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刚指着她儿子说:“刘威,还是你自己来说吧。”刘威立即站出来躬身答道:“小人原是主家的二管事,管着府上的帐房,由于小人的女儿有心疾,经常需要求医问药,有人就诬告小人贪了府上的银钱,小人辩不过,就被主家抄了家,为此,小人多年的积蓄都没了。至于家母,则是小人带着妻女求了一上午,才求得主母开恩,放她和小人一起发卖的。”景蝉芳马上就抓住刘威话中的重点,问道:“既然你女儿经常求医问药,家里为何还会有积蓄?”不会是贪的吧?刘威自然明白主家的意思,连忙答道:“回姑娘的话,小人本是商贾出身,只因少时家中遭逢变故,导致举家为奴,后来,小人在不当差的时候会做些小买卖,所以才会有积蓄,但是小人敢对天发誓,绝对没有贪过主家一文钱!若小人有半句虚言,叫小人全家不得好死!”对女儿慈爱,又知道孝顺母亲,还敢用家人发誓,景蝉芳差不多已经相信他的话了。但回头还是得让秦刚帮忙查一下,因为她打算让刘威帮自己开店,不查清底细,怎么放心把银子交给他?“你之前的主家是干什么的?”景蝉芳又问。刘威说:“小人之前全家都在吴大人家当差,直到吴大人举家迁往京城,才把小人发卖出来。”“吴大人?就是之前那个缗州通判吴大人?”刘威说:“是的,姑娘。”这个世界还真小啊,景蝉芳想起那个“误闯”松竹斋的吴家庶女,觉得刘威摊上这种狗屁倒灶的事儿也正常,可是,“吴大人家年初就进京了,你怎么会到现在才到我家来?”刘威苦笑了一下说:“之前也有主家看上小人的本事,可是由于小人坚持要求一家人在一起,人家不是嫌弃家母年纪大,就是害怕小女命不长,所以都没能买成。这半年来,小人一直帮伢婆做些小生意,算是勉强糊口,所以伢婆才会一直容忍小人,直到小人遇到姑娘这样慈悲心肠的主家。”“呵呵,这个你得感谢秦刚,是他慧眼识珠!”景蝉芳看着秦刚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刘威,你既然会管帐,又懂经营,以后就继续干这个吧,但是帐目上一定要清楚,切忌不可把公帐和私帐混为一谈。”“是,小人明白。”刘威暗暗抹了一把汗,贪墨的事他确实没有做过,但若不是公帐、私帐没有完全分清,他也不至于会被人抓住把柄。景蝉芳警告过之后,开始考校刘威:“如果我要在这里开店,你觉得做什么生意合适?”刘威说:“小人以前跑小买卖的时候,也经常来这一片,知道这儿之前的主家是开车马行的,只是没有选对路子,客货混杂在一起,再加上又管理不善,所以才会关了张。小人觉得,要是在这里开一间专门为过往客商转运货物的货栈,生意一定会好!”“那不就是物流吗?”景蝉芳嘀咕了一句。“姑娘说……什么流?”刘威没有听清。景蝉芳说:“没什么,你这个建议很好,但是,我只能给你四百银子做本钱,具体怎么开,你自己看着办。”景蝉芳对于生意不在行,但是她想着既然后世物流业那么发达,说明这个行业还是有利可图的。再说这事儿也算是个意外之喜,她刚刚看到院子的时候,只想着当个包租婆,没想到秦刚眼力这么好,竟然帮她买回一个懂经营的人来,那自然是自己当老板好了。只是本钱少了点儿,虽然景蝉芳现在还有七百两银子,但是又增加了十六个人,总共二十张嘴指着自己养活,不多留点儿银子在手里,她怕突然有急用的时候抓瞎。刘威没想到主家竟然这样信任自己,刚见面就敢支给自己这么大一笔银子,不禁激动得语无伦次的说:“多谢姑娘栽培,小人一定肝脑涂地,多为姑娘赚钱,多多开店,多多……”“呵呵,”景蝉芳笑着打断刘威表忠心,调侃道,“怎么才这么点儿银子就把你激动成这样了?