以笑而告终,气氛还算和谐。上回小灵雀夜袭蒲和衣,虽说是误会一场,但思和和冉竹还是加倍了小心守在蒲和衣身旁,晚上更是当起了巡夜的侍卫。
可是近几日,思和感到自己的头愈来愈疼,尤其是到了半夜,时常会想起许多久远的事情,见到一些过去的记忆。记忆里的男子是他,可又不是他,那人有着和他一样的性子,却对着纭香百般卖好,着实不像如今他该有的样子。
这一次,毫无例外的,思和又梦见了自己身在仙界时的故事,不光是自己的,还有关于纭香的。
那个时候,他还是颇有威望的某某神君。有一次,他预感自己将有一场情劫,便向仙帝请命,喝下忘川水下凡投胎,成为一个普通人家的白面书生,名叫蒲至诚。
原本他可靠十年寒窗苦读来换取一朝金榜题名,然而在一个夜晚,一场特殊的意外,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
那晚,他没关好窗户,恰好在半夜闯进来一个红衣短打装、黑色腰带的女贼,那女贼从窗口一跳而入,将尚在浅睡中的他给吓醒。他惺忪着睡眼,睁开一看,竟是一个扎着蜈蚣辫,面容明艳的女子出现在自己身前,恍惚中,以为是仙人下凡!
只是那美若天仙的红衣女子并不看他脸上的惊艳神色,面情很不耐烦的样子:“喂,呆子,有人要捉我,你别出声,让我躲会儿。”
不知道是谁要捉这样美丽的女子,蒲至诚有心想护下这个佳人,便点头答应了。等外面一阵脚步声和说话声过去,好一会儿,那女子才出声叹气:“可算是走了。”
蒲至诚问她:“女侠,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听得蒲至诚管她叫女侠,愣了愣,而后眉眼弯起,似笑非笑:“问别人名字前,总得先告诉别人你自己的名字吧?”
“是小生莽撞了,在下蒲至诚,是一名书生。”蒲至诚道。
女子没有告诉蒲至诚的名字,反问道:“你如何见得我是女侠?”
蒲至诚道:“你在夜间行动,又能从窗口灵活跳入,可见身手矫健,而又有人要捉拿于你,我思来想去,除了是行侠仗义、惩恶扬善的女侠,也没有谁值得被贪官腐吏挑灯追赶了。”
女子听了只觉有意思,不由多看了那书生一眼,说:“你猜的有几分道理,可我不是女侠,我是个女贼。”
她本以为蒲至诚得知自己是女贼后会变脸色,甚至流露出害怕什么情绪,可是蒲至诚没有,他只是有些讶异,但表现得又不是很刻意,笑着说:“原来这天下居然还有你这样的奇女子,小生失敬失敬!”
他说的赤诚坦荡,不含丝毫贬义,可女子听了怎么也不受用。
但是女子没工夫管听得受不受用,她受了伤,此刻伤口发作,疼了起来。
第二天,外面街上贴了通缉令,画的正是昨日那女子的肖像。蒲至诚出于私心,将女子留在院子中,又瞒着家里人,偷偷给她准备好吃穿之物。
起初女子还对好心的蒲至诚有所防备,但时日一久,二人经过朝夕相处,也渐渐适应了。女子告诉蒲至诚,她的名字叫纭香,有时候还给蒲至诚讲自己在富人家打家劫舍的故事。
蒲至诚本就对纭香印象特别好,随着时日变多,渐渐生出了情愫。但他不敢吐露自己的心意,只想等纭香伤势养好了,再问问她,是否愿意为自己而留下来。
可是纭香伤好后,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纭香就主动跟他告辞,说是要去保护一个心爱之人。蒲至诚大受打击,心痛之下成全了纭香,放她离去,但自己百般设法跟踪了她很久,才发现纭香的心系之人,居然是二皇子。
原来纭香原是二皇子宫里的侍女,几年前二皇子和其他兄弟为了争夺太子之位,明争暗斗,二皇子利用武功高绝的纭香,让她扮作女贼去盗取其他贵族的宝物。而纭香一直深爱着二皇子,不计后果地为他倾尽所有。
蒲至诚知道这件事也不容易,前后费用了许多人力财力,最后弄了个垂头丧气。他不愿牵入这场混乱中,也不想与纭香再有瓜葛了,因此又重拾书本,决定抛下杂念,走回自己本该走的轨道。
一年后,皇帝驾崩,二皇子指使纭香盗取虎符,发动兵变,在经历三个月的血洗后,终于剿灭了所以敌党,统一天下。而纭香也因功高被封为贵妃,二皇子的原配成为皇后。二皇子,也就是新任的皇帝,广充后宫,不到三天,宫里就迎来了三千莺莺燕燕,而纭香也因此被分走了宠爱,在半年里饱受后宫排挤。
她做不惯那种为了博得关注而使出百般花招吸引帝王的手段,她也不屑这些算计,因此远不如后宫粉黛会想法子讨皇子开心。又过了半年,她蒙冤被打入冷宫。
春去秋来,三个月后,一个叫蒲至诚的书生考中了状元,得入翰林院,受到皇帝赏识。实际上,蒲至诚很早就打听到纭香现在的处境,他有心想救这个女子。有次他无意撞见从冷宫翻墙逃出的纭香,吓了一跳,而纭香也拿刀胁迫他不准说出去。
“纭香,你连我也认不得了吗?”蒲至诚叹道。
这一声,让纭香拿刀的手抖了抖,她怔怔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你,你是蒲至诚?”
