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尹泽听了荣尹至的话也是沉默良久,他们两人心中都有了一个荒谬而大胆的猜想,只是终究没有宣之于口。“此事我们之后再议,只是这华琴公主……”当年皇子争斗,荣尹至要说摘得干净那就太厚脸皮了,但是如今这个局面,却是最恰到好处的。二皇子背后的势力千丝万缕,牵一发而动全身,在外敌虎视眈眈的当下,却是不能对二皇子下手。荣尹至自然也是知晓这个道理的,只是他有另外的想法。“乱党这事没有了结之前,不过是多个选择。如今她收了准信,也不会来烦我,我想着早日完婚,免得日后生变。”荣家一向是一夫一妻,忠不仅是对上,更是对内,因此荣尹泽听说荣尹至决定早日履行婚约,自然是举双手赞成,只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隔日荣尹至刚起身,正准备去见见房昕樾,却先引来了荣尹泽。“怎么?可是乱党生变?”荣尹至刚出了房门,便见到偏院门外的荣尹泽,他急走几步上前,荣尹泽便将手里的信交给了他。“房家五小姐暴病身亡,”荣尹泽语气有些沉重,“房家想着将这婚事换成嫡亲的四小姐,母亲来信问问你的看法。”虽说是问问他的看法,但信里信外却是一副将事情定下了的派头。荣尹至心头急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天赐的姻缘竟就这样要从他的手里溜出去,荣尹至一时无法接受这样的变数。尽管他知晓这是房家一时半会找不到失踪的房昕樾,眼见婚期将近,干脆认定她已经死了,又考虑到荣府的威望,不得不让四小姐来代替,但这却不是他想要的。“我不娶。除了房昕樾,我谁都不娶。”荣尹至揉了信,立时往屋子里赶。他要立刻写信告知母亲,断不能让这婚事生变。身后的荣尹泽皱了眉,几步跟在他后头:“别意气用事。逝者已矣,眼下正是凭这门亲事离开京都的时机,一切以大局为重。”同母亲的信一起到了荣尹泽手里的,还有不少州镇的急报,乱党日渐嚣张,杀民抢粮,更有甚者,直接侵入到县衙官邸内,以陛下的名义生事,乱象四起,正是需要荣尹至离开京都,混入乱党之中,搅浑这场水,把这群浮出水面的小鱼小虾一网打尽的时候。此时的荣尹至却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一进屋便随手铺了纸开始写信,荣尹泽皱眉在一旁看着,他终究是文人,做不出动手拉扯的做派。信还未干透,荣尹至便将那影卫叫了出来。“交给我母亲,一定要快!”影卫难得见到主子这般慌乱,连忙收了信,匆匆离开了。荣尹泽站在一旁,压着怒意:“你如今这般做派又是为了什么?即便你如今不愿意履行婚约,也得尽早启程。”说到这里,荣尹泽语气倒是稍微软了下来:“你先前便让几个镇子安定了下来,这才是当下最要紧的事。”荣尹至站在那里没出声,似是陷入了某种思虑之中,半晌才开了口。“我不能离开京都。”一开始,荣尹至以为这流寇不过是乱世催生出来的恶种,后又得知这背后有朝中之人在暗中牟利,接着又意识到这背后之中身居高位,恐怕不是什么小打小闹可以平息得了的。但眼下,荣尹至意识到这动乱可能还和洪熙帝有关,这事情要了结,却是不得不从源头处理了。“即便我离了京都,只要国库一日不空,这事就一日不会了结。”荣尹至这事看得真切,另一件事却是迷雾重重,无处下手了。“这事我们回头再议,你自去上朝吧。”荣尹至像是没了骨头般靠坐在了椅子上,满脸写着颓丧。亲事生变,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房昕樾了,先头的理直气壮都消散于无形了。原想着有这门亲事在,只要房昕樾对他有一丝好感在,他们都有希望成婚。如今荣尹至却是不确定了。要欺骗她吗?可昕樾长途跋涉来到京都,不就是为了躲避这门亲事吗?如今遂了她的意,他却要欺骗她,那和昕樾先前欺骗他的做法又有什么不同?荣尹泽最见不得荣尹至这副坐没正行的德性,加之他那副受了重击般失魂落魄的模样,他压了半天的怒气便露了出来。“起来!坐也得坐得端正,现下却是什么德性!”荣尹泽停了停,又道,“既然昨夜话已经放出去了,就算你不想走,却也得去庄子上避一避。我只当你已经上路,也好让陛下熄了为你指婚的念头。”荣尹泽的话也有道理。既然眼下无法决定,那先躲一躲也不是坏事,而且眼下马丫头估计还在庄子上等他,只是——“我带来的人,你可别管。”房昕樾那院子都被荣尹至的人围成密不通风的铁桶了,不止是为了防房昕樾离开他,更是为了防他的兄嫂,特别是他如今的嫂子,也是这荣府暂时的管家人。这女人可不是个善茬,荣老将军那条断腿更是有她父亲一部分的‘功劳’。至于荣尹泽,他别的倒是不担心,就怕荣尹泽某天忽然将他布置的人支走一两个。如今这般布置,荣尹至就已经放心不下了,更不要说调走几个人了。当初带房昕樾到荣府,是出于他的一部分私心,但如今荣尹至却不好带房昕樾换个地方了,他怕房昕樾会拒绝他,又不想勉强她,更不敢让她离开自己的势力范围,这京都势力错综复杂,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他怕因着他的缘故反倒给房昕樾惹了祸事,如今便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这尴尬的局面勉强维持下去了。“知道了。”荣尹泽听了荣尹至这话,嘴上说着同意,心里却更是坚定了不得不管的念头。荣氏的家训是一夫一妻,不可纳妾,更不可养外室。贪色是种祸根的开始,他不能让这小子继续执迷不悟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