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黑暗,无穷无尽的黑暗。蔡元枫感觉自己的人在黑暗之中飘荡,不知道要到什么地方去……什么声音在轰鸣?我是谁?我在什么地方?蔡元枫努力睁开眼睛,眼前一片迷茫。渐渐地,他能够看清楚了,他看到的是一张苍老的脸,一双憔悴的眼睛,那么熟悉的脸,那么焦急的眼神,那不是父亲的脸吗?蔡元枫想动,但浑身没有力气,甚至连睁开眼睛也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孩子,别动!”一只慈祥的手搂着他。原来,他在父亲的怀抱之中。“社长,蔡元枫醒过来了……”一个女人冷冷冰冰的声音。“弄点冷水来!”一个男中音平淡地道。“你们想做什么?有什么事情,别伤害我儿子……”蔡天福愤怒但又绝望的声音。“蔡老爷子,放心,你们都是我们的财神,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一个得意的声音传到了蔡元枫的耳朵之中。冰冷的水滴在蔡元枫的额头上,再顺着脸流到身上,他浑身一激灵,人就坐了起来。他慢慢地看了看四周,父亲身上裹着一条毯子,一脸的焦急和无奈,一夜之间,他苍老了许多。而自己,胸口上多了一件背心,一件套在脖子上的沉甸甸的背心。这是一件什么样的背心?我什么时候穿背心了?很快,他就明白了,这件背心实际上是一个炸弹,绑在自己身上,就是为了控制自己。他脑子里电光石火一般回忆着,往事历历在目:深夜,接到父亲被摔断胳膊的电话,自己和王勇驾车出来,然后遭遇袭击,自己拉开车门,一只脚已经下了车……后面的他记不起来了,而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是父亲,以及自己身上的一个炸弹……“蔡经理,请不要乱动,你身上绑的是炸弹,引爆器在我手上,只需要一秒种,就能把你炸得血肉模糊……”一个得意的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蔡元枫循着声音望过去,才明白这应该是在一个船舱之中,哒哒哒的声音是马达的轰鸣声,船正在行驶……船舱口坐着两个人:一个男的,三十多岁,穿着白色的衣服,右胳膊上缠着绷带,手中把玩着一把五寸长的黑色的军刀,一双邪恶的眼睛让人不寒而栗。军刀不时从他的手中抛起来,在空中转了几个圈之后,又稳稳地落在他的手中。刀刃闪着寒光,摄人魂魄。另外一个是个女人,看不出年龄,她身材纤细,穿着黑色紧身衣裤,军用皮靴,脸雪白冰冷,但一双眼眸更冰冷。她的脖子上挂着一把冲锋枪,腰上别着三个弹匣、一把军刀和一根笛子一般的东西。“你们是什么人?”蔡元枫坐正了身体,迟疑了一下,终于忍不住问道。“我就是在你们车下面放炸弹的人,我的名字就叫炸弹……”这个人正是炸弹杀手向东。但他只有一个绰号——炸弹。“混蛋。”蔡元枫在心里暗骂,接着将目光投向那个女人,特别是她腰上的笛子状武器。“想记住我吗?我叫崔丽,绰号毒刺,你脖子上的针就是我吹出来的……”崔丽一声冷笑。蔡元枫忽然想起了柳依依,都是一个身怀绝技的女人,但崔丽让人不寒而栗,而柳依依却给人一种另外的感觉。如果柳依依和崔丽较量,谁会取得胜利呢?想到这儿,蔡元枫不禁笑了笑:什么时候了,我竟然还能想到这些事!炸弹杀手和崔丽并没有理会蔡元枫,只是冷冷地注意着船舱里面的蔡元枫父子两人。“你们究竟想做什么?”蔡元枫不想坐以待毙,便主动问道。“你别急,迟早你会知道的。”炸弹向东淡淡一笑,“我们的任务只是抓住你们,看守住你们,别的事情,自然会有人和你们谈……”蔡元枫刚要追问,突然感觉父亲在后面拉了拉自己的衣服,示意他不要多问。关键的时候,姜还是老的辣,他们两人的性命暂时是安全的,以后的事情,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见炸弹杀手和崔丽并没有理会他们,蔡元枫这才和父亲交流了几句。蔡元枫这才从父亲的口中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了一天一晚,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而且蔡天福还告诉他,袭击蔡家的人一共有六个,个个携带武器,其中有三个人流在江城并没有跟来,他们的车直接开到海边,上了一艘早已经等候的渔船,已经在海上行驶了五六个小时,还不知道要行驶到什么地方去……“爸,您没什么事情吧?”蔡元枫内疚地道,“都是我没用,连累您受苦了!”蔡天福表现得比蔡元枫要冷静多了,他握住儿子的手,淡淡一笑:“我们蔡家什么样的风险没有经历过?这一次,也一样能够逢凶化吉,孩子,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什么都不要怕……”“爸,我不怕!”听完父亲的话,蔡元枫坐直了身体应了一声。他觉得这个时候应该是他给父亲勇气的时候,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冷静地面对处境,逃过难关。“爸,您说,他们为什么要绑架我们?”蔡元枫沉默了一阵,忽然问。“不为钱,就为仇!”蔡天福淡然一笑。“我们家有不共戴天的仇人吗?”蔡元枫很清楚,自己家族并不算非常有钱的人,天下的富人何其之多,而为什么偏偏会选中自己家族?难道父亲年轻的时候得罪过什么人吗?蔡天福的浑身忽然一震,脸色唰地变得很苍白,嘴唇也哆嗦了几下,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只是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蔡元枫沉默了,他没有追问,他知道,如果父亲愿意说,他自然会说的。蔡天福几次欲言又止,而眼角居然隐隐噙着泪水。