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长宁,你有多爱我?我爱你有八十秒,每分钟只有六十秒,我每分钟多爱你二十秒。【一】江南小镇最好的五月时光,微风,艳阳,一阵风吹过,空气里满是茉莉花清新的香味。午休时分,教室里一室阳光,侧耳倾听,是笔尖划过稿纸的沙沙声。我轻轻嗅了嗅,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按理说,毕业生的五月是忙碌又心焦的,我却时常忍不住像这样偷偷笑出声来。因为我的心里藏着一个秘密——季长宁。笑意悄然爬上眉梢的时候,我的余光瞥到了身旁的男生,他修长的手指紧紧捏着笔端,一笔一画认真地在纸上写着什么,白衬衫的袖子微微卷起来,露出白皙的手腕。视线顺着胳膊悄悄上移,那张俊美的侧脸便映入眼帘,我像个心虚的小偷一般,悄悄将目光停在他的脸上长达五秒,他仿佛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目光仍落在面前的稿纸上。我莫名地生气了,咬着笔杆,闷声闷气地叫他的名字:“季长宁……”“嗯?”男生头也不抬,在稿纸上写下一串数字。“季——长——宁!”我故意一个字一个字地叫他的名字,以表达我的不满。男生侧过头来,温柔地笑望着我,什么也不说,只是将写满字的稿纸轻轻推到我面前。“什么嘛……”我噘着嘴想要抱怨,却看见稿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公式,是早上那道我冥思苦想也没有做出来的物理应用题的演算步骤。明明早上我做那道题的时候,他正被后桌的女生缠着讲解数学题,居然一心二用注意到我在做什么了吗?还是只是巧合呢?我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却假装看不懂:“季长宁,干吗把稿纸放到我的桌子上来?”没错,我还在生他的气,虽然我不能确切地知道自己到底因为什么生气,可能是早上他给后桌的女生讲题时女生笑得太大声,扰乱了我的解题思路,也有可能只是因为我每次闷声闷气地叫他的名字时,他一点儿都没有觉察到我在生气。季长宁也许根本没有注意到我的情绪波动,这样的认知真让人有点儿泄气。我故意将头转向一边,噘着嘴不说话。“那个啊……”季长宁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那是一道我早上解不出来的物理题,你帮我看看,我这样解对吗?”他这样说的时候,眼角隐隐藏着笑意。就是这样奇怪啊,分明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话,我却因为这句话暗自欢欣起来,仿佛刚才那个生闷气的人并不是我。“差不多是对的吧。”我瞥了一眼写满步骤的稿纸,假装还没有原谅他,挑剔地说道,“季长宁,这两步明明可以省略的,你写得太啰唆了……”“嗯,是我太啰唆了。”他的声音暖暖的,像落在我眉梢的五月和暖的阳光。我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儿过分,我当然知道,他并不是让我帮他看那道题解得对不对,我也知道他为什么要写得那么详细,他是想教我怎么解那道我早上无论如何也做不出的题。我当然明白,只是不敢确定他是否也像我一样……“季长宁……”我假装镇定地看着他的眼睛,心却仿佛要蹦出胸腔,“早上……你注意到了吗?”你一直在默默地关注着我,对吗?即便你在跟别人说话的时候也注意到我解不出哪一道题,对不对?我在你的眼里是和别人不一样的,对不对?明明心里有很多话想问,但最终说出来的还是那样模棱两可、不知所谓的话。“什么?”他看着我,眼角的笑意一点点消散。我知道,那是他认真时才会有的表情。“哦……”我屏住呼吸,仿佛连心跳都停止了,“没……没什么。”我还是不敢知道答案,生怕从他口中得到的那个答案不是我想要的。“宋筱唯……”他突然叹息般叫我的名字。我不敢抬头,不知道为什么,藏在头发里的耳朵突然烫起来了:“嗯?”他侧过头来看我,就那样认真地看着我,像是有什么话要说。长达十秒的沉默后,他像是突然改变了主意,笑着说道:“别发呆了,快做试卷,下午上课老师要讲的。”“哦。”我分明听出他声音里隐藏的宠溺,但心里还是莫名地失落。我咬着笔杆,假装认真地做着试卷,却一个字也写不出来。