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离开卢佳云的住处，我的呼吸就骤然变得急促起来。我感觉到胸闷，头疼，冷汗开始顺着我的额头流淌下来。我靠在走廊的墙壁上，从兜里掏出云罗给我的药，赶紧放了两颗在嘴里。
云罗知道我不会放弃查案，虽说大部分的调查工作都是苏慕在帮我做，但也有一些特殊情况是需要我亲自出马的。云罗给了我一些缓解头疼和镇定类的药物，以备不时之需。
我自己倒是习惯了这种身体和精神方面的不适，但白心柔不知道我有病。当她看到我突然间变成这个样子时，向来心理素质强硬的她被吓得花容失色，连忙担心地问我，“苏茗，你怎么了呀？我之前就觉得你不太对劲儿，你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病啊？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我故作淡定地摆了摆手说，“你让我缓一下，很快就没事了。”
“我看你的样子根本不像没事啊。你刚才往嘴里放了什么药？”白心柔说着就要伸手从我口袋里掏出云罗给我的药瓶。我当然不能让她看到药的名字，于是用力抓着她的手说：“我的病很复杂，我以后再慢慢跟你解释，行吗？”
“你的病很严重吗？”听我这样一说，白心柔更加担心了，“你这样还能继续工作吗？”
“没问题。”我逞强地回答道。事实上，我现在就打算“逃走”，把接下来的时间交给苏慕。
这一次，我没有躲进卫生间，而是坐在白心柔的车里，戴上蓝牙耳机，播放手机里的那段“催眠”音乐，假装闭目养神，默默地完成了人格转换。
我遁入黑暗的时间是2019年2月8日，下午13点13分，大年初四。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在当天晚上，最迟第二天早上醒来。可是，当我再次恢复意识之时，手机上显示的时间竟然是2019年2月10日，早上7点05分，大年初六。
阳光明媚的早晨，我在宽敞明亮的别墅套房中醒来，眼前的事物对我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这里是叶队在D市的家，我当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自己陷入“沉睡”的这两天，苏慕都代替我经历了什么。
按照惯例，我应该先打开手机留言，把自己缺失的这段记忆给补上，但我知道苏慕的留言肯定是长篇大论，没有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根本整理不完他留给我的信息。我肚子很饿，实在不想听他啰嗦完了再去吃饭，于是我穿好衣服，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开门走出了房间。
我下楼来到大厅，想去厨房弄点吃的，走近一看才发现叶队正在里面煎荷包蛋。
“需要帮忙吗？”我在门外问道。
叶队听到声音，转过身仔细打量了我片刻，温柔地冲我笑了笑说：“你终于回来了，我还担心你就这样一‘睡’不起了呢。”
“我到底怎么了？”我走到灶台前，拿过叶队手里的锅铲，一边给鸡蛋翻面，一边说道，“是不是苏慕又耍什么花样了，我这次怎么睡了两天啊？”
“他说他叫不醒你，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叶队耸了耸肩，开始准备牛奶，咖啡这些东西。
“真的？”我不是很相信这种说法，但也没有证据说苏慕强行霸占着我的身体不还。我觉得他应该没有这样的本事，毕竟我是主人格，他是被人为诱导出来的副人格。他要是能轻轻松松地压制住我，不让我出现，那就不需要陆教授煞费苦心地制定夺取计划了。
“看你满脸疑惑的样子，应该还没来得及补充你的记忆吧？”
“是啊，我太饿了，打算吃完早饭再看他的留言。反正我在你家又没什么危险，‘失忆’一会儿也没关系吧。”我把煎好的荷包蛋盛进盘子里，端到外面的餐厅，之后又返回厨房把面包和果酱拿了出来。
我拖出一把椅子，坐在餐桌前，叶队把加了牛奶的咖啡放到我面前，对我说道：“难得休息一天，你好好放松一下吧。我看你应该是情绪波动太大了，潜意识里有逃避现实的想法。”