故人相见,本该心生欢喜,可蒲至诚的心里只有一抹悲凉。
纭香不愿在冷宫里呆下去了,时间终于将她对皇帝的爱消磨殆尽,事到如今,她回想起往事,印象最深的,竟然是当初和蒲至诚在狭窄的院子里的朝夕相处。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枉然。
听到纭香的哭诉,蒲至诚也动摇了,他这些年除了纭香,再也未喜欢过任何一个女子。纭香是他的红玫瑰,是他的朱砂痣,是他怎么也忘不掉的爱情,他甘愿为了她舍下一切,带她离开。
就这样,不顾家人,不顾名誉,蒲至诚收拾行李,带着纭香一道儿私逃出宫。
不久,皇帝下令,翰林院编纂与冷宫嫔妃私通出宫,举国捉拿,捉到者,重重有赏。
全国的人都在捉拿蒲至诚和纭香,他们到最后也没有实现双宿双飞的愿望,双双凄惨坠落悬崖。
蒲至诚本就是某某神君的转世,此次凡间一遭已是走完,某某神君回归神位,然而他却对纭香仍旧念念不忘。他清楚自己的情劫根本就没历完,也不敢跟仙帝言明,他只觉得无法控制住自己,在一时脑热之下,去了地府买通人情,私下带走纭香的魂魄。可是光有魂魄,没有躯壳,也是不行的。
恰好当时某某神君还有一个爱慕者,是一只云雀,早些年因偷吃了一朵千年的双生花而惨受看守的猛虎攻击,奄奄一息之际,被路过的某某神君所救。而待双生花在云雀体内彻底消化后,云雀终于修得人形。她给自己命名为小灵雀,吵着一定要找机会给某某神君报恩。直到有天小灵雀修炼受阻,内力遭到反噬,急着求见某某神君。
某某神君仔细一看,原来双生花存在两股力量,其中一股已被小灵雀吸尽,但另一股却与原先的力量所排斥,也就导致小灵雀在夜间安然无事,一到白天就昏昏沉沉,不省人事。要是再这么下去,那股力量很可能与小灵雀作对,甚至危及到小灵雀的性命。
小灵雀苦苦恳求某某神君一定要想想办法,某某神君阅历丰富,见过类似的情况,要想解决这办法,最好的便是另找一个魂魄,与小灵雀相互结合,一个白天用着身体,另一个留到晚上支配身体。
“可是,我们上哪找魂魄呢?我可不想让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虫啊,兽啊,什么的,钻进我的身体里。”小灵雀委屈道。
某某神君手头正好有一个,他犹豫了很久,将自己和纭香的事告诉了小灵雀,想问问小灵雀愿不愿意。
“原来神君你还有这么一段奇遇!这个叫纭香的女子真是让我好生羡慕得紧,如果是她来到我的身体里,我想来不会反对。”小灵雀当时笑得很开心。
可是某某神君心里有一丝愧疚感。他清楚,一般来说,谁都不愿和陌生人分享自己的身体,可是天真的小灵雀不一样,也许,她是想,如果纭香也来到了她的身体里,那么,自己待她,是否也会像对待恋人那般好呢?