我有些懊恼起来,正低头暗自叹息,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碰了碰我的手肘。我一侧头便看见了一盒牛奶,是我喜欢的哈密瓜味。而季长宁正一边目不斜视地看着书,一边用胳膊轻轻地将那盒牛奶推到我的面前。我所认识的季长宁就是这样的啊,像初春和暖的阳光,有着润物细无声般的温柔。我突然就原谅他了,原谅了他对我忐忑心情的“视若无睹”。我没有说话,拿起那盒牛奶,才发现他早已将吸管插好。不知道是牛奶太甜还是我的心情太好,我忍不住勾起嘴角,几秒的静默后,我听见季长宁说:“注意到了啊!”他这样说的时候,声音低又轻,目光从始至终落在打开的课本上,仿佛是他的呓语一般,但我蓦地想起来,他是在回答我那句“早上……你注意到了吗”。我有点儿反应不过来,一不小心就被牛奶呛到了,忍不住咳嗽起来。季长宁低着头,得逞般轻轻笑出声来。原来他真的注意到了!他在跟别人说话的时候,居然注意到了我在做什么,那又代表什么呢?我不敢往下想,心脏像是要跳出胸腔,明明很想侧头去看一看季长宁此刻的表情,想看一看此刻他的脸上是否有着宠溺的笑容,但我的脸烫得像是要烧起来一般。我只好心虚地低着头,开心又紧张地喝着牛奶。牛奶很甜,我的心里像是要开出花来。然而,喜悦没有持续五秒,就被人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喂,季长宁!”后桌的男生站起来,重重地拍了一下季长宁的肩膀,满怀恶意地说,“季长宁,下次王薇薇送你的东西,你不想吃的话可以给我啊,别总是让宋筱唯当‘垃圾桶’嘛。”原来我只是替他吃掉他不想吃的东西的“垃圾桶”吗?男生说完就走出了教室,我侧过头去看季长宁,那张好看的脸上,温润的笑容未减半分,他仿佛没有听见男生的话一般。我突然生气了,也许在他心里,我真的只是个“垃圾桶”吧。“再也不要吃你的东西了。”我将牛奶盒重重地扔在课桌上,假装很生气的样子,头也不回地跑出教室。其实,不回头是害怕多过生气吧!害怕从他脸上看出他真的把我当成“垃圾桶”。跑出教室,我一路疾走,真想永远不要再回教室,永远不要再见到那个让人心神不宁的季长宁。然而事实上,我只在教室外面逗留了一小会儿,上课铃声就响了起来,我不得不泄气地回到教室。但我下定决心,要板起面孔,再也不理季长宁,看都不要看他一眼。于是,我目不斜视地走进教室,当季长宁是空气,在座位上坐下来,装成一副准备认真听课的样子。下午的第一节课是物理,身材矮小却声如洪钟的物理老师大步走到讲台上,手一挥,厉声说:“把上午发的试卷拿出来检查!”我吓得一哆嗦,突然想起来那张物理试卷还没有做完,更要命的是,那张试卷不知道被我放到哪里去了。我在桌上堆起的如小山似的书里着急地翻找,又弯下腰去抽屉里找。但是当我打开抽屉时,我彻底愣住了。抽屉里从来都是杂乱无章的书本被人收拾得整整齐齐,不用想也知道是季长宁做的。但我并不领他的情,甚至有些恼怒。谁叫他做这些了?我的书本虽然放得乱,但都是有规律的啊!他现在整理得这么整齐,我要怎么找那张物理试卷?我忍不住瞪向季长宁,却冷不丁撞上他弯弯的笑眼。我不说话,他悄悄从课桌下面将一张试卷塞到我手里。“干什么?”我仍然在生他的气。他满面笑容,微微侧过头来说:“你的试卷没做完,你不记得了?”“啊?”我这才想起来,中午赌气跑出去,把做试卷这事忘得一干二净。我有些心虚地抬头看向随时都可能发飙的物理老师,却正撞上物理老师如雷达般扫过来的凌厉眼神:“宋筱唯,你的试卷呢?”“这……这里。”我顾不上还在跟季长宁生气,将他塞到我手里的试卷高高举起来放在桌面上。“那你的呢?”物理老师迅速将目光转向季长宁。我明明前一刻还在生季长宁的气,却突然替他担心起来。他将自己做完的试卷给了我,那他自己呢?要知道物理老师可是出了名的严格又毒舌。我假装一点儿都不在乎,却偷偷用余光去看季长宁,他抿着唇不说话。物理老师提高了音量:“季长宁同学,不要告诉我,你根本没有做试卷!”上次物理老师逮到人没做试卷可是直接请家长的,想到这里,我顾不了还在跟季长宁生气,拉了拉他的衣袖,想将试卷还给他。他却朝我眨眨眼,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问:“担心我?”才没有!我想大声这样对他说,最终还是忍住了。“我的试卷在这里呢,老师。”季长宁不紧不慢地从课本里翻出试卷,“刚才忘记放在这里了。”