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客栈

悬疑教父蔡骏让你每个毛孔都冒凉气的经典力作!生,我在红尘俗世爱你;死,我在幽灵客栈陪你。让我守护着你,直到长夜将尽,直到生命的尽头,直到黑暗将我们吞没。在荒凉的大海与成片墓地之间,有一座幽灵客栈。客栈里住着一个相貌奇丑的哑巴,夜深人静时,唱片机会自动响起,咿咿呀呀的凄美古曲传来,带着慑人心魂的鬼魅气息。一天,小说家周旋叩响了幽灵客栈的大门,从此打破了宁静。一桩桩历史惨案从坟墓里被挖了出来……清末被乱棍打死的女戏子子夜,被众人溺死的戏曲演员兰若,在公寓暴毙的戏曲演员,葬身大海的年轻女大学生水月。不同时代,四位红颜薄命的女人,在幽灵客栈到底遭遇了什么?

作家 蔡骏 分類 出版小说 | 21萬字 | 30章
第一封信
总而言之,这不应该是上帝塑造的脸,我真为这个人感到不幸。
当我见到那张脸以后,完全吓坏了,愣在门口不敢进去。那个人举起煤油灯照了照我的脸,然后向后退了一步,看起来是要让我进去。当时我已经浑身都被雨水淋湿了,只能硬着头皮走进了那扇门。
我进入了幽灵客栈。
里面太昏暗了,除了那盏煤油灯光线所及之处,我实在什么都看不清楚。那个卡西莫多似的人缓缓地走到我身后,又关上了客栈的大门。瞬间,我有种走进古代地宫中的感觉,虽然当时又冷又累,但却连喘气都不敢大声。
“卡西莫多”伸出手在墙上摸索了一会儿,房间里忽然亮了起来,又把我吓了一跳。我的眼睛一下子没适应过来,手搭凉棚看了看头顶,见到了天花板上的一盏电灯。
电灯的亮度适中,基本上照亮了这个房间。我粗略地估算了一下,这间房大约有五六十平方米,中间竖着几根碗口粗的木柱子,里面还有一道木楼梯通往楼上。房间的右侧是一个半圆形的柜台,后面的门上挂着一卷帘子,此外还有一个放着乱七八糟的东西的木架子。房间内侧还摆着一张长方形的木桌子,我想大概是餐桌吧。墙壁粉刷着白色的石灰,但有许多都剥落了。左侧的墙壁上挂着几个老式的镜框,镜框里面是黑白照片,由于离灯光太远,镜框的玻璃又反光,我看不太清楚照片里的人。
让我感到奇怪的是,“卡西莫多”始终一言不发,他那双“大小眼”紧紧地盯着我,让我感到不寒而栗。突然,我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刚刚平缓下来的心跳立刻又加快了。柜台后面的帘子忽然掀了起来,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这个男人有着健硕的身材,长着一张冷峻严肃的国字脸,他的目光透着精干,紧盯着我的眼睛。忽然,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然后,他从柜台里走出来,用极其低沉的声音说:
“欢迎你来到幽灵客栈。”
我急忙后退了一大步,脑子一团空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对,是为了田园的木匣。可当时我已经完全忘记了来这里的使命,只感到又冷又饿,出于本能地说了一句:“这里有什么吃的吗?”
“你是来投宿的吗?”
我茫然地看着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外面正风雨交加,反正
今晚我肯定是回不去了。
“我叫丁雨山,是这里的老板。”他那张脸又恢复了严肃,回过头对那个“卡西莫多”说:“阿昌,快去给这位客人准备点吃的。”
阿昌点了点头,拎着煤油灯走进了房间里侧的一扇门。
“谢谢。”
丁雨山靠近了我说:“你一定很累了吧?先请坐下。”
我确实有些吃不消,于是脱下背上沉重的旅行包,放到那张长桌子上。然后,我如释重负地坐到了一把木椅上。
“你是来旅游的吧?”他端了杯热水放到我的面前。
我忽然有些犹豫,该不该把木匣的事情说出来呢?我的目光又在旅行包上晃了晃,但嘴里好像憋着口气,没有办法说出来,只能由着他的话点了点头。然后,我拿过杯子喝了口热水,说实话当时的感觉好了许多,身上的寒气似乎一下子就被驱散了。
“谢谢你,我叫周旋,是从上海来的。”
“哦,非常欢迎。”说罢他扭头看了看窗外,外面已经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出了。他点了点头说:“周先生,我们这里的自然风光很独特,经常有旅游者慕名前来,不知道你准备住几天?”
