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蝉芳说:“那是因为你不懂,智商低的人好对付!”“……”烟翠竟一时无言以对,想了半天才说道:“姑娘确实是比二哥儿聪明,可是也别忘了,还有一句话叫做‘一力降十会’!姑娘再有一颗七巧玲珑心,人家只要往主君面前一告状,您就是再有天大的筹谋,也一样发挥不了作用!”景蝉芳一下子被打着七寸,幽怨的说:“烟翠,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看破不说破?”烟翠还了一句:“奴婢还以为姑娘天不怕地不怕呢!”“你这姑娘学坏了!”“那也是姑娘你教的!”“哈哈,这话我爱听,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哪有这样说自己的?”“我喜欢!你管得着吗?哈哈……”玉榫和金铆在外面听着两人说说笑笔,心中也不那么害怕了。本来她俩对于住在山上还是有些害怕的,但是现在一看自家主子和大丫鬟都还能够笑得出来,她们这些小丫鬟还有什么好怕的?景蝉芳还不知道自己的笑声具有提振军心的作用,要不然她一定会从早笑到晚。第二天,景蝉芳被颤悠悠的钟磬声吵醒,才猛然惊觉自己已经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即将开启一种崭新的生活模式。景蝉芳赶紧起来,正忙着洗漱,陈婆子进来说道:“四姑娘,慧岸师太说,因您是第一天到,可以多睡一会儿,从明天早上开始,就要起来上早课了,早课结束以后,跟着到菜园里浇菜,然后再到厨房里帮厨,您看……可还有什么要说的?”景蝉芳随口答道:“不就是劳动改造么,有什么好说的?”陈婆子一听景蝉芳这口气,也不知道她是没有听懂,还是心中有气,赶紧解释道:“老奴的意思是,如果四姑娘觉得需要做的活计太多了,老奴可以先和慧岸师太说一声,等回去禀明大娘子以后,再来与感恩寺交涉。”然后就传出四姑娘在感恩寺大吵大闹、不肯乖乖修行的话来?!景蝉芳轻轻的笑了一下,说道:“多谢嬷嬷替我考虑周全,不过,用不着,父亲的意思,本来就是要我在这里修身养性,多做些活计,还能体会民生,正好。”陈婆子有点儿遗憾,不用自己两头交涉,也就没有油水可拿了,言不由衷的说道:“四姑娘真是深明大义,那老奴就如此禀报大娘子了。”景蝉芳定定的看着陈婆子说:“那就劳烦嬷嬷跟大娘子说一声,我在寺里一定会循规蹈矩,请大娘子放宽心。”陈婆子老老实实的答道:“是,四姑娘,老奴一定会把姑娘的话带到。”“那就多谢嬷嬷了!烟翠?”烟翠忙把一两碎银子放在陈婆子手里,说道:“嬷嬷辛苦了,拿着吃茶吧。”“多谢四姑娘赏,那老奴就先告辞了。”烟翠亲自将陈婆子送到寺门外,给她做足了面子才回来。等到盘点剩下的银子,不禁又发起愁来了:“姑娘,之前就给了寺里二两,这会子又出去一两,照这个用法,可撑不住多少日子!”景蝉芳就笑她:“你可真是个守财奴,这十两银子本来就是白得的,只打赏这么一点儿出去,就把你心疼成这样了。”烟翠说:“奴婢不是心疼银子,只是觉得这感恩寺又不是什么好去处,凭什么还要给她们银子?还有那陈婆子,赏几文铜钱就够了,哪值当给什么银子,也不怕抬举她!”景蝉芳说:“你没听到她临走还给咱们挖坑吗?要是顺着她的话去作,那才叫完了!说不定改天,我那‘公正严明’的好父亲就会再来一道训令,让我承担感恩寺的全部活计,以达到‘修身养性’的目的!”烟翠默然。景蝉芳又说:“至于寺里,虽然家中每月给了五两银子,但我们这么多人嚼用,算下来也剩不了多少,不多给点儿银子,我怕你们过几天又得吃馊饭了。”