“爸,您不要说了,无论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我都不怕,我是您的儿子,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不让别人伤害您,即使死,我也要死在你的前面……”蔡元枫忽然跪在父亲的面前,双手抱住父亲的脚,把头放在父亲的膝盖上,眼泪忽然就滚落下来:“爸,我只恨现在不能保护您,杀光这些可恶的东西……”一直守在船舱门口的向东闻言转过头冷笑一声:“究竟谁更不是东西呢?”“你说什么?”蔡元枫转头怒目而视,“你们这些阴险小人,用卑鄙下流的手段控制住我,有种的放开我,我和你们一拳一脚决个胜负……”崔丽也冷哼一声:“你放心,有这个机会!”话刚落,前面有人喊道:“到了,准备上岸……”船舱门被打开,光线射了进来,原来,又是一天的早上了。船靠在岸边很快就停稳当了,向东站在门口不阴不阳地说了句:“老爷子,二少爷,请上岸!”蔡天福一声不吭,站了起来,拉着蔡元枫的手,说了句:“儿子,我们上岸会一会究竟是什么人请我们到这里来……”“嗯。”蔡元枫道。天已经大亮,站在船上,四周的景色一览无遗——这竟是一座岛!船上早搭起了上岸的木板。岛上站着一个渔民模样的人,脖子上挂着一副望远镜,身上背着一把冲锋枪。“社长。”向东和崔丽齐声喊道。蔡元枫抬头一看,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走了过来,他脸色平静,身材一般,身上没有任何武器。等到了蔡家二人的身边,这位社长甚至还微微弯了弯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嘴里恭敬地说道:“蔡老爷请。”崔丽会意,几步上去搀扶住蔡天福。而向东则跟在蔡元枫的后面。几个人上了小岛,小岛上都是一些低矮的灌木和褐色的石头。一个山坳里,有一片光秃秃的山崖,山崖下面是一个天然的石洞,洞口是一些乱石,而里面则收拾得干干净净。蔡天福父子被送进山洞之中,社长提着一口密码箱进来,他的腰上,插着一根小酒杯粗细,一尺多长的铁棍。这难道就是他的武器?这又是一件什么样的武器?社长看上去丝毫没有特别的地方,是一个再普通平常不过的男人,但炸弹杀手向东、毒刺崔丽都对他绝对服从和恭敬,明明是在说明他不是一个平常的人,可他不平常的地方究竟在哪里?蔡元枫望着社长,从社长坐到他对面开始,他就一直感觉社长的身上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在自己的头上,让他思绪混乱、心神不宁。他竭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就是做不到。他在无形之中就已经被社长打败了。而社长只是淡淡地看了蔡元枫一眼,目光最后落在蔡天福的脸上。他慢慢伸出手,居然要和蔡天福握手。蔡天福迟疑着,不知道这个社长是什么意思。但社长并不介意,微抬着手就那么静静地等待着。终于,蔡天福还是把手伸了过来,两人礼节性地握了一下手。“蔡老爷,我们求财不求命,钱财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而每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事情已经发展到现在的程度,做什么选择,您应该很清楚……”社长平静地道。“你们要多少?”蔡天福知道,是讨价还价的时候了,虽然自己面前的筹码并不大,但总有机会。社长伸出了右手食指。“一百万?你说一声就行,何必费这么大的力气?”蔡天福一脸轻松状态,实际上,他知道社长的意思肯定不止一百万,一百万哪里够呢?“老爷子果然是老江湖……”社长微微点了点头,缓缓地道,“一百万我真没必要费这么大的周折……”“一千万?”蔡天福的脸色唰地一下就变得严肃起来。“一千万?难道老爷子和二少爷的命只值区区一千万?”社长轻轻一笑。“一亿?”蔡天福终于大声喊了起来,“一亿?你们也太狠了吧?”“我说的是一亿美金。”社长平静地道。“一亿美金?”蔡元枫惊叫起来,正要说些什么,却被蔡天福挥手制止了。只听蔡天福道:“一亿美金?我没有那么多钱,你杀了我吧!”然后他将双手抱在胸前,不再看一眼社长。社长哈哈一阵大笑,声音由大变小,又嘎然而止。石洞之中顿时一片静寂,只能听到蔡元枫的心在急促地跳动……良久,蔡元枫开口说话了:“现在我们家族的事业是我和我哥哥分开打理,爸爸已经不再管理公司的事情,我哥哥的事情我不清楚,但我的钱可以全部给你们,只求你们放了我爸爸……”蔡天福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但什么也没有说。“看不出二少爷还是一个孝子,你有多少钱?”社长问。“我的固定资产是有三十四个亿,但那些仅仅是数字,真正能在银行筹到的资金,最多五千万人民币,这点你们应该也很清楚,几千万的资金,不是那么好筹的……”蔡元枫恳切地道。社长微微一笑:“好,有多少先给多少。”“孩子,别上当。”蔡天福阻拦道。社长并没有动气,只是看了看蔡天福,道:“老爷子,你们现在只有这条路可走了。”蔡元枫倒是很冷静,接着说道:“你得答应我,放了我父亲,我可以留在你们手中。”社长点了点头。见社长已经同意,蔡元枫接着说道:“拿电话来,我让我的人给你转账……”社长淡淡一笑:“这里有卫星电话的信号覆盖,但我们不会在这里使用电话,因为那样就很容易被警方锁定,我把你要说的话录下来,然后我们自己处理。”社长打开密码箱,里面居然是一个录音设备。真是老奸巨猾。蔡元枫在心里暗骂,看来想要在他们面前动点手脚是不可能的事了。调试好之后,社长对蔡元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蔡元枫想了想,缓缓地道:“苏美妮,我是蔡元枫,请安排公司财务按照这位先生……”蔡元枫抬起头望着社长,用眼神询问他该如何称呼他。社长笑了笑:“社长!”“苏美妮,我是蔡元枫,请安排公司财务按照社长先生的账号进行转账,现金不少于五千万人民币,越多越好……”蔡元枫说完之后抬起头问他,“这样可不可以?”“可以!”