“我……不知道。”
当时我的心里一下子全都乱了。
“那是准备长住了?”
他真会做生意,我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说:“不,我现在还没有确定,也许明天早上就会走,也许会多住几天。”
“那就先住一晚上吧。”
反正我也没地方可去了,于是点了点头说:“好的,请问一晚上多少钱?”
“一百块钱。”丁雨山微微笑了笑,“当然,就这里的条件来说,这个价位确实贵了一些。不过,这里一日三餐全都免费供应,这样算下来还是很划算的。更重要的是,这里的景色非常优美,是一处还没开发的旅游景点。”
“是吗?我还真没看出来。”
“明天早上,等雨停了以后你就会发现的。周先生,我绝不骗你,没有多少人能欣赏到如此美丽的海岸景色。”
“但愿如此。”
“而且,你也看得出,住在这里的客人非常少,价钱自然就贵了。不过,如果能够住满一个星期以上,我就能给你打三折优惠。”
我不再问下去,从怀里掏出一百块钱交给了丁雨山,并问道:“要不要填个住宿登记表?”
他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膀,然后慢慢地走到柜台里面,弯下腰找了很久,才拿出一张泛黄的表格,塞到了我的手里。这张带有浓烈的霉烂味道的表格,真不知道是哪个遥远年代留下来的。我拿出笔匆匆地填完表格,交给了丁雨山。
这个时候,卡西莫多似的阿昌又出来了,他端着一盘饭菜放到了我的面前。我已经饿坏了,说了声“谢谢”就狼吞虎咽起来。饭菜看起来还不错,一荤一素还有一个汤,也许是因为饥饿的缘故,我感到这顿饭比山珍海味还要好吃。
几分钟的工夫就全部吃完了,我贪婪地舔了舔嘴唇,向阿昌问道:“这是你烧的菜吗?”
他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谢谢,你是个好厨师。”
阿昌那张丑陋无比的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丝笑容,不过他的笑比任何人的哭都难看。
我有些疑惑地问:“你怎么了?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
“他是哑巴。”丁雨山突然冷冷地说。
我一下子感到很尴尬,看着阿昌那张狰狞的脸,心里突然平添了几分同情。我轻声地向他道歉:“对不起。”
突然,我发现他的眼睛里掠过一种东西,说不清那是什么,我的心头微微一颤。
“阿昌,带这位客人去房间吧。”丁雨山突然插话了,将一把老式钥匙交到了阿昌的手里,“二楼十三号房。”
我脱口而出:“怎么是这个房号?”
“你忌讳‘十三’吗?”他看着我的眼睛,冷冷地问道。
“不,我怎么会怕这个呢?”
