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厘安不止一次对沉舸的教育方式表达过惊艳,觉得世上怎么会有像沉郁这样完美无缺的人——他永远知道该在什么样的场合说什么样的话,也永远能把握最好的时机,不多一分、不差一秒的、就那么刚刚好的出现。为此许厘安甚至怀疑沉郁可能是什么来自未来的高科技智能AI!后来这个想法被沉郁用一箱零食打消了,然后把嘴里塞的鼓鼓囊囊地说:“我觉得这只能说明他对你很用心。”因为一点零食就叛变的毫无骨气可言的许厘安一边往嘴里塞巧克力一边义正言辞的对着林鱼白开口:“所以你应该开心。”林鱼白:……那时候的她瞪着吃的不亦乐乎的许厘安没有说话,这会儿她看着突然出现的沉郁依然半晌没能说出话,最后还是杨修贤一路小跑着停在了他们跟前,笑呵呵的打破了这份沉默:“沉郁哥!”刚刚结束一上午军训的男孩子脱了军训外套随意系在腰间,露出里面白色的短袖,额头的刘海也被汗水打湿,远远看见熟悉的哥哥就和室友打了声招呼,然后飞快的跑到跟前,一昂头充满活力的冲着沉郁笑。沉郁淡淡的应了一声,顺手递了一瓶水过去:“嗯,军训累吗?”“还好。”杨修贤拧开瓶盖一口气灌了大半瓶,然后随意抹了抹嘴又把瓶盖盖回去,视线在林鱼白他俩中间打转:“你来找小白姐吗?”沉郁“唔”了一声,说:“我之前笑话她拍照水平不好,现在来赔罪。”他说这话时眼睛里含着浅浅的笑意看向林鱼白,惹得后者轻易就红了脸,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说“我才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嗯。”沉郁又紧接着接话:“其实是因为我想见你了。”……漂亮男生说情话的杀伤力是巨大的!漂亮又温柔的男生说情话的杀伤力是前者的两倍!漂亮又温柔名字还叫沉郁的男人说情话的威力简直堪称原子弹爆炸!林鱼白想说的话一瞬间就被梗了喉间,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毫无准备就被推上舞台中央的演员,慌得手脚都在止不住的发抖,面上却还要保持镇定的向台下数万名观众问好。她甚至都不知道沉郁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个套路!好在沉郁并没有纠结于她的反应,说完这句话后自然而然就转向了旁边的杨修贤:“一起去吃饭吗?”“啊?好。”杨修贤不知道为什么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好,抬头时飞快朝沉郁露出了一个笑,然后说:“小白姐还说你们没有在一起……”他勉强朝两人打趣:“这么看来分明就是在骗我。”“她没骗你。”沉郁绕到林鱼白外侧——如此一来林鱼白就站在了两人中间,然后问:“中午想吃些什么?”杨修贤下午还要军训,沉郁接下来也有工作要忙,三人便在学校门口随意点了份重庆小面,一边吃饭一边讨论自己的日常。当然大多时候只有林鱼白一个人在说话。杨修贤仿佛饿了半辈子一样盯着碗里的面,视线半秒都没有移开,沉郁则负责给林鱼白倒茶,看起来像是根本没有听她在说些什么,却总能在合适的时候接话然后引出下一个话题,使得气氛不至于冷场。吃完饭后沉郁又送他们回学校,途中路过篮球场,看见穿着球衣的大男孩儿们在操场上跑来跑去,杨修贤突然就来了兴致,拿肩膀撞了一下沉郁问:“要打篮球吗?”“刚吃完饭就剧烈运动不好。”沉郁还没说话,林鱼白先皱眉道。“没事的!”杨修贤不以为然,说话间已经把系在腰间的外套解开扔在了一旁的长椅上:“反正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军训了,我现在回宿舍时间也来不及……”他转了转脖子还有手脚热身,眼睛亮亮的看向沉郁:“哥你老在办公室坐着也不好,有空还是要多锻炼锻炼!”“而且我们都好久没一起打过球了吧?”他这么问,但事实上沉郁和他打球的次数本来就不多——杨修贤读高中的时候沉郁大学都已经毕业了,一年也只有过年才会在家多待两天。林鱼白还想再说什么,那边杨修贤已经上手开始扒沉郁的西服外套了:“看在你穿正装行动不便的份上,我会让着你的!”