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烟墨制作工艺复杂,用工时也长,而且在长安的产量并不多。 一般都是供奉皇室,或许被达官贵人以及门阀世家所垄断,而制作松烟墨的工坊,整个长安只有‘御墨坊’真一处,这对追查‘?先生’的来历明显容易许多。 御墨坊坐落在西郊,临靠莲花湖,三人乘舟而至。 一上岸,就被眼前一片竹林惊艳到。 此时,正值人间四月天,竹林中栖息着白鹭群,清脆鸟鸣,风景秀丽,所到之处散发着泥土的清香,沁人心脾。 三两只白鹭乘风翱翔,在万抹绿丛中飘荡,诸葛少锦看到后,连连发出感叹,“真没想到长安还有此妙境。” 屠苏苏十分认同的点点头,但很快从美景之中醒悟过来,“美景以后有的是机会看,现在先办正事要紧……” 沈照第一个下船,他倒是心无旁骛,直接大步流星朝着御墨坊走去,见大门紧闭,抬手敲门。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清脆的敲门声惊吓到不远处的白鹭群,慌张地挥动羽翼逃到林中深处。 “来了……来了……” 门里响起低哑的回应声,只见大门打开一条小缝,一个老叟探出半个身子,打量着站在门口的陌生人,追问道:“你们找谁啊?” 沈照二话不说,直接亮出令牌,“大理寺奉旨查案,尔等不得阻拦。” 老叟一听是大理寺的人,明显是吓坏了,脸色‘唰’的一下惨白,慌慌张张地连忙将大门打开迎客。 御墨坊都是家庭作坊,只有十几个工人,其中年纪稍老的老叟便是坊主,名唤闻洗墨。 闻洗墨不知道到官府的人为什么找上门来,但知道大理寺是什么机构,以为自家摊上了什么大事,连忙将人带到大厅中招待。 在去大厅的途中屠苏苏和诸葛少锦跟在沈照身后,满脸好奇的观察着坊中稀奇古怪的玩意,院子里摆放着无数的大水缸,里面有些盛满了水,有些却什么有没有。 越往里走,还闻到一股很浓郁的香味。 虽然很浓,但不刺鼻,越闻越上头,闻久了明显感觉到身体都放松了。 诸葛少锦喜画,向来少不得墨,他一进门就闻到了浓郁的松香墨的气味,不过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气味明显和他以前得到的松烟墨隐隐不同,有股淡淡草药味。 不免好奇地追问,“老坊主,这松烟墨的味道怎么闻着和以前不同啊?是不是加了点药材在里面。” 闻洗墨惊讶地回头看向他,“公子真奇,一下子就看出差别,这是最新研制的新墨,在长安还没有进行售卖。” 诸葛少锦一听,顿时欢喜,“哟……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老坊主能否给本公子留一块新墨啊?” “那是当然……等新墨制好了,我差人亲自送到公子府上……” “那多不好意思……” 说着说着,闻洗墨已经将人带到了大厅中。 御墨坊虽然不大,但装潢处处彰显奢贵,连家具都是上好的黄花梨,风格低调有涵养,不愧是制墨世家。 大厅中除了御墨坊的人外,屠苏苏没想到还看到了熟人。 尉迟龄看到沈照三人时,神情也略微吃惊,连忙从椅子上起身,上前作揖行礼,“下官见过少卿大人。” 沈照眉头微挑,略微错愕,显然也没有料想到尉迟龄会在这儿,“你怎么会在这儿?” “沈大人真会说笑,下官来此自然是来购买松烟墨,不知少卿大人来此是为何?” “查案。”沈照冷声回道,径直走向了椅子,坐了下来。 “既然沈大人公务在身,下官也不好叨扰,老坊主,本官改日再来买墨,可要记得给我留着一批好墨……” “尉迟老弟放心,我定给你留着一批好墨……”闻洗墨热情回道。 “少卿大人,那下官先告辞了……” 沈照点点头,没有拒绝他的辞行,毕竟案子还未破,不好透露给朝中其他官员。 屠苏苏在一旁注视着尉迟龄的离开,身影渐行渐远。 老坊主对尉迟龄的态度,不像是顾客与店主,更像是认识多年的老友,而且以七品官职的俸禄,购买一块松烟墨显然不容易,这让屠苏苏不免好奇两人之间的关系。 屠苏苏扭头看向闻洗墨,问道:“老坊主与尉迟大人的关系,貌似不错……” 闻洗墨满脸洋溢着笑意,眼神里丝毫不掩饰对尉迟龄的欣赏,“尉迟大人满腹才华,又对制墨无比精通,草民惜才爱才,现今这批新墨也是他的建议下改进的,可惜尉迟大人从官,不然草民真想有像尉迟大人这么一个徒弟。” “没想到尉迟大人还对制墨如此精通。”屠苏苏笑着附和道。 沈照打断两人的寒暄,直接要来账本。 闻洗墨并不知道官府再查什么案子,为何要记录购买松烟墨的买家版本,但还是老老实实拿了出来。 沈照拿到账本后,并没有第一时间查看,眼神一直在闻洗墨的身上流转,“老坊主,一个月前你可曾见过腿上有疾,或许受过伤的人来买过松烟墨?” 闻洗墨摇摇头,“大人,松烟墨产量很少,一年才产出几百斤,除了上供皇室和达官贵人之外,很少有人能买到松烟墨,草民真没见过腿上有疾的人来买过墨。” “那你可曾听说过‘?先生’?” 闻洗墨闻言,瞳孔微震,神情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稍纵即逝,连忙摇头否认,“没有……从未听说过‘?先生’。” 沈照一眼看出闻洗墨有所隐瞒,眼睛微眯,面色一沉,“看老坊主的样子,不像是一无所知,看来你是不想在这儿说,而是想亲自去大牢里慢慢说……” 闻洗墨被沈照气势汹汹的样子吓到,‘咚’的一声跪在地上,求饶道:“大人,我是被逼的……” 沈照眼睛微眯起,浑身散发着瘆人的阴沉,冷声道:“哦?你倒说说看……倒是怎么一回事?” “半年前,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个叫‘?先生’,给草民下毒,限一个月内制出一种遇热便显字迹的墨。” 屠苏苏听完,基本上可以断定的三年前的禹州案,与现今的画像预告杀人案的幕后主使并非同一个。 只是一个仿造案罢了。 不过让人细思极恐的是,这个案子从半年前就已经开始在谋划了。 “你做出来了?” 闻洗墨点点头,“是……但草民没想到那人是用来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