我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呢。”刘威有些尴尬的说:“看小人都高兴傻了,姑娘还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小人一定给姑娘办得妥妥当当的。”景蝉芳说:“没有别的事情啦,我要说的是,今年我不管你能不能盈利,从明年开始,你将会有半成的分红。”“啊?姑娘,这不是变成大掌柜了?小人如何当得起!”刘威诚惶诚恐的说。景蝉芳说:“没什么,只要干得好,我都会有奖励的。”说完,她又看着另外那家人说:“你们也一样,我会列一个详细的考核制度出来,等到年底,只要不犯错、有功劳的人,都会得到相应的奖励。不过,你会干什么?”最后这句话是对那家的男主人说的。那人赶紧答道:“回姑娘的话,小人叫李段,原是赶车的,也做过几年门房。”景蝉芳见他表情平静,并没有对刘威有分红的事情感到眼红,心中暗暗点了点头,说道:“前面做生意,门房就用不着了,你仍然干赶车的活,兼外院的管事,除了经营上的事情,其他的都归你管,一会儿记得找内管事烟翠支银子,明天先去买马车。”李段低头应下,跟着即问道:“不知道姑娘想买什么样的马车?”景蝉芳说:“车厢宽一点,里面最好有几个暗格,方便存取东西,我要放的多半是尺子之类呈条状东西,你看着办,如果没有合适的,也可以定做,不过时间上要快,不求豪华,只求实用。”景蝉芳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李段赶紧记下来。接下来的差事,景蝉芳就直接分派了。刘威家的因为丈夫管着经营的事,景蝉芳不可能再让她接触钱财,就让她负责厨房那一摊子,另外还有两个粗使丫鬟和杂役也划归她管,这里不再一一赘述。李段家的负责采买,平时如果景蝉芳不在家,遇到有女眷上门的时候,她还要负责接待。刘婆子则负责调理景蝉芳的身子,她前几年经常饥一顿饱一顿的,身体肯定有些亏空,有个懂行的人调理一下也好。两家的子女,刘威的女儿改名为碧桁(读héng),她虽然有心疾,但是做事细心,加上又识字,景蝉芳对她还是挺器重的,让她专管自己的贴身衣物。也有暗中培养了接替烟翠的意思,就是不知道碧桁能不能把握住这个机会了。李段的女儿改名为银梁,暂时和巧儿一起做二等丫鬟,等观察一段时间后再提一等。不过在给刘威和李段的大儿子起名字时,景蝉芳小小的恶趣味了一把。她想起景兴谊和景兴诺老是欺负自己,就把这两个小厮分别叫作镇尺和万槊,一听就是压茗砚和千仞一头!李段的小儿子名字倒是正常,叫廊桥。但也只是景蝉芳这样认为,烟翠听到这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幸亏没有叫桥墩!不过比起丫头叫金铆和木桁来,她又觉得小子叫廊桥已经算好听的了。镇尺和万槊先跟着各自的父亲办差,廊桥则留在二门上跑腿。景蝉芳把这一切都安排妥当,感觉自己总算有一个像样的家了。之前在景家,感觉简直比在秦家还像借住的。秦家虽然虚情假意,但至少不会动不动的就骂她。景蝉芳今晚的沐浴更衣就由碧桁和银梁全程服侍,也有考校的意思,还行。擦头发就不用她们了,景蝉芳还是习惯让烟翠来,两人还可以说说私房话。“姑娘,房契和身契的事怎么办?一天没经过衙门,就还算不得是姑娘的。”景蝉芳懒洋洋的说:“你可真是天生的劳碌命,都忙了一整天了,还在想着这些。”烟翠擦头发的手顿了一下,说道:“哦,这么说,姑娘是早就有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