他将试卷平铺在桌上,和我桌上的试卷并排,一张写着我的名字,一张写着他的名字,两张试卷上填满了字迹工整的答案,就这样轻松蒙混过关了。只有我知道,我的那张试卷是季长宁帮我做的,因为我们俩都写标准的正楷字,所以没有人能从字迹上看出破绽。物理老师扫了一眼两张试卷,只好作罢,开始讲答案。我松了一口气,侧过头的时候,就看见季长宁朝我眨眼,满眼笑意,那样子仿佛在说:“有我在,不会有事的。”我转过头,假装没有看见,尽管如此,但我已经原谅了他。或许从他用一双弯弯的笑眼望着我,将试卷悄悄塞到我手里的时候,我就已经原谅他了,只是我内心的小小骄傲使然,不肯承认罢了。所以,物理课结束的时候,当季长宁说他要去小卖部,问我要不要帮我带一瓶水的时候,我轻轻点了点头,自然得好像我从来没有跟他赌过气一样。【二】但这样轻松美好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多久,那是晚自习开始前的十分钟,隔壁班那个叫王薇薇的女生突然走进来,她径直走到季长宁旁边,将一盒巧克力放在他的课桌上:“上次你说的那种巧克力不太甜,微苦,我找了很久才在城北的超市里找到这么一盒。”我假装低头看书,却一直偷偷观察着季长宁和王薇薇。王薇薇将巧克力放在季长宁的课桌上时,还顺手帮他整理了一下桌面上的课本,而季长宁弯着一双笑眼,将巧克力收进抽屉里。两个人默契得仿佛已经不需要说“谢谢”之类的话。其实,关于季长宁和王薇薇的关系,我早有耳闻,听说两人从小就认识。现在想来,应该是真的吧!他们那种轻松的相处模式,没有十几年的默契是做不到的吧?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情前所未有地失落起来,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忧伤,好像我觊觎了别人的东西一样。这样想的时候,我猛然发现,那个叫季长宁的男生其实从来都不属于我,而我也许正如别人所说,只是个“垃圾桶”。那一瞬间,小小的自尊心战胜了一切,我决定再也不理季长宁,即便他用那双温柔笑眼望着我,即便他再做出什么令人心生暖意的事来,我也永远不要理他了。王薇薇走后,季长宁将那盒巧克力递给我,像往常一样漫不经心地说:“反正我不爱吃,给你吧。”不爱吃为什么还要收?我在心里暗暗想着,却抿紧了嘴唇,一言不发,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一样。季长宁的手停在半空中,愣了一会儿,又侧过头来看我,问道:“怎么了?这不是你最爱吃的那种巧克力吗?”是我最爱吃的那种又怎么样?又不是你买的,是别人送给你你不要的,我为什么要当你的“垃圾桶”?我越想越生气,为什么以前做了“垃圾桶”还那么兴高采烈呢?我打定主意,咬着牙不说话。“怎么了?”季长宁大概是发现了我的异常,小心翼翼地凑过来要看我的脸。我转过头,用后脑勺对着他,轻轻冷哼一声。季长宁还要再说什么,但这时候晚自习的铃声响起来。在班主任快步走进教室的时候,他将那盒巧克力快速放进了自己的抽屉里。整个晚自习,我抿紧了嘴唇一言不发,目不转睛地盯着课本,但其实什么也没看进去。我渐渐因为自己这种心烦意乱的状态而恼怒,下课铃响起时,我第一个冲出了教室。回去的路上,我将自行车骑得飞快,五月微凉的夜风里,我听见有人在身后叫我的名字:“宋筱唯,筱唯!”我知道,那是季长宁。于是,我更加用力地踩着自行车,将他的声音远远甩在夜风里。我和季长宁冷战的僵局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中午,这期间,因为季长宁做的某件事,我差点儿就放弃了原则。那是一天中最热的午休时分,因为前一晚没有睡好,我伏在课桌上,困意慢慢侵袭而来。迷迷糊糊间,从窗户透进的阳光太刺眼,我很不舒服地用胳膊挡住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的蝉鸣声渐渐消失了,我闭着眼,感觉阳光也没有之前那样炽热了,我便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后来,我是被上课铃声惊醒的,蓦地睁开眼的时候,便看见了令我心中一动的一幕:季长宁迅速收回了举在半空中的手掌。他在干什么呢?我揉揉眼睛,反应过来,他刚才是在用手掌为我挡住阳光吗?原来并不是窗外的阳光不炽热,而是他在我熟睡的时候一直用手为我遮出了一片阴凉。