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场馆中庭,榻座上。 方庚已换了一身洪洞学员服,正躺在了榻座上,双眼无神的放空。 “祁老,你既然这么厉害,那在禅修班的时候,怎么一副…” “戒。” 祁老喝了一口茶水,呵呵笑道。 “戒?” “是啊。” 祁老看着中庭的山水造景,道:“这是我对自己施行的戒律。 习武者,一旦有成,走于闹市中,就像是持有一把无形刃的人。 所谓身怀利刃,杀心自起。 如不控制,这心中的恶念,杀心,便如杂草,肆意生长。” 祁老拍了拍方庚。 他道:“所以啊! 这禅定和习武,一样有戒。 这戒律约束了我们,使我们的精神不逾越边界,不过了尺度。” “无形刃,杀心。” 方庚胳膊搭拉在额头上,想着想着,竟在这榻座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时,有一人走来。 当他走至祁老身边,全程无有一点动静,仿佛猫步一般轻柔。 “老爸,学员们已经回去了。” 祁老弓着背,轻轻点了点头,目光还在中庭的园林造景之上。 半晌,他才道:“祁东,你来看看,这小子可堪栽培吗?” “难。” 祁东没去看沉睡中的方庚,直接道。 “他不是富贵人家,没有充足的时间,也没有充足的精力。” “你更想说的是‘没有充足的钱财’吧!” 祁老冷眼一瞥,看向他这一个一点不类他的大儿子,说道。 “是。” 面对祁老的冰冷眼神,祁东丝毫不惧,并道:“您久不管事,不知钱财之重。 就说今天这一次的拟风训练,光开这一次就不知道要耗费多少电量。” “说来说去,还是钱的问题。” 祁老不悦道。 “是。” 祁东点头赞同道。 “多少钱?” 方庚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他仰起了身子,对祁东问道。 “三万三。 如果是你的话,教习的难度会高一点,这个费用自然也高。” 祁东转头,说道。 “好。” 方庚也没有过多的废话,直接打开手机,并点开了付款码。 收取了费用后,祁东脸色这才好了一点。 “你也别说我不近人情,这个价格已经算是优惠中的优惠。 因为接下来,你将由我亲自训练。” 祁东肃声道。 “那真是太好了。” 方庚咧嘴笑道。 “今天先到此为止,小方的精力已经消耗的够多的了。 另外,你如果没有什么事情,那就花点时间多陪一陪妻子。” 祁老出言道。 “妻子? 老爸,难道你第一天认识我吗?! 其实,论及对武术的痴迷,这一点上,我真的太像你了。” 祁东转身走了,丝毫没看祁老那难看至极的脸色,他一点也不在乎。 “我也走了。” 方庚尴尬的说了一声,便急急忙忙的退了出去。 ……………… 夜半,出租房中。 方庚倒在了床榻上,经过今天这一茬,感觉浑身散了架。 “真舒服啊!” 他回想那一种感觉,于横棍之中腾跃,真宛如猿猴一般。 这一种感觉,他仿佛将**,第一次的彻底打了开来。 从里到外,无论肩肘臂腕,腰腹背,有一种尽在掌握感。 “这还远着呢?” 方庚想起了十国,想起了他的那一掌,那一种神奇的劲力。 “我什么时候…” 他自然得向十国靠齐。 那一种非人的,如幻想一般的力量,哪个不痴迷和向往。 可在现实之中,他就连洪洞馆的学费,都快掏空了口袋。 如果不是刚发了一笔季度奖金,怕是这笔学费都难凑齐。 “得认真学。” 方庚心道。 如祁东所言,他没有一个富裕家庭,也就被困于工作之中。 这样的话,难以保证充足的时间和精力。 方庚知道,他唯有一个办法,可以保持状态,从而保证训练的效果。 “小和合息。” 这来自于禅师的特殊呼吸技巧,可调整精神,保持圆满状态。 “哐啷…” 忽然,一声的玻璃破碎声,在楼下响了起来。 这一种声音,好像是有人在外面,故意的投掷石头,砸破了窗户。 方庚一下从床上坐起,竖起了耳朵,仔细聆听外面的动静。 楼下,传来一阵叫骂声。 方庚下了床,小心的来到了窗户边,拉开窗帘,向下看去。 他这一楼层不高,可清楚的看见楼下情况。 那楼下,有三五个醉酒汉,在那里骂骂咧咧的,正撒着酒疯。 刚才的石头,应是他们掷的。 而被砸破窗户的那一户人家,也只是隔空叫骂着,并不敢下楼。 “还好。” 方庚将帘子再度拉上。 他还以为那个钱新,为了打击报复,已经摸到了他的住所呢! 不过这样担惊受怕,也不是个办法。 历来,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李主管一直在调查“拿塔院”,不知有没有调查这钱新。 改天他得问问,或许能有办法。 心中略放松一点,方庚便坐在小桌前,打开台灯,研究起金属条。 这一根金属条,自打从蒲团中取出,已经把玩琢磨了无数次。 它这表面,有阴刻的凹凿线条,像是不知名的古玩一样。 可这材质很新,没什么老锈,也没什么味道,不大像是有年头的。 方庚又拿起一旁的纸条。 纸条上,有一串数字“951314”。 他心中猜测,这数字和这金属条,应该是搭配着使用的。 琢磨了一阵,方庚觉得没什么头绪,便又将这东西放一边。 “禅定吧!” 快到了睡眠时间,方庚习惯性的会先禅坐入定。 他将灯关上,又仔细的锁好了门窗。 在这深层的禅定之中,很难对外界的各种刺激有所反应。 所以,他得保证安全。 他于铺上,结跏趺坐,并手结禅定印。 随着心念如一,心中恒乐,他的鼻息,也渐而绵长,若有若无。 “不行! 不行!” 在这静谧,且黑暗的出租屋中,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起来。 一个人影,站在床尾。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方庚,仿佛已看透了他的皮肉。 “息只是技巧,只能调整精神,无法真实的’去伪而存真‘。” 这人,在黑暗中,自言自语道。 “那该怎么办?” 方庚忽然睁开眼,问道。 “你…” 这人竟然被吓了一跳,接连退好几步,就要往后栽倒了。 “黄鹤观的道长。 我可不记得,我有邀请过你来这里做客。” 方庚保持禅坐的姿态,道。 “你竟装作禅定。” 那潜入者,也就是王道士,在稳住身形后,惊讶的喊道。 不过,喊过这一声后,也就闭了嘴。 因在这黑暗之中,这方庚的眼睛,竟似乎亮得有些吓人。 方庚转过头,看向了窗外,那被布条扭在一起的防盗杆。 “你学得很快。” 他笑道。 “呵…” 王道士刚要笑几声,来缓解尴尬,便听方庚又问起了话。 “来干嘛?” “听说你参加了这一次的禅修班,所以就过来打听一点事情。 关于路大有的事。” 王道士笑道。 在这黑暗中,他一笑起来,那白亮亮的牙,格外的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