我掐指算了算，自己好像有连续半个月没放过假了，确实应该好好休息一下。想到这儿，我问叶队，“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打算在这边待多久？”
叶队喝了一口咖啡，无奈地说道：“我是昨天晚上六点多到机场的，我给你发信息，你没回，我给你打电话是苏慕接的。那家伙才懒得理我呢，更别说来机场接我了。”
“那他怎么会住在你家里啊？”
“我去禁毒支队找梁宇聊点事情，刚好碰到他了。我们一起吃完晚饭，苏慕就主动跟我说，他叫不醒你，不知道你躲到哪儿去了。他问我能不能来我家住一晚，因为云罗在你家里，他不想跟那个女孩儿碰面，怕露馅，所以你早上起来就在那个房间了。”
“那他前天晚上是住在哪儿的？”
“我问他了，他说他住在白警官家。要是我没记错的话，那个叫白心柔的女孩儿是你前女友吧？苏慕跟她……”
“你别乱猜啊。”我连忙打断叶队，“苏慕是为了查案才跟白警官套近乎的，他们俩不是那种关系。”
“现在不是，不代表以后不会发展成那种关系啊。你的情况这么特殊，谈恋爱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好了，你别扯远了。”我自嘲地笑了笑说，“我才不会去坑害别人呢。像我这种情况，孤独终老是最好的选择。等我把苏艺的案子解决了，我会跟白警官把一切都解释清楚的。”
“那云罗呢？”
“云罗怎么了？”
“她喜欢你，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都说了，我不会去害别人。除非我的病能彻底被治愈，否则我不会耽误云罗的人生。”
“说到治病……”叶队顿了一下，对我说道，“昨天上午我去找过陆教授，把你的情况跟他说了。他很希望你回去继续接受治疗，但也尊重你当前的选择。他说他最近几天会打电话联系你，跟你好好谈一谈。你别怪我多管闲事，因为这涉及到你的人身安全问题。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别人控制，却什么都不做吧。”
“你去找他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呢。”我把陆教授对我做的事全都告诉了叶队，还把云罗在陆教授办公室里拍到的文件给叶队看。
得知真相后，叶队一气之下摔碎了手里的咖啡杯，嘴里连着骂了好几句脏话。我很少看到他如此不冷静的样子，可是作为受害者的我反过去安慰他又显得有些奇怪。
叶队发泄完情绪，生气地吐槽道：“你知道苏慕那小子是怎么威胁我的吗？”
“什么时候？”我一头雾水地问道。
“就是我上次来办案的时候，苏慕跟我谈判，希望我替他保守秘密，不要破坏他的计划。我当时是真的想把你送回医院，让你远离危险的环境。可是苏慕那小子竟然威胁我，说我要是不听他的，他就把你杀死。他多了解我啊，知道我不敢让你出事，所以我只能暂时妥协，心想回到S市以后找陆教授商量一下再做最终决定。”
“他怎么有本事杀死我呢？”我苦笑着摇摇头，觉得叶队很可能是被苏慕给忽悠了。
叶队解释说：“他说的杀死可不是你理解的那种精神层面的杀死，而是用你的身体自杀，跟你同归于尽。他说他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破案，如果我毁掉他的计划，让他无法完成心愿，他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难道你认为他真的会去死吗？”
“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不能冒这个险啊。万一他是个疯子，做事很极端，我执意要把你送回医院岂不是会害了你。”
“反正现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了。”我耸了耸肩膀说，“苏慕是陆教授的棋子，他不会自杀，也不可能伤害我的身体，因为他的最终目的是取代我，作为一个完整的人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
