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红花此时也诧异说道:“哥,我怎么不知道你当过兵啊。” 曾立根咳了几声,回答道:“打仗又不是好几年,我当过兵你不知道也很正常,战争来得快,去得也快。” 白不寒此时有了兴趣,问道:“步枪、手榴弹,舅舅都用过吧,打死了多少敌人?” 这个问题一出,曾立根的表情变得尴尬起来,说道:“当过兵又不是去过前线,我是在后方。” “哪个后方?”白不寒继续问道。 “就……就在郭家县,当时我二十岁左右,已经作为后备部队了,训练过几次,后来没多久就解散了,说打赢了,我们这些后方的人不用去了。” 曾立根一副后悔的样子,接着说道:“我那最好的战友啊,在一个靶场捡了一些打过的子弹,拿回家摆放炫耀,在亲戚朋友面前长了不少脸。不过这些年没怎么联系,偶尔几个还在郭家县的战友会聚一聚,就前不久,我刚和那最好的战友见过面,他就有辆翻斗车。” “他就在郭家县?” 已经有谱了,只要不是在别的市就好办,要是太远了,白不寒想着希望也不大。 “在啊,明天早上我收了摊,你和我一起找他去。”曾立根把事情说得很简单。 白不寒说道:“他自己不用吗,会不会借给我啊?” “你不懂,我们这是战友情,比你们同学情还要深,还要坚硬。”曾立根倒是形容得很形象。 白不寒当然明白战友那种一起出生入死的情谊,但舅舅这种也算吗? 第二天,两人到了一个县城边缘,从一条乡村路进去五百多米的样子,有一个农房,房子后边儿是一片小竹林,在那竹林边上,正停着一辆中型翻斗车,不过用布盖上了。 白不寒看了看,灰尘都铺满了,说道:“舅舅,看来有戏,他很久没用过了。” 就算是车子出了些问题也没关系,花点钱,白不寒可以把它修一修,再说了,还有张家强那个不要钱的维修师傅。 曾立根在门口大喊着他战友的名字——张国春,白不寒打量起这房子来,房门左右两边贴着对联:吉祥瑞兽福如水,如意神犬保平安,横批是汪汪来福。 门上还张贴了门神,是秦叔宝和尉迟恭,这两人白不寒并不陌生,以前在农村时他家也是这两个门神,小时候以为真是神仙,结果长大才知道,这是两个初唐武将。 房子里走出一个头发花白的婆婆,曾立根上前问道:“大娘,张国春在家吗?” 老婆婆见两人都是生面孔,问道:“你们是?” “我是他战友,我叫曾立根,大娘,你和他提提,他就知道,能不能叫他出来一下,我有个事情找他。”曾立根回答道。 “你们进去吧,他没办法出来。” 老婆婆的话里透着一种难受的心情,曾立根有些不解,慢慢跟着老婆婆走了进去。 张国春躺在床上,上半身坐起,正在屋里看着那部十二寸的黑白电视,脸上的表情和电视一样,没有“颜色”。 大白天的,张国春就算没活儿干,也不用坐在床上吧,曾立根走进屋里一看,便觉得事情蹊跷。 张国春是个有干劲儿的人,随时像打了鸡血一样的兴奋,现在见他整个人瘦了一圈儿,无精打采的,见到曾立根之后,也没主动打招呼。 曾立根说道:“张国春,你这是怎么了?” 张国春闭上眼睛,把头靠到床后的墙上,双唇紧闭着。 老婆婆是张国春的母亲,这时说道:“他腿断了。” 这句说完,张国春的脸上挤出一种生气的表情,却还是没说话,两只手抓住薄毯,握得紧紧的。 曾立根一惊,坐在床沿上问道:“张国春,发生什么事情了,是不是出了车祸?都说这汽车是好东西,我就觉得它不好,没碰上便没事儿,一旦碰上什么东西,不是伤着别人就是把自己伤着。张国春,多久伤着的?现在情况怎么样?” 曾立根是真紧张张国春的伤残,曾立根对部队和军人是向往的,所以他对张国春的战友情没一点儿含糊,说话发自内心,脸上的惊讶、同情也是真诚的。 张国春睁开眼来看着曾立根,摇着头说道:“不是车祸,是被别人打断的。” 打断的! 曾立根气愤说道:“谁干的!你告他没!” “我真是没用,连谁打的也不知道,三个月前,一个晚上我从县城开车回家,就在外头村道上,被一辆面包车突然挡住,我打开门下去吼车里的人,可车里一下子出来五六个人,手里拿着棍子,冲上来便打……” 张国春不愿意再回忆那个晚上,只把事情讲了出来,并没说太多细节,“……那伙人开车走了,我想站起来,右腿却怎么也使不上劲儿,我当时就觉得,我一定是右腿断了……后来去派出所报了警,警察说他们会去查,我妈后来问过几次,警察说没线索,派出所也不是给我们一家人开的……” “张叔叔,如果那伙人你不认识,你把你前不久的仇人告诉给派出所,他们顺着线索就可以查一查啊。” 白不寒在旁听了,也忍不住插上话。 曾立根立马介绍起来:“我侄儿,白不寒,小寒。” 张国春冲着白不寒点了点头,不过见这是个小孩儿,所以看向曾立根说道:“我没仇家,曾立根,我的性格你还是清楚的,做事情认认真真,对人也和气,我怎么会和别人结仇。” 曾立根想了想,张国春的话一点儿没错,他对张国春的性格还是了解的,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张国春六十年代就那样,后来虽然接触少了,但肯定不会变坏。 要说为什么,因为他没赚到钱。 所以张国春得罪人真的很难,遇事能忍,睡一晚上心里便不计较了。 曾立根说道:“是啊,那就有点奇怪了,你那几天在做什么事情啊?” “没什么啊,我不是买了辆翻斗车,替别人拉土方吗,刚拉了三天,就出了这事儿。腿治不好了,车子也白买了,以后还不知道干什么,整天躺在床上,还要我妈来照顾我。哎!” 张国春的母亲在旁骂道:“跑了,媳妇又都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