其实,我并不是害怕“十三”这个数字,也从不相信关于这个数字的种种传说和忌讳,那只是欧洲人的习惯而已,与我们中国人无关。我只是觉得
“十三”对我来说有些巧合。
哑巴阿昌点了点头,向我做了一个手势,便向楼梯口走去。看起来,他并不是我们一般所见的聋哑人,他的听觉是正常的,只是不能说话。我赶紧抓起旅行包,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这时候身后又响起了丁雨山的声音:“周先生,记住不要在房间里乱插电器。”
“好的。”我根本就没有心思听他的话,随便敷衍了一句。
阿昌的手里还是拎着个煤油灯,昏黄的灯光照射在楼梯上,在黑暗中不断地闪烁着,让我的心里七上八下。除了煤油灯光以外,四周都被黑暗覆盖着,我只听到脚下的木板发出摇摇欲坠的呻吟。
转过一个弯以后,我来到二楼的走廊里。阿昌举着煤油灯走在前面,豆大的光芒摇晃着,把我带向那未知的黑暗深处。
也许是我过于紧张,长长的走廊竟似乎没有尽头,直到阿昌突然停了下来,害得我差点撞到他身上。他在一扇门前摸索着,我似乎能听到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这里就是十三号房间了。
门终于打开,阿昌进去以后打开了电灯,柔和的灯光照亮了这个房间。我小心翼翼地走进去,这房间要比我想象中好一些,估计能有二十个平方米。房间里有一张竹床、一个老式的写字台和一个梳妆台,甚至还有一台二十一英寸的彩色电视机。不过,这房间里散发着一股霉烂的味道,仿佛已经几百年都没有人住了,这味道直往我的鼻孔里冲,熏得我受不了。
阿昌马上就看出来了,他走到窗口打开了窗户,一股海风夹杂着雨点吹了进来。我立刻扑到了窗前,贪婪地呼吸着外面的空气。外面风雨交加,一片漆黑,我实在看不清大海的样子,只听到一阵阵猛烈的海浪声,也许岸边有着无数坚硬的礁石吧。
现在房间里的空气好了许多,我回过头来问阿昌:“对不起,我想知道厕所在哪里?”
阿昌推开了一扇橱门,原来里面是一间只有两平方米大小的卫生间,有一个抽水马桶,还有一个小水槽,唯一的遗憾是不能洗澡。
然后,阿昌在我的竹床上铺了一卷干净的席子,再用湿毛巾在席子上擦了擦。他做得非常好,要不是又哑又丑,他也许可以在星级饭店里找到工作。正当我吃不准是否该给小费时,阿昌把钥匙交给了我,然后就悄无声息地离
开了。
我把旅行包放到梳妆台下的柜子里,又跑到窗口去呼吸了几口空气,让肺叶里充满了大海的气味。我感到浑身都要散架了,索性倒在竹床上。身下的席子给人凉爽的感觉,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一切都像是梦境一样,直到现在我还不敢确信这是真的。早上我还躺在上海家里的床上,晚上却已经睡在几百公里之外的幽灵客栈中了。我听着窗外的海浪声,闻着东海的气味,仿佛回到了几百年前孤独旅人的年代。尽管我在全国各地的旅馆和酒店里住过,但从来没有现在这样奇妙的感觉。是的,住在这个叫幽灵客栈的旅馆里,我的确有种难以用语言来表达的恐惧,但是,我同时也感到了另一种东西,正是我在小说里苦苦寻觅的感觉。这感觉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现在它就被我抓在了手中。
正当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仿佛要被窗外的大海吞没时,一阵奇怪的声音忽然传入了我的耳鼓。那似乎是一个尖细的女声,断断续续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使躺在席子上的我心里一荡一荡的。
我重新睁开了眼睛,面对着斑驳的天花板,心跳突然快了起来。就在同时,我又听到了另一个声音,和那个女声混杂在一起。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纠缠在一起,飘荡在漆黑的幽灵客栈中—想想都让人害怕。可我确实听到了,这让我的后背有些发毛。
我立刻从竹床上跳了起来,轻轻地走到了门口,把耳朵贴在了房门上。渐渐地我听出了一些眉目,似乎是一男一女在争吵,而那个男声还充满着青春期的稚嫩。但他们具体说了些什么我听不清楚,唯有那男孩子的一句话,清晰地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妈妈,我们都死了吗?”