某某神君本不愿这样,可当时时间紧迫,纭香的魂魄再不找合适的身体恐怕就要消散了,再加上小灵雀吵着要与纭香合体,他终是把纭香的魂魄注入了小灵雀的身体里,而二者在一个身体里竟也相容。
自此,小灵雀的修为不再受阻,功力突飞猛进,她在夜间勤加修炼,而白天用身体的,是纭香。
纭香将体内剩余的那一股力量吸收,可不知是哪出了问题,醒来的纭香,眸光有些呆滞,视线慢慢移向某某神君,看着他的眼神仿佛是在打量一个陌生人。某某神君心中一痛,上前想抚摸她的脸,而她却本能地后退避开。纭香不认得蒲至诚了。她的记忆回到了正和二皇子你侬我侬的时候,也就是在二皇子命她盗取虎符前。
某某神君心痛之余,还是决定跟纭香长期相处,相信靠着自己的至诚之心,一定能打动纭香的。他也没告诉纭香,二皇子早就变成皇帝了。然而纭香虽每日与某某神君相处,心里牵挂的还是二皇子。
再后来,小灵雀和纭香都修炼有成,双双日夜交替修行,事半功倍,终于位列仙班。
一次,纭香偶然听到某某神君和司命星君的对话,得知自己所爱的二皇子早当了好几年皇帝,而后不知怎的,前几日被一个和尚给杀了。她勃然大怒,想也不想就要去救下心上人的魂魄。
自从她得到双生花一半的法力后,也在苦苦修炼,她自恃自己借着某某神君的关系,去地府说情应当不难。然而,当她带回心上人的魂魄时,却发现皇帝的魂魄早已受损,难以入轮回。
这时,有一个跟某某神君素来合不来的仙娥有意无意放出点消息:听说西天有圣物,名舍利,只要弄出一颗,就可以借此炼化出一具仙身。若是魂魄有损,只要注入这仙身中,不论多严重,都可以瞬间恢复,且获得无边的法力。
一般听到这消息的仙僚都对此嗤之以鼻,谁活得不耐烦了跑去偷舍利子?再说,他们本来就是仙身,做什么还要炼一副?也不怕得罪人!
但是纭香在仙界资历尚浅,加上时不时遇上那仙娥跟她说上几句,挑拨怂恿之下,纭香心动了——皇帝的魂魄越来越淡了,要是再不快点,恐怕就要消散而去。
纭香自己是没资格去西天的,但是某某神君可以。她哄骗某某神君去盗取舍利子,然而某某神君也不傻,知道事有蹊跷,反问纭香个究竟,但是纭香早有准备——那仙娥竟是预先料好了的,若是某某神君不答应,反而问自己原因,那就给他闻一种香料,他便会听自己的话。
果不其然,某某神君在闻到那仙娥留给纭香的香料后,神志恍惚,当真借着去听法会的名义,盗取了舍利子,而且还是两枚!
故事的结局,正如六界所流传的那样,某某神君将两枚舍利子藏在优昙花中,而自己惨遭天刑,魂魄被打碎沉入海底。
其实,他早在舍利子帮他当下佛教法器时,就已经在舍利光的照射下恢复了神志。在被抓之时,他本可以解释,只要说出是香料的作用,是纭香所为,就可以洗刷自己的冤屈。可是他没有——
因为,他答应过,要陪她生生世世,他想守护她,哪怕是遭到背叛,也在所不惜。因为,喜欢她,从来都是他一个人的事,他甘愿为她倾尽所有,这一切都是他自愿的。
哪怕,从头到尾,都是他自作多情。
某某神君死后,纭香饱受折磨,而小灵雀也因此大受打击。小灵雀费尽辛苦,终于让纭香恢复了记忆,纭香幡然醒悟后,想要去找回那个心里只容得下她的神君。
她想再找回他,不惜一错再错。只要他能回来,她不介意付出多少代价,也就有了后面的事情……
蒲景年从梦中惊醒,这一次,他不光梦见了当时傻傻的自己,还梦到了纭香的感受。这下,他怎么也睡不下去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回事,一个人好像被撕成了两半,一个叫嚣着让他遵守从前的承诺善待纭香并与她结为连理,另一个却挣扎着要珍惜现在保护好他的姐姐。蒲景年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一只手抓紧了床边的杯盏,一把摔在了地上。
清脆的声响,换来暂时的寂静。
蒲景年浑身发汗,喘着气,坐在床沿上,怔怔看向枕边的发带——
曾经做过的梦中,也有类似的光景,那个绿衣女孩从袖中一条红纹黑带,拿在手里晃动,对他嫣然一笑:“某某,这是我和纭香二人一起合作编织的发带,如果你能抓到这根发带,我以后就一直跟着你了,她也不再去找那个二皇子。”