“那你打算怎么办？”叶队担心地问道。
“云罗正在帮我想办法，她相信除了陆教授之外，肯定有其他研究DID的专家对我这个特殊的病例感兴趣。在此之前，我就努力配合陆教授和苏慕把戏演好，假装我不知道他们的阴谋。”
“可是你沉睡的时间比以前长了，这样下去不会有危险吗？”
“暂时应该还好吧，只要我自己多注意一下应该问题不大。”
“不管怎么说……”叶队忽然用轻松的口吻对我说道，“你今天难得休息一天，暂时先别想破案的事了。我现在就送你回家，你跟云罗出去逛逛街，看个电影什么的。就算你们是普通朋友，人家那么远来一趟，你怎么着也得尽一下地主之谊啊。”
“是啊，听你这么一说，我从出院到现在还没有好好感谢过云罗呢，不请她吃个饭有点过意不去了。”
“那就赶紧收拾东西吧。”叶队说着便开始清理刚才被他打碎的咖啡杯，我则趁这个功夫去厨房把碗洗干净了。
十几分钟后，我坐在叶队的车上，一边用手机补充我这两天缺失的记忆，一边整理留言中的关键信息。苏慕再怎么啰嗦也不可能把所有的细节交代得一清二楚，所以我每次以他的视角来写故事的时候难免要自己添油加醋一番，这是为了保证故事的生动与完整，但涉及到破案相关的情节时，我还是写得非常谨慎的。
时间回到2019年2月8日下午，我在白心柔的车上悄声不响地完成了人格转换。
苏慕睁开眼睛，很快便猜到我“离开”的原因。他假装看手机，通过短短几句话的留言了解到卢佳云提供给我们的线索，非常自然地跟白心柔说道：“七叔这个人物很关键，我们得抓紧时间把他找到，找机会探探他的口风。”
“这件事要告诉梁队吗？凭他的人脉关系，找到这号人物应该不会太难。”白心柔征询着苏慕的意见，好像苏慕才是她的上司一样。
苏慕想了想说：“我主观上是不太愿意跟他分享这些调查进展的，因为他有很多事情并没跟我们讲清楚。我无法确定他是因为保密纪律隐瞒实情，还是另有私心，所以暂时不能百分之百地信任他。不过，他的身份和地位在那里摆着，我们的行动肯定逃不过他的眼睛，所以我不为难你，该汇报什么工作你就如实向他汇报好了。”
“好，那我就照实说了。我相信梁队那边很快会有关于七叔的消息。”
“嗯。”苏慕只好无奈地答应。跟禁毒支队合作，好处是可以享受到丰富的信息资源，以及他自己所不具备的执法权，但弊端是他的言行无法保密。如果敌人的眼线真的在禁毒支队里面，那个人很可能会从中作梗，暗中破坏他的调查。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鱼和熊掌不可兼得。“10·17爆炸案”不是简单的刑事案件，案件中涉及到很多复杂的情况，苏慕一个人根本搞不定。他不知道黑暗中有多少双眼睛正在盯着他，只知道那些人一旦开始有动作，就证明他的调查方向是对的。
苏慕和白心柔一起吃过午饭，打算去紫海酒吧会一会传说中的小周老板。为了避免扑空，白心柔事先问过李天，他们老板这会儿在不在店里。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苏慕和白心柔立刻开车赶了过去。
到达酒吧的时候，白心柔正准备把车停在路边的一个空位置上。谁知就在这个时候，从后方开过来的一辆车突然怼了上来，把苏慕和白心柔吓了一跳。白心柔破天荒地骂了句脏话，连忙下车查看情况。苏慕见状也解开安全带，跟着一起下了车。
因为这样的追尾事故肯定是对方负全责，所以当白心柔看清楚撞她的那辆车是价值几百万的兰博基尼时，心里也没产生什么负担。她只是觉得这个时候车被人撞了是件晦气的事，尤其是撞她的人还是她打心里特别厌恶的人，紫海酒吧的老板——周奇。
“周老板，你车开得这么急，是赶着去投胎吗？”白心柔不客气地把周奇从车里薅了出来，气愤地说道。
周奇的态度倒是挺好的，不知是顾忌白心柔的身份，还是因为他在美女面前就是这幅模样。他先是查看了一下白心柔的车损情况，然后郁闷地解释道：“白警官，我真不是故意的。刚才我女朋友给我打电话，说她在家里洗澡的时候摔了一跤，腿摔骨折了。我急着去医院看她，一不留神就撞着你的车了。”
“呦，你这么快又找到女朋友了？”白心柔冷哼了一声说，“我记得你前段时间才说自己被人甩了，心都碎了，想让我好好安慰安慰你呢。”