社长满意地点了点头,回头又对蔡天福道,“蔡老爷,麻烦您也说一下,我们想去打扰您的大儿子蔡元恒一下,这样还可以看出他是不是一个孝子……”现在在他人手上,蔡天福不好反抗,只好也照样对大儿子说了一遍。录好音,社长收好了密码箱,留下崔丽、向东和两个背着冲锋枪的渔民以及一大堆的食品,之后上了渔船,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大海之中。此刻,石洞外就只有向东一个人看守,崔丽和另外两个渔民出了石洞站在岸边,不时用望远镜观察着四周……向东躺在石头上,已经发出轻微的鼾声,军刀也随便地丢在一边。见状,蔡元枫站了起来,想冲过去夺了那把匕首,和向东一拼。但蔡天福一把将他拉住,摇了摇头,轻声道:“现在社长已经去要钱了,你这么做一点意义也没有,钱财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希望你好好地活下去,还要给我蔡家传宗接代……”“大哥不是已经有了两个儿子了吗?”蔡元枫有些诧异。蔡天福仿佛被猛地击了一下,身体一阵摇晃,脸上全是痛苦之色,他用手抚着自己的胸口,低下头去。“爸,您怎么了?”蔡元枫看出了他内心的痛苦和挣扎。蔡元枫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有一件事情,我一直隐瞒你和元恒,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去,我觉得这个事情我应该告诉你!”蔡元枫惊愕不已。“三十多年以前,我和一位梁姓大哥混,从金三角带一些货到香港,这位大哥脾气暴躁,心狠手辣,在道上有些名气,得了一个绰号:梁火炮,是香港警方通缉的要犯……”蔡天福开始回忆从前。“梁火炮有两个女人,第一个女人在广东乡下,生了两个儿子,另一个是城里女人,温柔美丽,但内心其实很刚强,她负责大哥的资金管理。有一次,我和大哥运送货物回来,在进入香港的时候遭遇警方的伏击,大哥和许多兄弟都遭了厄运,但我逃了出来,并带走了大嫂,那个时候大嫂已经有了两个月身孕,后来大嫂生下了一个男孩,就是你大哥蔡元恒……”蔡天福感慨万分,“再后来,就有了你……”听到这儿蔡元枫明白了,原来大哥只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兄弟。“你妈妈掌握了大笔的资金,我们到江城安定下来,开始做生意,渐渐就发展成了今天的万达集团,你妈妈二十多年前因病去世,去世的时候要我好好待元恒,我也一直把他当成亲儿子看待……”蔡天福长叹了一声,又奇怪地道,“你应该知道当时为什么就我一个人没事……”蔡元枫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没错,是我出卖了大哥,因为当时我已经爱上了你妈,而你妈妈也爱上了我,人都是自私的,我没有选择,我只能这么做,如果不这么做,我们永远没有今天的辉煌……但也可能没有今天的灾难……”蔡天福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元恒知道这件事情吗?”蔡元枫忽然问。“这就是我最担心的事情。”蔡天福道。“爸,您说这件事情有可能是大哥策划的?难道他已经清楚了这一切?”蔡元枫惊讶地道。蔡天福只是无可奈何地叹息了一声:“当时事情发生之后,帮里没死的兄弟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内情,他们怀疑我就很正常,只是我已经远走江城。事情又过了三十多年,按理说,从前的兄弟找到我的可能性不大,但也有可能……”“也许当时没死的兄弟被香港警方抓获,判了十几年之后出狱,无意之中发现了您的踪迹,就联合梁火炮的另外两个儿子来报仇?而大哥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后,就和他们一起对您和我下手……”蔡元枫顺着思路分析说。蔡天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如果真是这样,我们……”蔡元枫坦然一笑,“爸,我们坦然面对吧,生死有命!”蔡天福慢慢站了起来,警惕地看了看在石洞外睡觉的向东,这才伏在蔡元枫的耳朵边低声说了一件事情,最后还叮嘱道:“孩子,答应爸爸,只要有一线机会,就要好好活下去……”蔡元枫忽然就泪如雨下!蔡天福把自己内心深处埋藏多年的秘密告诉了儿子,如释重负,居然睡了过去。蔡元枫担心父亲着凉,想找些东西给父亲盖上。可他刚站起来,躺在外面石头上的向东就翻身跳了起来。蔡元枫暗暗吃惊:原来这个人连睡觉也这么警觉,还好自己没有轻举妄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我只想找些衣物给我爸爸盖上……”蔡元枫知道现在不是拼命的时候,就是拼命也是白白送死,所以表现得温和了许多。向东发现他并没有什么小动作,也就没有说什么。正在这时,崔丽从岛上下来来到洞口,对向东道:“距离我们十几里的海面上有一艘渔船,你到岛上去看看……”向东点了点头:“小心他们两人。”崔丽一声冷笑:“这个荒岛之上,连根大的树木都没有,你还担心他们会飞走?社长的安排就是天衣无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美女,不可大意呀!”向东谨慎地道。崔丽白了向东一眼,一脸的轻蔑与不屑:“没见过你这么畏首畏尾的男人,怪不得没女人喜欢你,我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没女人喜欢你了……”向东哈哈一笑,没有继续争辩,只是接过崔丽手中的望远镜,往岛上爬去。向东站在整个岛的最高处,距离下面蔡元枫藏身的山洞最少也有五百米。他用望远镜四下仔细地张望,只见西边海中果然有一条渔船正从北向南而行。“东哥,那船是不是我们的船?”一个背着冲锋枪的人跑过来,用手指了指那船说。向东摇了摇头:“我们的船要靠近岛屿的,而那船根本就没有要靠过来的意思,可以确定,不是我们的船!”