“果真?”某某神君喜出望外,当真要去捉那飘扬的发带。
“嘿——”纭香灵巧一闪,手腕一扬,发带在眼前飘动,却怎么也捉不住。
“我一定会捉到的!”某某神君笑着,纵身一跃,跟着小灵雀在几棵树上一起一落,伸臂抢夺间,已来回过了好十几招,可依旧没有抓到发带。就在他垂头丧气的时候,那发带自己到了他面前,小灵雀抓着一头,说:“算了算了,你这么笨,机会在你面前都跑了,还是我自己跑到你面前吧。”
某某神君喜得握紧了发带的一端,郑重其事而又深情款款道:“今生今世,生生世世,我会一直戴这发带的,就如同我的爱一样。”他充满爱怜地抚摸着这发带:“这是我最喜欢的发带了。”
“哈哈哈,”小灵雀反笑了,“一直?难道你还一直不洗了不成?某某,你这个大笨蛋,如果我不说,你是不是就要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这发带是我送你的生辰礼物啊。”
某某神君神情微怔,随后一看发带,既而笑了:“你不说,我都忘了今天是我生日,”
蒲景年从回忆中清醒,他对枕边的发带皱了皱眉,凭着直觉,他能意识到自己确是某某神君的转世,可是……
“以前是以前,那是某某神君的承诺,我现在可是蒲景年,一生这么短暂,我凭什么要为从前对女人的承诺,而让今生的自己不开心呢?”蒲景年道,“这个小灵雀,也没看上去的这么简单,哎,那个纭香还好……”
每一世都有他想要守护的人,可是这一世,他只想守护他的姐姐。
睡不着了,还是出去走走吧,最好在蒲和衣房外转转。思和想着,抬手扶了下冰冷的面具,确认它还在,心下稍安,便披上外衣,走出了门。
然而,才一出去,他就屏住了呼吸,那个清丽的身影就站在门外,背对着他。
那声音似乎听到了动静,转过身来,正是那张熟悉的脸,见到他的一刹那,乌亮的眼睛闪着光。他不禁揪紧了衣袖,指节微微泛白。
蒲和衣淡淡一笑:“不好意思,我出来方便,看到这地上放了许多米和茶叶,不由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想起了我弟弟。”
往事如潮水般涌来,淋上了心头,思和当然记得,蒲和衣最容易招鬼,在有了佛珠后逃过这一劫,但庄子里还是会发生一些奇异事件,不少邪祟会在夜间出没,而他总会陪她一块儿在家里、院子中撒上许多茶叶与米,甚至还挂把刀在门上。
“嗯……”思和突然有点庆幸自己戴了狗头面具,在面上覆着一个面具,能够掩藏一些容易暴露身份的表情。
蒲和衣见他注视着自己,神色里似乎藏着别的什么东西。
思和道:“你弟弟……是一个怎样的人?”
蒲和衣定定看着他,道:“我的弟弟,是一个顽皮又捣蛋的男孩,他经常闯祸,有时还会捉弄别人,可是他又是一个善良真诚的人,保护了我许多年,他还是一个书生,通过了乡试,嗯……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又惋惜道:“可惜,嗔剑出世的那一天,我和他走散了,我去极乐镇,为的就是去外祖母家,如果我是景年——蒲景年,就是我弟弟的名字,如果我是他,我一定会去外祖母家看看姐姐是否在这里,我很想念景年。”
面具后的眼眸如秋潭惊起一阵波光潋滟的涟漪,他低低道:“你弟弟……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蒲和衣面上奇道:“你又没见过他,怎么知道他吉人天相?”
“呃……我看你长得这么可爱,你弟弟一定差不到哪里去,应该是个沈腰潘鬓、器宇轩昂、玉树临风、潇洒风流、品貌非凡、萧萧肃肃、爽朗清举,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的城北徐公。”思和不忘给自己脸上贴金。
蒲和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思和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怎、怎么了吗?”