“她们敢!”烟翠立时赤眉瞪眼的说,“景家给的可是真金白银,她们要是敢克扣分,我就敢闹他个天翻地覆!”景蝉芳翘着大拇指说:“烟翠姑娘威武!”烟翠白了她一眼,“姑娘还真别以为奴婢是在说笑,在府里那是没办法,咱没脸!可是在感恩寺就不一样了,欺负咱们就是在下景家的面子,可不能惯着她们!”景蝉芳一迭声的说:“是是,你说的都有道理,可是也不要太较真了,只要她们不过分,还是相安无事最好。”“知道了,姑娘,奴婢会把握好分寸的。”“嗯,走吧,早课是赶不上了,咱们直接到菜园里浇菜去。”“好,奴婢这就去拿桶。”菜园是女尼们利用闲暇在山上开辟出来的,总共也没有几亩,要不是为了“照顾”犯错的女眷,还不够女尼们自己侍弄的。景蝉芳先是和烟翠一起抬水浇地,然后又锄了一会儿草。虽然速度不快,草锄的也不干净,一看就是没有做过农活的,但是,就凭她不哭不闹这一点,就已经足够让慧岸师太和其他女尼感到惊讶的了。到这里来的富家女眷,哪个不是觉得自己掉进了苦水里,打从一进来开始就一直从早哭到晚的?哪里像景家这位,小小年纪,却配合得这样好!难道是在家里的时候,就因为不受宠而吃尽了苦头,所以才会这样顺从?师太们这样一想,不禁对景蝉芳产生了深深的同情。其实,她们哪里知道景蝉芳压根儿就没把自己当成什么千金贵女,也不觉得干点儿体力劳动有多卑贱。只是单纯的觉得,既然是来参加劳动改造的,就得端正劳动态度。再说那些活计虽然苦,也确实累,可不是还有四个丫鬟帮忙嘛!景蝉芳甚至觉得,就这点劳动强度,还不如自己翻山越岭勘察地质水文的时候辛苦,那个时候可没有丫鬟帮忙!景蝉芳的顺从和配合,使得慧岸师太稍微放下了一点儿戒心。昨晚初见面时,慧岸师太一看到景蝉芳那张脸,就觉得她肯定是个害人精,因为感恩寺还从来没有来过这么漂亮的姑娘! 既然是庶出的,那也就可以从侧面得知其生母是个什么货色,左不过是狐媚惑主那一套!当主持和当嫡妻性质不一样,但说开了却都差不多,因此也都是打心眼里痛恨旁门左道那一套。 慧岸师太想起这才是第一天,这位四姑娘究竟本性如何,还不能过早下定论,于是又暗下决心,定要睁大双眼好好观察。景蝉芳总结了一下上午的活动轨迹,好像在哪里都没有收到什么敌意的目光,心中不禁更加满意了。相比在秋芳院那个不足一百平米的小天井里养猪,这里的生活简直可以堪比民宿旅游。当犯人与当游客相比,从身到心都高了不止一个档次!看来,她确实是应该备一份重礼,去感谢一下景蝉芬这个总是暗中相助的猪队友了。景蝉芳吃完午饭后,在厨房里帮忙刷了一下碗,确定没什么事了,就去逛菜园子。其实也没什么好逛的,因为菜园就是后院的尽头,从后门出去——则是悬崖,难怪连把锁都没有上,原来是知道你无路可逃!但也不是一点儿好处都没有,因为悬崖地势高,站得高,看得远嘛。景蝉芳觉得感恩寺的选址实在是高明,她怀疑建寺的初衷,就是为了关押她们这些犯错的女眷!景蝉芳站在悬崖上,极目眺望着远方。两名女尼站在一旁,不错眼的盯着景蝉芳,生怕她一个想不开,给感恩寺招惹!景蝉芳有点受不了这种“无言的守护”,诚恳的说:“两位师太,你们放心吧,我是不会跳崖的,二位请回吧。”其中一个女尼双手合什说:“阿弥托佛,我们不是怕施主寻短见,只是想在这里看看风景。”“呵呵,好吧,那咱们就一起看吧。”景蝉芳也不点破,想看就看呗,只要她们看了这么多年还不觉得烦就行了。但是景蝉芳看了一会儿,竟然还真让她给看出点儿名堂来了。准确的说,是看出一种熟悉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