向东又用望远镜看了看另一个在海边负责警戒的渔民,心中立刻有了安排,然后对身边的人说:“你下去,和他在一起,不要离住的山洞太远,社长他们晚上应该会回来!”这个渔民答应了一声,马上去和同伴会合了。山洞里面有崔丽,其实也不用他们费什么心,两个人放松地坐在海边的沙滩上,一边抽烟一边闲聊。“王哥,这一次听说弄的是大老板,你说我们能不能多分点?”刚一直在下面警戒的那个渔民笑嘻嘻地问。叫王哥的立刻正色地道:“老四,你说社长什么时候亏待过我们兄弟?整得多,我们兄弟自然也分得多,关键是我们要把人质看好,人质没有了,钱就没有了……”“王哥,这个地方连鬼都不知道,警察不会找来吧?”王哥猛吸了一口烟:“警察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找到这里呢?这两天一过,我们就能分到钱,放心吧……”海风呼呼吹过,吹得海浪翻滚,一浪又一浪地扑打在沙滩上,拍得海岸哗哗直响。一切看起来都和平日一样,没有丝毫异常,两个人一点都没有察觉,海浪之中,有一个头戴灰色头罩的人,正露出一双锐利、冰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此人跟着翻滚的海浪的节奏,无声无息地爬上了沙滩,此刻距离那两人也就三十米左右。王哥和老四并没有感觉到危险的来临,两人站了起来,一前一后走向山洞下面,王哥走在前面,老四走在后面,根本就没有发现沙滩上的人。只见那人脱掉了脚上的脚蹼,扯下头罩,露出一张被海水泡得有些泛白的脸,一头秀发虽有头罩的防水保护,但也有些湿漉漉的,披在肩膀上,颇显得有些妩媚。谁也想象不到,这个看似温柔的女人并不是别人,正是蔡元枫请的保镖柳依依。只见柳依依赤着脚站了起来,浑身上下穿着紧身的灰色衣裤,腰上缠着一个包,还挂着她那独特的弯刀,她不慌不忙地抖了抖身上的水,悄无声息地跟在老四的后面。前面是王哥的声音:“你小子总是很大意,任何时候都要多长一个心眼,否则,你这一辈子就只能是一个小混混的命,成不了大事……”老四说:“王哥,什么时候我们也独立出去,干一番大事业!”王哥得意非凡:“机会有的是,这一次我们赚了大钱,就开始招兵买马,壮大自己的实力,还愁不发大财吗?”老四正想开口回答,忽然感到一只手箍住了自己的脖子,同时脑袋被向前一压,顿时眼前一黑,立刻就昏迷过去。王哥没有听到身后的回答,还在喋喋不休:“你小子对我有点不服气,我给你说,你小子不服气还真的不行,我过的桥比你走的路都多,以后跟我多学点,包你赚钱……”正说着,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脖子上一紧,脚就离开了地,想喊又喊不出来,想挣扎却一点力气也没有,直到他被移动到一块岩石后面,才感觉那人手松了一些将他放了下来,但他还没喘口气呢,一只冰冷的手就熟练地把他的一只手扭住,一低头,一把冰冷的刀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容不得他有任何不恰当的想法。“想活命还是想死?”是一个女人的声音。王哥早都魂飞魄散了,根本顾不得考虑这个女人是如何上来的如此这般的问题。“想活命。”脖子下面的刀锋松了一寸,王哥感觉好了许多。他这个时候才看清楚了,是一个很年轻的女人,手中的弯刀形状如狗腿一般,自己居然是第一次见。他想动,但他的手被她扭住,丝毫也不能动弹。“岛上是不是扣押着两个人,一个年轻人,一个老人?”柳依依问。“有。”王哥哪里还敢隐瞒。“你们同伙有多少人?”柳依依又问。“还有两个,一个叫东哥的,在山顶上,另一个女人,很凶的女人,我们喊她母夜叉……”王哥忙不迭地道。“说谎。”柳依依低低地呵斥了一声,手上一紧,刀锋又逼近了一寸:“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吗?”“姑奶奶……我说的是真的,本来还有一些人、一条船,社长带着另外一些人上船走了,可能晚上就会回来……”王哥吓得浑身乱抖。“那两个人质关在什么地方?”柳依依又问道。“就在前面不远处的海滩边的山洞之中……母夜叉应该守在山洞口。”王哥胆颤心惊,“姑奶奶,我只是个小角色,混口饭吃而已,你可不要杀我呀!”柳依依一声冷笑,把弯刀插回刀鞘之中,王哥提到嗓子眼的心刚落了回去,忽然柳依依出手,一掌击在王哥的太阳穴上,王哥哼了一声,就昏了过去……山洞内,蔡天福还在沉睡,蔡元枫坐在洞口,悄悄地望着崔丽,脑子里忽然有了一个念头:这个岛上虽然有四个对手,但真正够狠的也就两个人,一个是崔丽,另一个就是向东,其余两个不值一提,如果自己策反了崔丽或者向东,要扭转这个被动的局面岂不易如反掌?可是这个崔丽和向东是能策反的人吗?无论如何,自己也要试一下。主意已定,蔡元枫大胆地向崔丽走了过去。“站住,想到什么地方去?”崔丽也站了起来,斜了他一眼,冷冷地问。“崔小姐,请问你有烟抽吗?”蔡元枫彬彬有礼地问道。“没有。”崔丽警惕地看了他几眼,忽然哈哈一笑,“我能看出来,你根本不是想抽烟,而是另外有什么算盘吧?”蔡元枫的脸微微一红,很恳切地道:“崔小姐,能不能帮我们父子一点忙?”“什么?”崔丽斜了他一眼。“我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去,但我不想死,更不想我爸死在这个荒岛上……蝼蚁尚且贪生,更何况人呢?对吧?”蔡元枫表现得特别诚恳,姿态放得很低,几乎就是在哀求崔丽:“崔小姐美貌如花,心地善良,就在社长面前给我们美言几句,放我们一条生路……如果我们能回到江城,救命之恩,永世不忘……”蔡元枫并没有直接地跟崔丽谈钱,而是先试探一下,暗暗观察崔丽的反应……崔丽一怔,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虽然是一个犯罪集团的得力干将,但心智上却远不如蔡元枫。蔡元枫看她在犹豫,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她的脚下,声泪俱下,苦苦哀求:“崔小姐,你就救救我们父子,你的大恩大德,我们必当涌泉相报……”崔丽的心微微一动。