“这不刚好碰到合适的了嘛。你看我年纪也不小了，家里周总催着我结婚，我不找女朋友，难不成等你想通了嫁给我吗？”
“你少跟我贫嘴，谁不知道你这个花花公子隔三差五换女朋友，就是图个新鲜。你要是真想结婚，想嫁给你的女孩儿不是一抓一大把。”
“你这话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啊。”周奇坏笑了一下，转移话题道，“诶，我们不往远扯啊，先说你这个车吧，撞得不太严重，有个三万块钱肯定修得跟新的一样。咱就不报警了，也不走保险了行吗？我现在就给你转钱，我就当屁一样把我放了得了。”
“不行！”白心柔想都没想就一口拒绝道，“你晚点再去医院，我们有事想找你聊聊，聊完了再放你走。”
“可是我女朋友会生气啊，她把我甩了你负责吗？”周奇说完这句话才反应过来白心柔说的是“我们”，于是把视线转移到站在几米开外，一直默默观察他的苏慕身上。“那个男的是谁啊？你同事？还是你男朋友？”周奇打量着苏慕，饶有兴趣地问道。
“那位是苏警官，刑事侦查支队的。”白心柔简单介绍道。
“刑警？”周奇愣了一下，皱着眉头问，“他找我干什么？”
“等他问你你不就知道了。怎么，你心虚了？”
“呵呵，笑话。”周奇冷笑了几声说，“我又没做亏心事，心虚什么。”
“不心虚就好，我们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白心柔说着掏出手机，管周奇要他女朋友的电话号码，说是亲自打电话解释一下这边的情况。
周奇摆摆手说：“算了，我自己发信息解释吧。”
“那好，我们先把车靠边停下，停完车去店里聊。”
白心柔和周奇各自坐回到车里，苏慕站在酒吧门口等他们俩停车。这时，一辆出租车停到苏慕面前，从车里下来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
女孩儿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穿着一身名牌，肩上的挎包更是价值不菲。她的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身材婀娜纤细，打眼一看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可是仔细一瞧却又觉得她成熟的气质与她的年龄不太相符。
女孩儿从苏慕面前经过，浓郁的香水味呛得苏慕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女孩儿有些不高兴，她瞥了苏慕一眼，脸上带着怨气，但她没有理会苏慕，而是径直朝路边的兰博基尼走去。
周奇停完车，一开车门就看到女孩儿用幽怨的眼神瞪着他，吓得他赶紧把女孩儿拉到一旁，压低声音说道：“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以后再也不见面了。”
“你又换女朋友了，是不是？”女孩儿倒是不在乎身边有人，大声质问周奇，“你跟你朋友做了那么恶心的事情，把烂摊子全都留给我收拾，你自己的日子倒是过得逍遥自在，你还算不算是个男人？”
“我的姑奶奶啊，你小声点。”周奇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冲女孩儿使了个眼色，低声说道，“那边有警察，你先回去吧，我改天再跟你说。”
“警察？”女孩儿也变得警惕起来，紧张地朝四周看了看。当她的目光再次与苏慕相遇时，发现苏慕正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她，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你怎么不早说啊？”女孩儿抱怨道，接着又问周奇，“警察找你干什么？你犯什么事儿了？”
“我什么也没干。”周奇委屈地摊了摊双手，再次打发女孩儿道，“你先走吧，这没你什么事。”
“既然来了就一起聊聊呗！”苏慕怎么可能放过自己找上门的机会，他几步走到周奇和女孩儿面前，把兜里的警官证在二人面前晃了晃说，“走吧，我们进去说，周老板请客。”