沉郁:“……”他被缠的没办法,无奈的往旁边退了两步躲开杨修贤的手:“好好好……”沉郁把已经被扒下半边肩膀的外套整个脱下来,站在旁边的林鱼白就十分自觉地伸手接过又抱在怀里,然后眼巴巴地看着沉郁和杨修贤一边往操场走一边挽自己的衬衫袖子。他很瘦,露出来的半截小臂线条却又充斥着力量美,衬衫被路过的风吹得鼓起来,依稀能看清藏在里面的腰线。“哇哦!”林鱼白悄悄在心里喊了一声,然后抱着沉郁的衣裳亦步亦趋的跟在两人身后进了篮球场,给自己找了个凉快的地方坐着。正午时间打球的人其实并不多,多是为了一个月后的篮球比赛而训练的新生,其中有一两个还认识杨修贤,大老远的跑来跟他打招呼:“哟贤哥!来打球啊!”“嗯哼。”同龄的大男孩儿们凑在一起总会让空气中充满年轻的朝气,杨修贤意味不明的应了一声,然后拿眼尾看他:“有球吗?我跟我哥一对一。”“有!”男生答应的很痛快,说话的间隙高声冲另一群人喊话,于是很快就有人扔了个球过来。杨修贤跳起来接过,先和那男生说了声“谢了”,等那人走了之后才又转向沉郁,仰头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空闲的篮筐,道:“我会让着你的。”沉郁挑了下眉,没说话,却主动走到了篮筐底下,做出一个防御的姿势。大概男孩子在运动上总会有莫名其妙的胜负欲。林鱼白对体育不大感兴趣,平常也没看过篮球比赛,只能根据最简单的投球数量来判断谁更胜一筹,但她显然并不能很好的胜任裁判这个职位,于是十分钟之后她连双方的进球数都懒得记了。其实还是挺精彩的。林鱼白看了眼四周被吸引过来的观众,顺路去旁边的超市买了瓜子和饮料。她其实从来没见过沉郁打球,但据许厘安说沉郁打球应该是很厉害的——“按照任然的说法,”那时候他们刚分手,许厘安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随口敷衍她:“除了他自己就数沉郁打球最好了。”但她一次都没见过。林鱼白视线紧紧的追着场上那道身影,突然想起自己刚转去一中的时候是有机会看沉郁打球的,可那时候许厘安摔到了腿,而她因为对“被暴露在共工场合下”的厌恶硬拽着许厘安离开了操场。她总觉得以后还要很多机会,却没想到错过的一瞬几乎就是一生。沉郁身上的衬衫已经被汗全部打湿了,黏黏糊糊的贴在身上,林鱼白把自己刚买的水一人扔了一瓶给他们,然后把西服外套给沉郁递过去。“你的衬衫都湿透了……”杨修贤看了一眼沉郁说。他自己其实也没比沉郁好到哪儿去,但他穿的是短袖,被风一吹就干的差不多了,更何况他待会儿还要继续军训,衣服总是要湿的:“要不你先去我宿舍换一件我的?”他提议,只是话音刚一落地就被林鱼白抢了先:“不用了。”剩下两人齐齐的看向她。林鱼白转头看了眼已经在集合的队伍,朝杨修贤示意:“再晚一会儿你就要迟到了。”“可是沉郁哥……”他怔了两秒,话说到一半儿不知为何突然咬牙止了后半句话,声音也随之变得沉闷:“那我先过去了。”“嗯。”林鱼白笑眯眯的冲他挥手,直到杨修贤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之后才转身重新看向沉郁,问:“你下午忙吗?”“不忙。”沉郁整了整西服下摆的褶皱,抬眼看过去时眼尾微微上翘,说话的语气和平时相比没有半点差别。“那先去我那儿换身衣裳……”林鱼白避开他的视线,给同事发短信拜托她替自己先看一下学生,然后转身往校门口的方向走。许厘安是服装设计师,房间里总是堆着大量的衣裳,林鱼白从中翻出了一件和沉郁体型差不多的递过去,又用下巴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然后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给许厘安发短信:“我今天看沉郁打篮球了”。“哦。”许厘安大概在忙,没顾得上理她,林鱼白就接着说道:“我还是第一次亲眼见他打球。”“哦,那恭喜你了。”许厘安照常敷衍,视线落在屏幕上底下员工发来的样稿上,余光瞥见暗了许久的手机屏幕突然又亮了一下,便分神多看了一眼。“谢什么……”林鱼白又回了句了“谢谢”,许厘安迷茫的皱了下眉,在心里嘀咕对方今天奇奇怪怪的。可能是中邪了罢!她没放在心上,也不知道在她和林鱼白那个拥挤的小房子里,中邪了的林鱼白正踮着脚在咬沉郁的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