蔡元枫已经连连给她磕了几个响头。崔丽忙伸手去拉他,一边说:“你先起来……”忽然,她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不许动,把双手举起来……”同时,一个坚硬,冰冷的东西抵在了她的腰上。凭感觉,崔丽判断那是冲锋枪枪口。来的是什么人?什么人居然在这个荒岛上?崔丽恍若梦中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转过身来。”崔丽听话地慢慢转过身去,不错,是一个女人,肩膀上背着一把冲锋枪,手中还端着一把,枪口就抵在她的腰上,只要对方一扣动扳机,自己很快就会变成筛子。那是一个清秀的女人,但眼神却坚定如铁一般,不可动摇。“依依……”跪在地上的蔡元枫张大嘴巴,只喊出了两个字,后面就喊不出来了,他简直太震惊了。崔丽现在明白了,来的这个女人就是蔡元枫的保镖,自己虽然没有近距离见过这个保镖,但多次听说过她,连向东也栽在她的手中过,可见是一个厉害的人物……柳依依用枪口抵在她的腰上,左手把崔丽腰上的笛子状武器取了过去,她的手一抖,笛子之中一枚针就射了出来,射进了崔丽的腰,她的人马上就瘫软在了地上。“柳依依,怎么是你?我不是在做梦吧?”蔡元枫狂喜,跳起来紧紧地抓住了柳依依的胳膊,连连摇晃。毕竟柳依依现在就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柳依依分开他的手,把一把冲锋枪塞到他的手中,问道:“会开枪吗?”“会。”蔡元枫忙回答道,作为一个成功的企业家,蔡元枫经常去运动,其中就包括射击训练。“岛上还有一个犯罪分子,我们先必须控制住他。”说话间柳依依扫了一眼蔡元枫的身上,这才看清楚了蔡元枫的身上居然穿有一个炸弹背心。柳依依双眉微微一动,低声道:“这个人喜欢玩这一套……”她微微思考了一下,抬头看着蔡元枫,镇定地说:“我给你剪了这个炸弹的起爆装置,你怕不怕?”“不怕!”蔡元枫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狠狠地点了点头。“闭上眼睛,不要动。”柳依依嘱咐了一句。蔡元枫果然闭上了眼睛。只听咣当的一声,他感觉自己身上的炸弹松开了,睁开眼睛一看,柳依依已经用弯刀劈开了他身后炸弹的锁扣。“把炸弹衣服丢远一些,注意隐蔽。”柳依依警惕地看了看洞口上下,并没有看到向东,于是半蹲在一块石头后面,一手拿着冲锋枪,一手扯下腰上的包。蔡元枫这可大开眼界了,她的包里是手机,手机居然是放在避孕套之中。柳依依没有在意他诧异和惊奇的目光,开了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很快,电话就接通了,电话开的是免提,蔡元枫听得很清楚,是肖剑的声音:“柳依依,找到了吗?”“我已经找到了蔡元枫父子,两人都安全了,但岛上还有炸弹杀手向东,其余的人并不在这个岛上,但估计天黑之前要来……”柳依依汇报完毕。“我们最多四个小时就赶到。”听起来肖剑很是兴奋,“你一定要坚持住!”说完双方就挂了机。“我们这是在什么地方?”蔡元枫迫不及待地问柳依依。“这个荒岛距离中国沿海城市海门市最多一百三十海里,海门的海上巡逻快艇最多三个多小时就能赶到……”柳依依道。“不可能吧,我们在船上整整一个晚上……”蔡元枫吃惊不小。“那是船故意在海上兜圈子的,为的就是迷惑你,让你搞不清楚究竟在什么地方。”柳依依淡淡一笑,她现在已经轻松了许多,从包里拿起一个矿泉水瓶子,拧开盖子喝了一口。“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个岛上?”蔡元枫最吃惊的是这个事情。“我在你西装的夹层之中安放了追踪器,这是军方最新最先进的设备……”柳依依认真地道,“我是你的保镖,必须做一些应急的准备工作,现在看来,这个工作没有白做。”柳依依把矿泉水瓶子递给他:“喝一口,少喝一点……”蔡元枫仰脖喝了一口,只感觉一股烈火从喉咙之中滚了下去,惊得跳了起来:“这是酒啊?”柳依依没回应,目光警惕地扫了一下山洞外面的情况,然后把电话递给蔡元枫,她知道蔡元枫需要用电话。蔡元枫顿悟,立刻拨通了秘书苏美妮的电话,一番通话之后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原来,公司财务只凑集了两千万现金打入社长指定的国际账户。蔡元枫立刻又给哥哥蔡元恒打电话,结果得知他一分钱也没有打过去。放下电话,蔡元枫把崔丽拖入山洞之中,虽然崔丽中了麻醉针,但蔡元枫怕她忽然醒过来,就找了些衣服撕成条把崔丽捆绑得结结实实。在捆绑崔丽的时候,蔡元枫一眼看到了崔丽脚上的皮靴,稍微犹豫了一下,便把她的皮靴扒了下来,双手捧着跑到柳依依身边。柳依依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本能地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脚。“穿上鞋,赤脚冷。”蔡元枫蹲在柳依依脚边。柳依依有些脸红,作为一个刚强的战士,她还没有这么被人关心过,而且这个人竟是她的老板。稍稍迟疑了一下,柳依依把皮靴接了过来穿在脚上,穿好之后又抬头看了一眼蔡元枫,只见蔡元枫正痴痴地望着她,两人的目光一碰,又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移开。“我们现在只能等……”柳依依打破了僵局。“你在我们身边,我们什么都不用害怕了。”蔡元枫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元枫。”山洞里传来蔡天福的喊声,蔡元枫忙提着冲锋枪跑进去,高兴地道:“爸,柳依依来救我们了……”“什么?”蔡天福激动得站了起来,如果不是看到地上被捆绑着的崔丽和蔡元枫肩膀上的冲锋枪,他怎么可能相信呢?“柳姑娘就在外面。”蔡元枫忙搀扶父亲到山洞口往外看了看,柳依依回头对两人挥了挥手。“爸,警方很快就会来解救我们,我们只要坚持一下就行。”