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远桥却似乎一点儿使诈的意思都没有,依旧一本正经的说道:“倪凤詹是武乡侯府的嫡出第三子,之前在葳蕤书院的时候,我听到有人诋毁你,他对你多有维护,我还以为你们两个认识。”景蝉芳眼前不由自主的就出现了那个身着华服的神秘人形象,心中想着不会是他吧?荀远桥看到景蝉芳的表情,心中动了一下,他们果然认识!无论诋毁还是维护的话都是荀远桥瞎编的,真正的事实是,倪凤詹曾经有意无意的在荀远桥面前提过两次景家。可荀远桥总觉得倪凤詹真正的用意不是景家,而是针对景蝉芳,果然一诈就诈出来了,他们两个早就认识!可是据荀远桥暗中调查,他们两个人应该从来没有见过面,那他们究竟是怎样扯上关系的?景蝉芳感觉到荀远桥看自己的目光带着一股审视的味道,不禁有些不舒服,把头转向一边,避开了才问道:“方才你说有人诋毁我,究竟是怎么诋毁的?”荀远桥说:“也没什么,就是说你只在葳蕤书院上了几天学,后面就不去了,肯定觉得葳蕤书院的规矩太严了,受不了,所以才没去的。”景蝉芳满腹狐疑的问:“男学生那边怎么会知道我读不读书的事?不会是你妹妹说的吧?”那岂不是变成我变相诋毁了?荀远桥坚决不承认!也无从承认起,因为本来就没有的事儿。但是谎还得圆下去,荀远桥继续瞎编道:“这都是那些‘走错路’的姑娘当做闲话说出去的,慧儿从来不会跟我说这些。”那就是无从考证了?景蝉芳不死心,又问:“那么倪三郎又是怎么维护我的?”荀远桥说:“就是说你应该不是这种人,可能是家里有什么事情来不了吧。”景蝉芳一听,果然又是这种放到谁身上都不会错的答案,心中已经确定是荀远桥在诈自己了。但是景蝉芳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荀远桥左探右探的,也就懒得在这件事情上费脑子了,转而问起放假的事来:“葳蕤书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提前放假?”荀远桥不答反问:“恒之兄也在葳蕤书院读书,为何你不问他,却来问我?”景蝉芳老老实实的说:“我问了,可是大哥哥说我一个姑娘家,不应该管这些事情。”荀远桥深以为然,“你本来就不该管!”景蝉芳反驳道:“可我现在做的事情,也不是闺中女子做的啊,那为什么不能管?”这个理由听上去似乎很有道理,荀远桥一时不知道怎么辩驳,只能说道:“既然你已经打定主意要管,那就直接问他好了。”景蝉芳摇摇头说:“不行,要是让大哥哥知道我不听话,他会不高兴的。”荀远桥奇怪的问:“那你就不怕我不高兴?”景蝉芳比他还奇怪的问:“你不高兴关我什么事?”荀远桥被噎了个半死,气闷的说道:“你就不怕我一气之下,不回答你的问题?”景蝉芳顺嘴答道:“那样更好!交易取消!我还嫌价格低了呢。”荀远桥顿时有种“又入毂中”的感觉!最后只能认命的说起放假的原由来,“今年九月,三皇子突然来到葳蕤书院求学;这个月初二,五皇子也来了,山长怕学生不懂规矩,冒犯了两位贵人,所以就提前放假了。”景蝉芳想起那些“前赴后继”的女学生,非常理解山长的为难之处,一块唐僧肉就已经够让女学生们行为失当的了,再加上一块,那还不得全疯了?!然后景蝉芳又想到那个神秘人,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就是倪凤詹,如果是的话,他又是谁的人?或者说是他在替谁办事,才会那么凶险?不过这确实不是自己应该管的事情,随着那个狗洞“光荣退休”,他们之间的交集已经彻底清零了,以后不论死活,各不相干!景蝉芳想到这里,收回思绪,有些调侃的说道:“恐怕山长担心你们冒犯了贵人是假,担心你们一不小心当了皇子们争斗的牺牲品,才是真的吧?”荀远桥看了一眼船舱外面的下人,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听到,摇摇头说:“果然不应该跟你讲这种话!”