那个瞬间,像是有细小的暖流一直流进左胸腔里,我舔舔嘴唇,犹豫着是否要与他和解。就算他有一个关系很好的青梅竹马,就算我在他心里只是一个普通的同桌,但这样温暖的季长宁就是让人狠不下心来啊!我不说话,只是眨眨眼,迎着刺目的光看着他。他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我,温柔的笑意爬满他好看的脸。那么好看的笑容,像是冬日里的一抹阳光。只可惜,这样的笑容并不是只为我一个人绽放,季长宁仿佛对每个人都这样温和地笑呢。所以啊,宋筱唯,不要再自作多情了。我决然地转过头,始终没有将和解的话说出口。【三】接下来的几天里,独自一人时,我时常难过地想,我和季长宁会不会就这样一直冷战下去,直到高考来临,直到我们上大学,各奔东西,然后慢慢失去联系,也许这辈子再也不会有见面的机会?只是这样想想,便觉得这实在是一件太糟糕的事情。我陷入无限的纠结与忧伤中,以为我和季长宁最终会因为我的任性而变成陌生人,但幸好那个美妙又令人印象深刻的夜晚来临了。那是五月第二个星期的周三晚上,晚自习上到一半的时候,突然电闪雷鸣,“轰隆隆”的雷声仿佛就砸在窗边,我忍不住瑟缩,却努力强装镇定,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从小就特别怕打雷。然而,那鬼天气仿佛专门跟我作对一般,暴雨倾盆而下时,白晃晃的闪电直劈下来,我条件反射地扔下笔,捂住耳朵,雷声就在这时候炸响,然后,教室陷入一片黑暗——停电了!有女生尖叫起来,那声音在黑暗里听起来令人心惊。我差点儿也失声叫出来,最后,我还是强忍住心中的恐惧,慌乱地去找手机,然后触到了微凉的手指。我当然知道那是季长宁的手,像是触到炽热的烙铁一般,我的手迅速弹开,但还是慢了,那只微凉的手在下一秒用力地握住了我的手。就是那么神奇,明明是微凉的触感,我的心里却像是有一团火在烧,一直在烧,烧得连面颊、耳尖都烫得骇人。我一动也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忘记了。只记得他紧紧握着我的手,用低沉的声音说:“别怕,我在呢。”我真的不怕了,黑暗里,闪电再次亮起来的时候,我看见季长宁亮亮的眼睛,就那样一眨不眨地看着我,满眼的温柔与笑意。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所有生气的理由都不重要了。被季长宁紧紧握着的手心里渗出细密的汗来,我愣在原地,恍然明白了什么。也许季长宁对我是不同的,至少在这个电闪雷鸣的夜里,他会握着我的手,对我说:“别怕,我在呢。”我在季长宁心里是特别的存在呢。这样的认知让我的心跳得又快又急,几乎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只是几秒钟,又似乎有一个世纪那样漫长,教室里亮起了烛光。课桌下,没人看见的地方,季长宁轻轻松开了我的手。我不敢动,更不敢去看季长宁,只觉得脸像是烫得要烧起来,好像前一刻发生的一切只是个真实感强烈的梦境一般。我像被按了暂停键的机器人呆呆地坐着。良久,直到教室里的灯全亮起来,班级恢复秩序,班主任重新开始讲习题,我才像被按了开始键的机器人,机械地动起来。我忍不住侧头去看季长宁,却发现他也微微转过头看向我,目光在空中交接的瞬间,我们像是做贼心虚般别过脸,谁也没有说话。教室里安静得只能听见我们彼此的心跳声。窗外,雨声哗哗,一点一点,仿佛落在心上,敲打出轻快又美好的旋律,我的心里快乐得仿佛要开出花来。这个大雨倾盆的夜里,因为一次突如其来的停电,我似乎有一点儿确定,我在那个叫季长宁的男生心里是与众不同的。这样真好啊!【四】我以为,经过雨夜的那次“突发事件”后,我和季长宁之间的冷战将终结,然而总是事与愿违,好像情况反而变得越来越糟糕了。教室里、走廊上,我连抬头看一眼季长宁的勇气都没有,就连听到别人偶尔提起季长宁的名字,耳朵都会蓦地烫起来。最后,好像连季长宁都开始有意避开我的视线了。课间,无意中的视线碰撞之后,两个人都会红着一张脸,默不作声地将脸别向一边。这样别扭的情形一直持续到五月末的某个傍晚。那个闷热的傍晚,一阵风过后,突然下起了连绵细雨。我因为这阴沉的天气,心情忽然变得前所未有地低落起来,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叫嚣:“我才不要季长宁就这样一直不和我说话,最终成为陌生人!”