女孩儿大概是觉得自己这个时候走掉会显得比较可疑，无奈之下只好跟苏慕，白心柔，还有周奇一起走进酒吧。
下午这会儿，酒吧里没有客人。几个人不需要避嫌，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李天正在吧台研究食谱，看到老板刚急匆匆地出门，这么快又跟警察一起返回，他什么也没有问，默默地给几个人倒完水，便识趣地躲到了一边。
据女孩儿介绍，她叫刘梦瑶，今年十八岁，是第三实验中学的高三学生。她跟周奇之前是恋人关系，因为周奇生活作风不检点，他们交往没多长时间就分手了。
刘梦瑶说她自己的家庭条件挺好的，跟周奇在一起不是为了钱。分手这段期间，她总会想起周奇。他们的朋友圈没有互相拉黑，仍然能看见彼此的状态，所以当她看到周奇又找了新的女朋友，并且对新女友百般疼爱时，她心里有些气不过，想把周奇从那个女孩儿的手中抢回来。
刘梦瑶的解释让苏慕和白心柔挺无语的，周奇在一旁听着也没有接话。看他这幅冷漠的态度应该是不想给刘梦瑶机会。
本来他们两个人的感情纠纷不需要外人去插手，但苏慕总觉得这两个人好像在故意隐瞒什么。尤其是刚才在路边，刘梦瑶得知苏慕是警察的时候，表现出那副紧张兮兮的样子，让苏慕不得不怀疑她做过什么亏心事。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刚才在外面提到了什么恶心的事，还有烂摊子，方便的话能跟我解释一下吗？”苏慕好奇地打听道。
刘梦瑶没想到隔着一条街的距离，苏慕还是清楚地听到了她跟周奇的对话。她犹豫了一下，不情愿地说道：“男女之间的不雅之事，你们这些警察没必要打听吧？我又没犯法，你总不能像审犯人一样要求我什么都说吧？我想保留一点隐私，这样不行吗？”
“行啊，你不想说可以不说。”苏慕无趣地摇摇头，心说面前的这个女孩儿真不是一般的成熟，不仅穿着打扮像已经步入社会的女子，心理素质也比同龄人强大。
想到这儿，苏慕突然发现刘梦瑶与杀害蔡豆豆的嫌疑女子各方面特征都很相似。年龄二十岁左右，身材苗条，经济条件优越，喜欢用奢侈品，身上有一股特别的香味。只不过，刘梦瑶与蔡豆豆没有任何交集，找不到矛盾点就无法推测她有杀害蔡豆豆的犯罪动机。
但是，刘梦瑶认识李天和周奇啊，而李天认识蔡豆豆，说不定周奇也认识他。如果刘梦瑶刚才提到的烂摊子跟蔡豆豆有关，那么事情是可以解释得通的。可问题是，二三十岁的大男人会让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替自己杀人吗？先不说他们放不放心让女孩子去杀人，若不是受到什么威胁，刘梦瑶怎么能同意去干那样的事呢？
沉默了片刻，苏慕把蔡豆豆生前的照片拿了出来，放到周奇和刘梦瑶的面前问：“你们俩认识这个男的吗？”
周奇急着去医院看他女朋友，情绪越来越不耐烦。他拿起照片扫了一眼，之后又把照片扔回到桌子上说：“我认识他，他叫蔡八嘛，总来我们酒吧喝酒，跟吧台的李哥关系挺熟的。”
“你呢？”苏慕问刘梦瑶。
刘梦瑶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表情冷冷的，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少顷，她摇摇头说：“我看他有点面熟，可能之前也在酒吧里碰到过吧，但是我不认识他，也没跟他说过话。”
“他被人杀了，你们知道吗？”
“啊？”周奇惊讶地叫了一声，过后才发现自己的反应太夸张了。“你们今天来找我不会是为了蔡八的事吧？我跟他可什么关系都没有啊。”
“那你激动个什么？心里有鬼吗？”白心柔疑惑地问道。
周奇连忙喊冤说：“我又不是你们，总能遇到杀人案。听说自己认识的人被杀了，我情绪还不能激动了？”
“那倒不是，只是你刚才的眼神出卖了你，让我觉得这件事多少跟她有点关系。”苏慕说着将目光转移到刘梦瑶身上，只见后者露出一副困惑的表情，不悦地问道：“这个男的被人杀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我都不认识他，你们有什么理由怀疑我？”说完，她瞪了周奇一眼，周奇摊了摊手说：“我刚才就瞥了你一眼，又没干什么。”