“没什么。”蒲和衣含笑摇摇头,可是看思和的眼睛里多了分光彩。
是日天明,四人结伴继续行路。思和因着昨晚的事有些发虚,觉得自己一下子说出那么多成语夸耀,似乎暴露了点什么。他不敢看蒲和衣一眼,但又为了不让人发觉今天的他异常沉默,就在摊边买了一包酥脆的零嘴,一手将零食扔在嘴里嘎嘣嘎嘣吃,过了会儿,转头将零食递向蒲和衣:“和、和衣姑娘,你尝尝?”
蒲和衣看着他含笑,摇头:“我不吃。”
纭香看了看零食,摇着思和的袖子,道:“思和,我想吃。”
思和瞥了眼纭香,不情不愿地递上了零食,纭香虽吃了一口,可心情并不怎么舒畅。倒是冉竹看着眼馋,他虽混迹人间多年,可从没吃过这玩意儿,闻着怪香,想着之前和思和发生的种种不快之事,开口要已是不大现实的了。冉竹嘻嘻笑着,却趁思和不留神的时候,一把从思和手里抢过了零嘴。
思和一见大怒,要夺回来,但冉竹动作更快,早躲开了思和的拳头攻击。
思和怒然:“蛇妖,你想吃干嘛不自己说,抢我的有意思吗!”
冉竹嗷呜嗷呜吃着零嘴,将还剩一小半的还给蒲景年,笑得十分欠打,说:“这不是怕你不请我吃嘛。”他有心想和思和开玩笑,只要思和再多说一句,他就能用半句话顶回去,逗笑大家。
哪知思和今日怪得很,被抢了零食后竟然一句话不说,沉着脸。
冉竹心生奇怪,同时也有一丝不踏实,如果思和不接下自己的话,那自己该如何解释方才的所为?冉竹正尴尬着,思和却已满身戾气,面目逐渐被黑气所笼罩,纭香惊呼一声:“不好!”
冉竹心一咯噔:“不是吧,不就一包零嘴吗,至于把你气黑了脸?啊,不对,为什么你黄得发光的面具也变黑了,你这黑气打哪来的?”
蒲和衣发现不对劲,正要祭出锡杖,但思和已经出手,背上的一团长方体的破烂黑布蠢蠢欲动。纭香脸色大变,若是在这个时候被他们发现……
她大喊:“思和,你清醒一下,这是蒲和衣啊!”
听到“蒲和衣”二字,黑暗中的人影似乎触动了下,但随后是更为浓烈的黑气暴涨,纭香手按红光,原要一击将他打晕,谁知这黑气似乎略胜一筹,反将纭香打飞了去,纭香口吐鲜血,满脸不可置信。
冉竹见势不好,这小子只怕邪门得很,吓得躲到了蒲和衣的身后:“美人儿,快救救我。”
蒲和衣脸色大变,目光凝向那黑暗中的人,依稀见得他伸手摸向背上的东西,那破布包着,好像是一把剑。
“啊——”触碰那破布的刹那间,思和情绪如同失控了一样,咆哮大吼,煞气漫天。
仙界天牢,被锁仙链牢牢束缚全身的遆重合仍沉沉睡着,数条金色链子的一头扎根于地面。可是他此刻内心深处的自己,仿佛坠在无间中,走在黑暗的甬道里,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一缕强光从面前倾泻而来,刺得他睁不开眼睛。等慢慢适应了那光亮,才看见——
一个面容奇秀的男孩独自在天庭游荡,周围都是一团团白雾,他一点也不开心,心里还难受得很,嘴里涩涩的,连他自己都解释不清的难过——遆重合能感觉到这难过。那个男孩走向了一扇紧闭的宫门,门口有一个在洒扫的女子,抬眼看见他时,一愣,随后扯起了牵强的柔和的笑:“重合,你怎么到这来了?”
“娘亲——”小男孩伸手,朝着那女子跑过去。
“啪!”一条鞭子甩来。
女子脸色大变,扫帚掉在地,快步奔过去,抱住了男孩,硬生生替他承下了这一火辣辣的鞭子。
男孩惊恐地瞪大乌黑水量的眸子。
宫门口不知何时来了一个浓妆艳抹的仙娥,手握鞭子,另一手叉腰,趾高气扬道:“哪来的野种,敢到俗字宫前败坏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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