是的,我唯一听清楚的就是这一句。我确信这不是我的幻觉,在这层楼里,一定还住着其他人,他们在争吵,或许是一对母子?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我打开了房门,走廊里一片黑暗,我只能借助从自己房门里射出来的光线,向传出声音的那个方向摸索而去。终于找到了,是我的房间对面的第三扇门,争吵声就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
我轻轻地敲了敲房门,里面的声音立刻就停止了,幽灵客栈里又变得鸦雀无声。我在黑暗的走廊里站了片刻,心里异常害怕,深更半夜的谁知道有什么鬼东西出没。但是,我一想到这扇房门里的人就有了勇气,因为除了好
奇心以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害怕孤独,此时此刻特别想与别人说话。于是,我大着胆子向门里叫了一声:“请问我能进去吗?”
“请进。”一个女子的声音从门里传来。
我小心地打开房门,慢慢地走了进去。这房间看起来要比我的还大一些,房间内侧放着两张竹床,一个大约十二三岁的少年躺在床上,床边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
这女人有着姣好的面容,身材保养得不错,很有几分骨感。美中不足的就是脸上缺乏血色,看起来一脸的病容。她用怀疑的目光盯着我,用沉默来迎接我,那少年的表情也和她的一样。他们两人的脸部轮廓长得非常像,一看就知道是母子俩。
我终于打破了沉默:“对不起,刚才我听到有人在争吵,出了什么问题吗?需要我帮忙吗?”
“不,我们没什么问题。刚才—”穿着一件薄薄睡衣的女人坐到少年身边,说,“我只是在教育我的儿子。”
“那真对不起,我打扰你们了。”
“不!我只是想问—”少年突然插话了,看起来非常倔强。
“住嘴,小龙!”母亲粗暴地打断了儿子的话,脸上挤出一丝不自然的笑容:“真不好意思,这孩子有病,经常胡言乱语,说些神秘兮兮的话,请不要见怪。”
“原来如此。”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但嘴巴上只能顺着她。
她突然扭起了眉毛说:“我没见过你啊,是新来的客人吧?”
“是的,我叫周旋,就住在走廊对面的十三号房。”
“你要住多久?”
“我不知道,也许明天早上就走,也许会住上好几天。”
忽然,她的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似乎是在为谁惋惜。她摇着头说:“可惜啊,你走不了了。”
我心里一抖:“请问这话什么意思?”
“唉,幽灵客栈不是你来的地方。”
“为什么?能告诉我原因吗?”
她的表情突然变得懒散,淡淡地说:“不要着急,你会知道原因的。”
接下来,她就没有话了,那少年也冷冷地看着我,一言不发。我知道他
们是要赶我走了,我向这对母子点了点头说:“我走了,需要帮忙可以随时叫我,再见。”
我离开了这个房间,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黑暗的走廊,回到了我的房间里。
房间里充满了湿润的海风,那股霉味已经吹得差不多了。我关上窗户,却又闻到了一丝挥之不去的陈腐味。一阵浓浓的睡意再度涌来,我脱掉身上淋湿的衣服,再用毛巾擦了擦身子。
小心地关掉了电灯,黑暗重新淹没了我,我光着上身躺在席子上,身上盖着一条薄毯。外面的风雨似乎减弱了一些,缓缓地将我带入睡梦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就像沉入水底的人浮出水面一样,大口地喘息起来,因为有一块石头打破了平静的水面—我听到了。
是的,我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那感觉就像是蚂蚁爬进了人的耳朵里,让人的每一根毛发都竖直起来。在黑暗中我睁开了眼睛,却什么都看不到,只有一阵嘤嘤的哭声在我的耳边缠绕。
夜半哭声?
听起来更像是小孩子的哭声,空气一般飘荡在幽灵客栈。我立刻就从床上跳了下来,屏着呼吸不敢开灯,在黑暗中缓缓地摸索着。我分不清那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也许是这栋房子的任何一个角落。
我可不想在这里住的第一夜就被吓死。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我一把就拉开了房门,冲到了漆黑的走廊里。
真奇怪,就在我走出房门的一瞬间,那小孩哭泣的声音忽然消失了。
我什么都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所有的感觉器官都失去了作用,但心里却有一种特别的感觉,似乎很快就要发生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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