景蝉芳说:“放心,我没有你想的那么不怕死,有外人在的时候,我半个字都不会说!”荀远桥听到“外人”这两个字,心中再次动了一下。不过这次不是又有什么怀疑被他确认了,而是他自个儿都陷入了疑惑中。他怎么就不是外人了呢?他们不是仇人吗?还不等荀远桥想出答案,景蝉芳的问题又来了:“葳蕤书院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两位皇子亲自下场来争?就凭那点儿名气,应该还不至于吧?”荀远桥奇怪的问:“你竟然不知道葳蕤书院的山长曾经担任过帝师?”还有这种事?她还真不知道!可能是大家都认为她应该知道,所以才没有人跟她说这个吧?景蝉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原来是因为山长有这么大的来头,怪不得那些人能打成那样!”“哪些人?”荀远桥立即追问道。景蝉芳自然不会说出神秘人两次受伤的事情,把答案安到荀远桥自己身上去了:“就是把你打到清沙河里那些人啊。”荀远桥想到应该是景兴谊跟她说的,也就没有怀疑,还替景兴谊叮嘱道:“无论太子还是三皇子,都不是我们这些人家能够招惹的,你以后还是不要再多问了。”景蝉芳听他再次提到这两派,联想到葳蕤书院来的那个五皇子,不禁问道:“五皇子是太子的人?”荀远桥见她如此机敏,不禁哑然失笑道:“你对这些事情果然是太关心了,难怪恒之不想告诉你。”景蝉芳说:“我大哥不跟我说这些,是怕我惹麻烦,但你不一样,我要是多管闲事死了,你只怕会比谁都高兴!”荀远桥立马否认:“胡说!在下何时这样想过?”景蝉芳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样子说道:“你又何必掩饰呢,我又不会怪你,再说,越是像我们这样互相看不顺眼的人,越是死不了,你就放心吧!”荀远桥微微摇了一下头,说道:“你要是答应把地卖点儿给我,我还能真的放心点儿。”景蝉芳见他又把话绕回来了,立即问道:“我刚刚还忘了问你,你买地是准备做什么的?可别告诉我说是为了种粮食,那里的地可产不了什么粮食!”荀远桥说:“我也没有问你买地是要做什么呀,所以咱们就两不相干吧。”“切,谁稀罕!”景蝉芳碰了个软钉子,不理他了。下午一回到家,景蝉芳就把地契翻出来看,谁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只见四置界线上清楚的写着:“东至石槽坡!”可是在之前的地契上,景蝉芳明明记得是“东至石槽沟”,看似一字之差,却多出了整整一条山梁!本来石槽沟以西才是景蝉芳买的地,可现在,石槽沟以东那个山坡都是她的了!那可是上千亩地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景蝉芳赶紧拿上地契,跑到松竹斋去找景兴谊。这还是景蝉芳第一次来到这个几乎被柳氏列为景家禁区的地方,心中还有点儿担心守门的人不让进,谁知她才说明来意,看门的小厮就放行了,显然是景兴谊交待过的。景蝉芳进去以后,看到景兴谊正在写策论,有些歉意的说:“对不起啊,大哥哥,又来打扰你用功了。”景兴谊放下笔说:“没关系,也写了一下午了,正想歇歇呢。”连找个借口都这么贴心,景蝉芳更加感到内疚,把地契递给他说:“大哥哥,我来是想问一下,这地契是你帮我改的吗?”景兴谊打开瞟了一眼,说道:“是啊,怎么,你还不同意?”景蝉芳高兴的说:“白捡了一千多亩地呢,怎么可能会不会同意!不过在确认以前,我也是担心有人陷害我,继而陷害咱们景家嘛。”景兴谊打趣道:“你这警惕性还挺高的嘛。”景蝉芳得意的说:“那当然了!不过,大哥哥,你这样做,会不会让人抓到什么把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