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晴栀就赶去了花卉市场。如她所料,这类稀有品种实在难找,仅有的一家还开出了天价。她摸了摸自己的钱包,只得讪笑着离开。之后她又去市中心逛了一圈,仍然一无所获。她有些沮丧,想要发微信给江佑川,但是编辑了好几条都觉得不合适。要她开口求人实在有点办不到。或许,秦绍在的话应该能帮她解决?但是她又懊恼地摇了摇头。自己不能总给别人添麻烦,既然是她捅的篓子,还是自己解决好了。等她按照约定时间到了学校,竟意外发现花坛里的丽格海棠正绽放在阳光下,完全没有被毁坏过的痕迹。与此同时,她的手机响起了微信提示音。江佑川:听说中国人最讲究知恩图报。下周六,托莱多小区,5幢2818。晴栀突然有些哭笑不得。这位江同学的约人方式还是真是简单粗暴,而且还很笃定她一定会赴约,真是迷之自信。周一,操场。升旗仪式结束后,晴栀听到十佳歌手的复赛入围名单里有傅珊珊,很是欣慰。回班的时候,她刻意绕到花坛那儿,问徐泽洋:“你觉得这株海棠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徐泽洋一脸莫名:“没有啊。”晴栀暗自松了一口气。“怎么跑这儿来了?”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晴栀雀跃地回过头,只见穿着一身清爽运动装的秦绍站在不远处。他额前的发丝显出几分慵懒的意味,偏偏他的目光又凛冽得像冬日里的寒风,让人轻易不敢靠近。秦绍也算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但他对晴栀之外的人都很冷淡,甚至彬彬有礼到让人挑不出毛病。晴栀笑吟吟地迎上去,徐泽洋默默离开了。秦绍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顶:“没有我在的日子,你似乎过得不错。”晴栀向后退了一步,笑着说:“中午我请你吃饭吧,就……食堂?”“好。快上课了,你先回教室吧。”“嗯。”晴栀在转身的那一刻仿佛松了一口气,她朝秦绍挥了挥手,之后转身往自己的班级跑去。她一边跑一边回想,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和秦绍独处时会有种强烈的压迫感?儿时她一边做他的玩伴,一边做他的保镖。保护他、照顾他似乎成了她生命中的一部分。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渐渐发现秦绍的掌控欲越来越强,只要她不在他的视线范围里,便要随时报告自己的行踪,脾气更是让人捉摸不透。晴栀回到班里,徐泽洋笑嘻嘻凑过来问:“我今天没有当电灯泡吧?不过我好像看到江大神一直盯着你们,那目光有点儿瘆人。”“江佑川?我又不认识他,估计人家是在发呆吧。”晴栀将徐泽洋的脑袋推到一边,没再理会他。午间,食堂。虽然晴栀已经特意找了个偏僻的角落,但周围依然有人投来各种各样的眼光。她有些不自在,秦绍倒是完全不受影响的样子。看出晴栀的心不在焉,秦绍终于忍不住问她:“你有心事?”“没有啊,就是被这么多人盯着,怪怪的。”晴栀讪讪地笑了笑。“还没习惯?”秦绍不以为意。“还是有点难适应,我努力!”明知她没说实话,秦绍并没有拆穿她,抬手夹了块红烧肉递到她的嘴边。“我自己来吧。”晴栀慌忙用勺子接下,然后一股脑儿塞进嘴里。秦绍见她反应过度,尴尬地收回了手,什么也没再说。吃完午饭,秦绍先她一步离开座位。晴栀知道这位少爷不高兴了,连忙端起托盘起身追上去,动作太急,险些被人群绊倒。“火烧眉毛?”江佑川一手拿着书,一手稳稳地替她托住餐盘。指尖相触,晴栀怔怔地看了他一眼,连忙把餐盘接过来。“谢谢。”她正要离开,擦肩而过时突然听见一道低沉的声音。“别忘了周六的约定。”她回过头,只见江佑川的背影早已堙没在新一波人潮中。午后的校园偶有微风拂过,带着秋日独有的清爽。晴栀一路小跑着追上秦绍,伸出双臂将他拦住。她的马尾辫因惯性搭在右肩,细碎的刘海下,一双小鹿般的眼睛漆黑而明亮。“你怎么不等我?”秦绍沉着脸,反问:“你应该知道原因。我只不过离开了一个星期,你的眼睛里像是藏了很多秘密,而且,这些秘密都与我无关。”“好啦,我告诉你。其实是因为我和我妈最近冷战得有点儿过头,所以心情不太好。”晴栀垂下头,看上去似乎真的很难受。秦绍将信将疑,语气已经柔了下来:“我走之前还好好的,你平常不是很擅长和长辈们交往吗,怎么老是和阿姨唱反调?”“还不是因为……”晴栀突然意识到秦绍的另一重身份,连忙话锋一转,“你舅舅总让她加班,简直影响家庭和睦。”“歪理。”秦绍神色终于彻底缓和。晴栀见状,连忙又说:“我妈最疼你了,要不然今晚我去你家吃饭时,你再帮我说说好话?”午后的阳光落在晴栀娇俏的鼻尖上,她的眸光清澈得像一汪潭水。秦绍的目光久久地停驻在她的脸上,那几丝期盼的小表情轻易便拨乱了他的心。“嗯,我尽力。”“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我先回教室补作业啦,昨晚忘了一些。”晴栀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转身便一溜烟跑了。秦绍望着她的背影,知道晴栀并没有说实话,可是对着她,自己似乎有用不完的耐心。其实对他来说,陆雪薇更像妈妈而不是保姆,而晴栀则是他最亲密的伙伴,甚至在未来可以成为一生的伴侣。那曾是他儿时的戏言,随着年龄的增长,戏言已渐渐在他的心底成了未来蓝图的雏形。他永远忘不了三岁时的那场灾难,也忘不了陆雪薇第一次将晴栀带到他面前的那天。恰逢大雪纷飞的寒冬,瘦小的女孩无比坚定地说要保护他,还将一束紫色的鸢尾塞进他的手里。“这是我自己在温室里种出来的哦!”那一刻,他仿佛听到了久违的心跳声,扑通、扑通,轻易便融化了他心上坚硬的冰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