蔡元枫高兴地对父亲道。“好,给我拿把枪来,我还没有老。”蔡天福挺直了腰。这时,山洞外面的柳依依对两人道:“你们回山洞去,向东下来了……”蔡元枫忙把父亲扶进山洞,然后提着冲锋枪跑了出来,也就在那个瞬间,向东的冲锋枪就扫射了起来,子弹打在乱石上,砰砰直响。原来,向东为人谨慎,他在山顶上没有看见王哥和老四,心里就感觉有些奇怪,下来之后又没有看到洞口的崔丽,已经知道事情出了意外,等蔡元枫提着冲锋枪跑出来的时候,他的人往地上一个翻滚,已经用冲锋枪扫射起来。柳依依本来的意图是等向东进入射程之内,出其不意,一举制服或者一枪毙命,但蔡元枫的出现却破坏了她的计划。柳依依翻身而起,举起冲锋枪,沿着向东翻滚的地方开枪扫射。她是一个保镖,一个出色的保镖,并不只会防守,毕竟只有消灭了敌人,才是任务的胜利。向东被子弹压得在岛上乱窜,柳依依跟在后面紧追不舍,两人闪展腾挪,此起彼落,子弹横飞。向东吃惊不小,现在他也明白了,先前看见路过的渔船,就是柳依依靠过来的工具,她在距离荒岛十几里外潜入水中,泅水过来,神不知鬼不觉。而且看现在这种情形,另外三人都已经被她控制或者打死……向东吃过柳依依一次亏,心里隐隐有些害怕,所以柳依依一出击,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逃跑。而柳依依似乎铁了心要消灭他,穷追不舍。向东且战且退,但始终无法摆脱柳依依的追赶。他翻滚到一丛灌木之中,前面刚好有一块石头是很好的掩体可以挡住他。向东低头换了一个弹匣,翻身趴在石头上,先开了一枪,然后吼道:“八婆,要不要谈判一下?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他的确不愿意和柳依依纠缠下去,因为他没有必胜的把握。柳依依一声冷笑:“你先把枪扔出来,双手抱头,我们再谈其他的。”“八婆,你以为老子真的害怕你吗?不要逼人太甚,大不了鱼死网破,同归于尽,你有种的放马过来……”向东一边怒骂道,一边举起冲锋枪又胡乱扫射了几下。这一扫射恰恰暴露了他的藏身之地,柳依依忽然一个飞跃腾空而起,想以最快的速度绕到向东的前面,准确开枪,她只需要一颗子弹就足够了。眼看着就要完成任务,一个意外却彻底改变了两人的格局。就在柳依依落下去在地上翻滚卸力的那一瞬间,灌木丛中,一条蝮蛇如闪电一般蹿了出来,在柳依依的脖子上咬了一口。柳依依猝不及防,只感觉脖子上有些麻木。蝮蛇有毒。柳依依迅速拔出弯刀,贴着自己的脖子一削,蝮蛇被削成几段,脑袋飞了出去……柳依依所有的动作都慢了下来,这是防止毒性发作的自卫办法。而藏身在石头后面的向东似乎有所动作,在柳依依准备闪电袭击他的时候,他也成功地翻滚到另外一边……这一点,大大地出乎了柳依依的预料。柳依依必须速战速决,所以她再一次跃起、落下,而几乎是同时,向东也翻起、落下。两人在空中相遇,相隔不过几米。但两人都没有开枪,时间太短,他们连开枪的念头也没有。此刻他们已经到了一两百米的斜坡上,顺坡而下,直通沙滩。两人一起往下翻滚,手里的冲锋枪一齐向对方扫射,但子弹总打在灌木、石头上,谁也没能制服谁,直至两人滚到沙滩上,面朝地趴着,枪口都对着对方的头,手指头同时搭在冲锋枪的扳机上。对峙!谁都没有开枪,现在这种情形,无论谁先开枪,谁后开枪,结果都是同归于尽。因为冲锋枪的子弹在击中对方头颅之后,并不能立刻致命。而一个训练有素的人即使在中弹的那一瞬间,仍然可以扣动扳机……“天下英雄,舍你……我其谁?哈哈哈……”向东居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柳依依冷冷地望着他,两人的冲锋枪还是指着对方。“今天你赢不了我,我也赢不了你,你只不过是一个拿钱的保镖,我也只不过是为钱而战的强盗,犯不着这么以命相拼吧?”向东提议道,“我们暂时和解,如何?”“好。”柳依依微微犹豫了一下,回答道。凭她对向东的了解,他是一个不肯认输但是还比较守信用的人。而且以目前的形势,她并不占上风,而此行她主要是要保护好蔡家两人,将他们二人平安带回,至于这个炸弹杀手——日后自然还有机会。向东摇晃了一下自己的冲锋枪,慢慢放下。柳依依也把自己的冲锋枪放下。两人都慢慢地跪地而起,目光都紧紧地盯着对手。向东留意到了柳依依脖子上的蛇牙印,嘴角流露出一丝得意的笑:“你被蝮蛇咬了吧?蝮蛇有毒,虽然不会在短时间内致人于死命,但经过四五个小时还不医治,死是小事,而落个终生残废就是大事情了……”柳依依明白他的意思,对于她而言,死并不可怕,终生残废才是最可怕的。柳依依本能地用左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但眼睛一直注意着向东,毕竟现在的形势不容她有半点疏忽,任何一点粗心大意都是致命的。但向东似乎看透了她的心,笑了笑说:“我还想和你较量一下。”“较量什么?”柳依依警惕地问。“你已经拆除了我几次的炸弹机关,我很不服气,总有一次,我要炸……”向东硬生生地止住了自己的话。柳依依哼了一声。“但条件是你不能这么就死了,或者,这么就残废了……”柳依依斜了他一眼。“你绝对没有想到这个岛上有蛇吧?但我们都想到了,我带有可以暂时缓解蛇毒蔓延的药,送你一点……”出人意料的是,向东从自己腰上取下一个急救包,打开之后,拿出两粒胶囊,右手食指一曲,就弹了过来。柳依依接在手中,看了看,确信不假。因为她曾经在特种部队训练过,紧急救援包里就有这类药品,只不过这次太匆忙了,救急药包并没有带出来。柳依依果断吞了两颗药,当下的形势不容她犹豫了。“我们各自撤退吧!”向东若无其事地伸手抓起地上的冲锋枪。柳依依也去拿冲锋枪,也就在她的目光离开向东的那一瞬间,向东就扑了过来,而且是整个身体压在她的身上。柳依依没有来得及拔出自己的弯刀,但却抓住了向东腰上的军刀,不过不知为何,她的手突然犹豫了一下,没有扎进向东的身体,而是在他的腰上把他的衣服划破了一道一尺多长的口子。原来柳依依发现向东并不是要害她,而是替她吸脖子上的蛇毒。他吸出来的血已经有些发黑,一直坚持了两分钟,向东才吐出了一口鲜红的血液,放心地松开了柳依依,嘴里说道:“我这个人不喜欢欠别人的账,你上次救过我一命,这次我们两清了……”话音刚落,柳依依飞起一脚,把他踢了一个倒翻,滚出去几米远。