于是,我几乎用尽了毕生的勇气,假装满不在乎地拽了拽季长宁的衣袖,故意凶巴巴地说:“喂,季长宁,我哪里得罪你了吗?”季长宁愣了一下,然后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没有……”“那你为什么不理我?”我见他这样,更加理直气壮起来。“我以为你还在生我的气。”他望着我,目光里满是宠溺,“我以为是你不想理我,所以……”“所以什么啊?我是不想理你!”我不讲道理起来,“但是,我不想理你并不代表你可以不理我啊。”“好啦,我知道了。”他像是松了一口气,眉眼弯弯地笑起来,“是我错啦,炸毛喵,我不应该在你不理我的时候自觉地躲开。”“哼!”我将头一扬,假装还没有原谅他,“不要以为我跟你说话就是原谅你了,我还在生气!”不过,“炸毛喵”又是什么?“喂,谁允许你给我乱取外号的?”我像是张牙舞爪的小猫,用外表的凶悍来掩饰内心的慌张。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雨夜“突发事件”后,我只要看见季长宁的笑脸,心里就慌得厉害。就像现在一样,他只对我轻轻一笑,原本已经想好的说辞就都放弃了。我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像个傻瓜一样,直接问道:“喂,季长宁,高考志愿你要填哪里?”他像是一点儿都不惊讶,只是用温柔的目光看着我,轻轻眨眼说:“筱唯,你想报哪里呢?”明明是我在问他,他却反过来问我,这是什么意思?我有些不高兴,但仍然在他的注视下老实地说道:“当然是C城的C大啊,高一的时候我就想好了,一定要考C大的法学院。”微笑着的季长宁总是有这样的魔力,让人不知不觉就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你要报哪里?”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目光专注地看着他。“我要去上网查一下C城还有哪些大学。”他突然停下来,认真又严肃地说,“然后才能告诉你我要报哪个大学,筱唯。”我茫然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明明只是问他要报哪个大学,他为什么要去了解C城有哪些大学?这和他要报哪个学校有什么关系?他只要说要不要和我报一个城市的大学就好了啊!他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是不是代表……我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几乎是脱口而出:“为什么还要上网查?难道你不跟我报同一个地方吗?”心里的愿望就这样坦然又直白地说了出来,我被自己的话惊到,突然觉得丢脸极了,只能强装镇定,嘴硬地说:“我才没有别的意思!大家都是同学嘛,能考到一个城市,互相有个照应好像也不错。当然,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傻瓜!”他看着我笑道,“当然是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啊!所以才要查一下C城还有什么大学……”阴雨连绵的傍晚,风是凉的,茉莉花的清香一丝一缕地飘进鼻腔里,淅淅沥沥的雨声里,身穿白衬衫、眉目如画的少年似乎又柔声说了些什么,但我没有听见,我的脑海里反反复复回响着的只有那一句:“傻瓜,当然是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啊!”这一切都是真的吧。我轻轻眨眼,又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微疼,而眼前那个清俊少年并没有消失,所以这一切都是真的吧。我喜欢的少年啊,他那样坚定地说要跟我考去同一个城市呢!这样就好了吧。或许再贪心一点儿,我暗自喜欢着的少年也许正喜欢着我呢。风过树梢,宛如悠扬的乐声,就连这原本令人讨厌的阴沉天气也因为他的答案而变得可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