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四十五分，一些人已经走了，垂头丧气，脸上是那种被骗的样子。 上午十点，还有十个人站在屏幕前痴痴的看着，希望能看到局面扭变的时刻。 上午十点三十分，一根长椅上，只坐着两个大妈和一个大爷。 上午十一点，大厅已经空荡，白不寒打扫着地上的纸屑和口袋，还有摔坏的几个苹果。 林世豪姗姗来迟，双手插在裤兜，鼻孔朝天的进来了。 左右看了看，林世豪又退了几步确认外边儿墙上写着的公司名字，拍着脑袋问道：“今天星期几？” “星期三。”吴丽丽回答道。 “什么情况？” 林世豪想问什么，已经毋庸置疑了。 白不寒指着屏幕说道：“股市大跌，现在所有股票几乎都跌停了，大家不想再看了，都走了。” “什么情况？”林世豪同样的四个字，又说了一遍。 “不知道，明天看报吧。”白不寒刚说完，想到了上海总公司，立马说道：“经理，能不能马上联系一下总公司，问问出了什么状况，如果是出了大问题，恐怕事情会闹大。” “什么情况？”林世豪第三次说出这四个字。 白不寒解释道：“经理，你觉得这些大爷大妈辛苦攒的钱少了，他们不找你拼命吗，所有的理由都不是理由，他们根本就不懂。” 白不寒其实经常细心给一些想要搞明白股市股票的客户讲解，但到最后，白不寒发现他们根本就没听明白。 “无理取闹！找我干嘛啊，我又没抢他们的钱。” 林世豪加快步子进了办公室，白不寒的建议他这回听了，得马上问问总公司发生了什么事情。 股市是涨和跌，林世豪其实不关心，他自己没买，倒不是现在行业里有什么特殊规定，而是他也不太懂股市是怎么回事儿，见别人赚钱自然是眼红，钱已经有了，还没买进去。 向总公司打电话问询，总公司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正在打听消息。 白不寒进来问道：“经理，怎么样了，出了什么事情？” 林世豪说道：“总公司也正在四处问，情况还不明朗，跌就跌吧，明天也许就涨上去了。” “不好说，现在已经全线跌停，因为国家控制了跌幅，所以只能在跌停板的价位进行交易，现在所有人都在卖，几乎没有人买，在释放完所有卖单之前，是不会涨上去的，明天一定是跌，就看跌多少了，如果明天继续跌停……” 白不寒说了一通专业的话，林世豪抬头看向白不寒，他竟然都有些听不懂了，心里说道：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这么多，讲出来理论一套一套的。 林世豪说道：“行了行了，是涨是跌又不是你说了算，继续跌又能怎么样，我们还不是只能干看着，股市本来就是有风险的，怎么可能只赚不赔嘛。” 今天发生的事情，让白不寒对股市有了重新的认识，其实他在看资料的时候已经知道，正常情况下，没有一直涨和一直跌的股票，从股票上赚钱，只能在低位买入高位卖出，一旦在大金额在高位抛售，那么想卖就卖不掉，等到可以自由卖出的时候，本钱已经亏了。 白不寒从到公司的第一天开始，直到昨天，都只把那些资料上所讲的当成理论，因为股市几乎没有跌过，而现在，现实和理论已经结合了。 好在舅舅没有买，那天身份证过期没有挂接帐户，算是因祸得福了吧。 如果股票一直跌，那么谁还会买股票呢，以后他的工资怎么提高呢？白不寒对公司的发展感到一种不确定，对自己的未来也看不清方向。 如果股票不是投资，而变成了投机，白不寒又如何能表里如一坚定的说服别人来开户炒股呢，把别人劝进来亏钱，白不寒做不到。 第二天早上，白不寒到了舅舅的摊位，顺手拿起一张荣州早报，头版便有几个大字——昨日股市全面跌停！ 快速翻开了财经版，看到内容之后，白不寒瞪大了眼睛，完了，真出大事情了！ 两家公司发售股票被调查，全部进行发售抽签造假，原本应该是有需求的客户公平抽签决定谁能买到低价发售的新股，而事实是，两家公司内部早就确定了新股属于谁，大部分的客户都被欺骗了。 以为是自己运气不好没抽中，其实根本轮不到他们，全让内部人抽中买去了。 “股市受此影响元气大伤，目前市场无信任度……” 白不寒报念出报纸上最后的结论，心里分析起来，现在只是一个开始，如果交易股票的客户不信任这东西，那将失去买方市场，整个股市将成为一潭死水。 白不寒心中的想法很多，对于他是否还要继续留在公司，这一点是没有疑问的，他不会因为遇上困难便退缩。 但如果看着大家都血本无归，白不寒心里是无法接受的，他所做的事情将不再有意义。 没有意外，第二天是星期四，股市仍然大跌，一直持续到了第二个星期。 “小寒，怎么了，看你样子心情不太好啊。” 曾立根把油条和豆浆端到白不寒跟前，他也看出白不寒的心情和平时不一样，平时这个侄儿和打了鸡血一般的兴奋。 白不寒说道：“没什么，最近事情多，忙得很。” 顺手又翻了翻报纸，有一页上说，距离全国高考还有二十天…… 这曾经是白不寒唯一的选择，而现在，却与他不再有关系了，立马合上了报纸，大口咬着油条。 “喂，我之前不是和你讲过，所有事情都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还记得吗？”曾立根突然凑到白不寒身边说道。 “是啊，记得，怎么了？”白不寒问道。 “就是那桌那个大鼻子说的。”曾立根没用手指，只是扔去一个目光。 白不寒看了过去，这人……这人不是在自己家里来讨债的三个人其中的一个吗！ 这人当时在屋里一言未发，直到方定远来了之后，说这钱有就还、没有就算了，第一个离开的那个大鼻子。 此时那个大鼻子的目光与白不寒交汇起来，大鼻子笑了笑，起身向白不寒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