“哎哟!”向东惨叫了一声。“有多远滚多远,再让我看到你,非杀了你不可。”柳依依哼了一声,飞起一脚把冲锋枪踢到向东面前,又将他的军刀扔在地上,起身就走,走了几步又回头恶狠狠地道:“我警告你,最好找个地方躲起来,海门海上巡逻快艇很快就要来了,联合行动的还有江城公安局的干警,你是重点嫌犯……”“妈的……”向东抱着小腹,痛苦地骂了句,“真他妈不讲良心,怎么说老子也是刚才救了你,下手怎么这么狠……”柳依依得意地哼了一声:“你不知道我是女人吗?女人随时可以不讲信用。”“你是女人吗?!”向东一边说一边抓起冲锋枪和军刀,落荒而逃。柳依依马上回到山洞,老远就看到了正趴在洞口警戒的蔡元枫。一见她回来,蔡元枫高兴地迎上去:“向东被你消灭了吗?”柳依依摇了摇头:“他中了我几枪,滚到海里去了,不知道有没有死……”柳依依没有对他说真话,毕竟当时特殊的情况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蔡元枫微微一怔:“中了几枪肯定活不了,更何况还掉进海里呢!”柳依依没有接话,只是拿了崔丽的望远镜,站在高处观察了一阵,之后才放心地坐下来歇息。暮色苍茫,海浪翻滚,风雨欲来。一艘渔船出现在柳依依的望远镜镜头之中,直向荒岛而来。柳依依把望远镜递给身边的蔡元枫,从他手中拿过电话,拨通了肖剑的手机:“你们现在在什么位置?”肖剑道:“我们还有一个半小时就能赶到。”果然不是自己人。柳依依冷静地道:“我发现一艘可疑的渔船正向岛上靠近,我去拦截它,坚持一个半小时……”肖剑心中一紧:“我们全速赶来增援,你一定要坚持住。”“是。”柳依依吼了一声。放下电话,柳依依把电话递给蔡元枫,平静地道:“不出意外,那艘渔船是冲我们来的,我必须到海上拦截住它……如果你看见渔船靠近了岛,那么就带你父亲躲到灌木丛中,只要你躲过一个半小时,肖剑带队的救援人员就赶来了……”“什么?你要到海上去拦截他们?”蔡元枫吃惊不小。这茫茫大海,她孤身一人,怎么去对付一艘渔船呢?柳依依点了点头,她很清楚,船一旦靠岸,自己面对的敌人就不是一两个,而如果自己能主动出击,把战场控制在一艘渔船上,形势反倒对自己有利,更何况自己出动出击,出其不意,说不定能把敌人全部消灭……蔡元枫看了看柳依依,又回头看了看岛上的灌木,茂密的灌木丛如一道天然屏障。如果自己和父亲一起躲藏起来,相信别人也不能在短时间内找到自己,他的心中一动,提议道:“你也可以和我们一起躲藏起来,等他们赶来救援。”柳依依摇了摇头:“我必须保护你们,最好的保护就是出击,没有敌人才是最安全的,你明白这个道理吗?”她一边说一边用避孕套把冲锋枪口套起来,扎住,检查了一下弹匣,将一切都准备妥当。蔡元枫望着柳依依坚定的眼神,不免心生佩服。突然他注意到了柳依依的嘴唇,因为蛇毒,她的嘴唇有些发灰乌色,蔡元枫以为是冻的,关心地问:“你冷吗?”柳依依摇了摇头:“不冷,你放心,我不会有事情的。”原来刚才返回的时候,为了不让蔡元枫担心,她特意用泥土把脖子抹了一下,使得他没法看清她脖子上的伤口。柳依依站了起来,准备出发。逆光光线的勾勒下,她的背影是那么的刚毅和勇敢,看得身后蔡元枫动情地喊出了声:“依依……”柳依依没有回头,想了想,又道:“如果我没有回来,地上那个女醒过来就开枪打伤她……”“好。”蔡元枫心中仿佛被堵住一般,难以名状。柳依依猫着腰,迅速地跑到海里,扑入海中,向前泅去,很快,蔡元枫就看不到她了……海面上波涛连天,柳依依从水中探出头来,发现渔船距离她只有一两百米,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又潜入水中,等她再一次探出头,渔船距离她也就二十多米。此时船舷距离水面有两米多高,船的速度很快,显然里面没有装什么货物。船的左前方挂有五六个汽车轮胎,这是为了方便船在码头停靠的时候不被碰坏。柳依依急速地游了过去,双手抓住轮胎上的铁链,任由她的身体被渔船拖着往前。她稍事歇息了一下,爬上轮胎,抬头往上面看了看。船中间堆着如小山一般的渔网,但渔网都是干干净净的,显然根本不是来打鱼的。附近并没有人。柳依依一个翻身就上了船,几个翻滚就滚到渔网边靠在渔网上,身体顿时温暖了很多。柳依依没有着急开火,因为她首先要弄清楚船上是什么人,是不是与社长他们是一伙的,否则伤了无辜的人可就大错特错了。正想着,有脚步声过来。柳依依灵机一动,拉了一些渔网盖在自己身上。一个人大模大样地走了过来,穿的是运动鞋,腰上居然别着一把砍刀。如果是渔民,肯定不会带着砍刀,可见此人绝非善类。来人并没有注意到渔网之中有人,还在向柳依依靠近。等他走过自己之后,柳依依从渔网之中悄无声息地出来,忽然从后面箍住他的脖子,一脚在他关节上一踢,这个男人就被柳依依放倒在渔网上,没发出一点声音。柳依依另一只手举起弯刀,压在他的脖子上,冷冷地喝道:“不许喊,否则,死!”那个人三十多岁,身材一般,忽然被柳依依一招拿下,根本没有还手之力,早吓得魂飞魄散。见他没有反抗,柳依依松了松手。这个人咽了口唾沫,用闽南话问:“你……你……是人是鬼?”柳依依一身打扮,又忽然出现,让他以为撞鬼了。口音太重,柳依依并没有听明白,于是低声喝道:“讲国语……普通话……”那人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只见他配合地点了点头:“你是人还是鬼?”“船上有多少人?”柳依依没有搭理他,低声喝道。“八个。”“有多少支枪?”柳依依继续问。“两支冲锋枪,四把手枪。”“你们老大是谁?”“豹哥。”这个人一边疑惑地打量着柳依依,一边回答。“哪个豹哥?”柳依依微微一怔:不是社长吗?怎么一下又变成豹哥了?“高雄道义会二当家的云豹,怎么,你不知道?你不是来抓我们的?”这个人反倒有些诧异。“不许你问我。”柳依依手中的弯刀往下压了压,“你们来这里做什么?”这个人迟疑了一下,柳依依的弯刀一抹,刀锋就陷入他的脖子之中,吓得他浑身乱抖:“我们刚在海上接了一批货,准备回到高雄,半路上飞鹰大哥给二哥打来电话,让我们顺便到18号岛上去接几个兄弟……”“什么货?”