苏慕可不是这么想的。听到蔡豆豆被人杀害的消息，周奇惊叫了一声并下意识地瞥了刘梦瑶一眼，这个眼神肯定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2019年1月28日晚上十点过后，你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苏慕问刘梦瑶。
“你什么意思？调查我的不在场证明啊？”
“例行公事，随口问一下，你有什么不方便回答的吗？”
“不是不方便，是时间太久我记不得了。”刘梦瑶气得脸色都变了，她郁闷地说道，“我今天就是来找周奇这个渣男处理感情问题的，没想到被你们当成了犯罪嫌疑人。你们怀疑我可以，拿出证据来，要是没有证据，我就先走了。我后天要开学了，卷子还没做完呢。”
刘梦瑶把包挎在肩上，没等苏慕说话就起身离开了。苏慕没有阻止她，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摇摇头发出一声叹息。
周奇见刘梦瑶走了，赶紧拿出手机回了几条信息，不耐烦地对白心柔说道：“美女，你让我也走吧，我女朋友在医院里一直催我呢。”
“行，我送你出去。”苏慕爽快地答应道，随后跟周奇一起朝酒吧外面走去。苏慕用聊天的口吻问周奇，“听说你跟李天关系不错，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他挺好的呀。”周奇有些纳闷儿苏慕怎么突然把话题扯到李天身上去了，“他调酒的技术很好，人也成熟稳重，特别靠得住。”
“你们俩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两年前，我去泰国旅游的时候认识他的。他当时在一家华人开的酒吧当调酒师，我们俩聊天聊得非常投机。我说我正打算在D市开一家酒吧，门店和资金这些都到位了，就是人手还没有招够。我问他愿不愿意跟我回国发展，他考虑了一天就答应了。”
“那你有没有了解过这个人以前是干什么的？他的底细你清楚吗？”
“他说他从小是一名孤儿，很早就一个人到社会上摸爬滚打了。他之前干过什么工作我不了解，我只知道他会调酒，会做甜点，西餐也做得不错，这对我来说就够了吧？其他的我还需要知道什么吗？”周奇顿了一下，狐疑地问道，“难道他有犯罪前科？是个危险人物？”
“他吸过毒你知道吗？”
“你说的就是这个啊？这件事我知道，他跟我说过。不过他很多年前就把毒瘾戒了，看起来是非常干净清爽的一个人，所以我才放心用他。”
“那他最近几年是不是没有复吸过？”
“没有吧，反正我是没发现他有什么问题。”
“那你呢？”
“我怎么了？”周奇愕然地问道。
“你念大学时的光荣事迹我听白警官说过，聚众吸毒，教唆他人吸毒。要不是因为周总有后台，你没那么容易从里边出来吧？”
“苏警官，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谁年轻时还没犯过错误，我已经吸取教训了，后来再没有碰过那些东西，你可别把我跟那些瘾君子相提并论。”
“那就好。”苏慕用力拍了拍周奇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吧，毒品可不是闹着玩儿的，那是要人命的东西。你不吸，但也绝对不要引诱、教唆、欺骗、容留他人吸毒，这些都是犯法的事。当然，要是你胆子再大一点，敢制毒、贩毒，我相信周总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保不了你。你好自为之，千万别栽在我手上。”
“你……”
“你先别急。”周奇正要开口反驳，苏慕打断他接着说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提醒你不要犯错误。当然，要是你平时发现酒吧里有什么可疑的人或可疑的事，你随时可以向警方举报。毕竟像酒吧、夜总会、KTV这样的娱乐场所是很容易藏污纳垢的。万一有人在你的地盘做那些肮脏的交易，你不好好处理，搞不好会惹火上身哦。”苏慕说完，冲周奇微微笑了一下，那笑容很具有挑衅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