“白粉,从缅甸到云南,再到海门的。”“18号岛就是那个岛?”柳依依用手一指。“是,我们都这么叫。”柳依依现在明白了,本来社长该来接向东他们,但临时却换了在这片海域活动的朋友来接,是社长察觉到了危险呢?还是为了方便?柳依依已经来不及多想,她收回弯刀,说了句:“我不杀你……”“谢谢……”这个人正要感激,话还没说完,柳依依闪电般一拳就击在他的太阳穴上,人顿时就昏迷了过去。虽然这些人也是黑帮中人,而且是武装贩毒品的团伙,但不是社长他们,柳依依也就放心了许多,无论如何,先把船上的这些人消灭或者制服了再说。柳依依站了起来,直扑船舱。这艘渔船并不大,一个中间舱、一个控制室。她要先夺取控制室,先把船停下来。陡然一条大汉从船舱里出来,与柳依依撞了个满怀。柳依依抬起一脚,轰的一声就把这个人踢进了中间舱,翻滚下去,不知道死活。控制室的门猛地被拉开,从里面传出一个粗声恶气的大骂声:“搞什么飞机呀!毛手毛脚的……”柳依依一个箭步就冲了进去,她的左手端着冲锋枪,右手挥舞着弯刀,弯刀不偏不倚地劈在右边一个刚刚要举起冲锋枪的大汉的左手腕上,喀嚓一声脆响,不是手断了,而是手腕上的骨头被劈碎。因为柳依依用的不是刀锋而是刀背,而且所用的力度也不是很大。“停船。”柳依依一声怒喝。被她用刀背劈碎手碗的汉子一声惨叫,握着手蹲了下去。控制室台前站着三个人:一个是开船的舵手;一个背着冲锋枪警戒在一旁;还有一个小平头,一脸凶狠,穿着花衬衫,胸口纹着一头张牙舞爪的黑豹,应该就是刚才那位口中的“二当家云豹”。三人震惊了。一瞬间,控制室之中只有发动机的轰鸣声。“停船。”柳依依对准控制室前面的玻璃就是一梭子弹,那个背冲锋枪的吓得抱头蹲了下去,开船的舵手立刻切断了电源。云豹本能地动了动,想拔腰上的手枪,但他的手还没有落下来,柳依依手中的弯刀就已经飞了过去,从他的右手背之中穿了过去,钉在旁边的柜子上……“不许动,再动,死。”柳依依一声喝,震慑得四人再也不敢动了。柳依依抬腿一脚把蹲在自己身边的大汉踢晕了过去。她的人又跳到控制台前,抡起冲锋枪,用枪托把舵手和另一条大汉也砸昏迷过去。“你是云豹?”做完这一切,柳依依这才走到云豹的身边。她瞥了一眼云豹身边的一个密码箱,估计他们的货就在里面。“你是什么人?”云豹虽然手被钉在柜子上,却咬牙厉声喝道。“你不用记住我是什么人,你只要记住我的刀,弯刀!”柳依依闪电般伸出掌,在云豹的脖子上狠狠劈了一掌,云豹一声惨叫,昏了过去。她几步就跳出了控制室,只见两个人正匆匆从船的另一边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喊:“发生了什么事情?”柳依依端起冲锋枪对天放了一梭子弹,同时发出一声怒吼:“蹲下,双手抱头,投降不杀!”两个人听到柳依依的吼声,抬头一看,顿时傻眼了。趁着他们发愣的空当,柳依依几步就抢到两人面前,一拳一脚,干净利索,直接将两人打趴在地上,动弹不得。柳依依又用弯刀在渔网上割了些尼龙绳子,把几个人牢牢捆绑在一起,之后才打开了那口密码箱子。箱子里面满满的都是白色粉末包,不用说,这些就是白粉。八条汉子耷拉着脑袋坐在甲板上,云豹的手已经被柳依依用绳子捆绑住,伤口已经止住了血。不过他不时地叹气,因为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带了七个兄弟、两支冲锋枪、四把手枪,居然被一个女人控制,甚至连还手的机会也没有,说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以后还怎么有脸在道上混?一转眼,柳依依已经在船舱里找了一件衬衫换上,脸上微微有了笑意:“不是告诉你了吗?我叫弯刀!”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那把弯刀上。那的确是一把惊天地泣鬼神的弯刀。“妈的,老子饶不了你。”云豹气急败坏。柳依依淡淡一笑:“你这一生恐怕没有机会了,这些东西,够你好好蹲几年的。”云豹很清楚,十公斤毒品,自己被枪毙十次也够格。他想站起来,却动弹不得,只好吼道:“臭婊子,你给老子一个痛快,一刀杀了我……”“要宰你,就跟宰一条狗一样,只怕是脏了我的弯刀。”柳依依一声冷笑,过去毫不客气地踢了他的肚子一脚,让他暂时闭上那张臭嘴。远处,海面上传来马达的轰鸣声,一艘快艇如飞而来。柳依依回头冷冷地对云豹道:“你的好日子就快开始了……”那艘快艇远远地就用大喇叭喊:“前面的渔船听着,我们是海门市海上巡逻大队,请你们立刻停船接受检查……”实际上船早就停了下来。柳依依双手挥舞着衣服示意,很快飞艇就靠了过来,上面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巡逻警察,端着一支支冲锋枪对着柳依依和那八个罪犯。柳依依把双手抱在头上,挺直如一杆标枪一般。在飞艇上的肖剑与陈一飞同时惊叫起来:“柳依依——”七八个武警战士迅速跳到渔船上,将八名大汉押解上了快艇……海门人民医院。柳依依正在打吊瓶,她脖子上被蝮蛇咬伤,要彻底清除蛇毒,必须住院治疗。海门海上巡逻队大队长孟浩辉和肖剑在旁边给她做详细的笔录。柳依依将自己上岛打昏两人,活捉崔丽,又上船把高雄道义会八人全部活捉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其中只隐瞒了向东为自己吸蛇毒的情节,只说向东被自己打入海中,生死不知。孟浩辉今年五十多岁,一身钢筋铁骨,一派正气。而就是这个铮铮汉子,听完柳依依的经历之后庄严地给她敬了一个军礼:“我当特种兵十五年,从警十八年,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特种兵,你是中国特种兵的骄傲,请允许我向特种兵致敬!”肖剑在旁边也肃然起敬:“她不是特种兵,而是超级特种兵。”两人这么严肃和庄重,反倒令柳依依不好意思起来。她只能坐在床上,向两人还了一个军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