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揉了揉眼睛,眼前的地方我再熟悉不过,高高的居民楼,熟悉的亭子,石板路,假山,树木。明媚的阳光。还有雨后空气中清新的味道。秀臣先一步下了车,我紧随其后。这里的居民还是三三两两地走着。较平时人少了不少。一队警察组成的巡逻小队,向我们走来。领头的那个,经过我们身边的时候用可疑的眼光上下打量了我们好几眼。“你是小区里的居民吗?”他问道。秀臣不置可否的笑笑。点上一支烟。“请您出示一下小区居民证明和身份证。”他严厉的说道。语气瞬间打雷了,他似乎对于秀臣这种不屑态度相当愤慨。秀臣优雅地掏出了一个证件,却不是警察想要的。领头的那个接过证件之后,扫了一眼,然后,他的眼球就甲亢般的突出来了。他瞬间双脚并拢腿伸笔直,动作略显夸张的对这秀臣敬了一个礼。那动作让我想起一句小品台词“队长,别开枪,是我!”“原来是李专家,一眼没看出来,真是不好意思,有失远迎。”警察笑笑握着秀臣的手到。那领头警察态度转变之快真让我怀疑他是否有轻微的精神分裂。不过比我经理见到秀臣时的反应舒服多了。“呵。你做得很好,对于小区里的每一个眼生可疑的人,都该严加盘查。”说完秀臣递给警察一支烟。领头警察哆嗦着笑着受宠若惊的接过来。“现在小区里的警备工作做得怎么样?”秀臣靠在车上,低头突出一缕烟。领头警察顾不得点烟,邀功请赏一般略带谄媚地开始介绍起来。原来现在整个凤凰城都处于警戒半封锁状态,没我梦中所有居民不准出屋那般严重,但是所有居民都配发了小区居住证明,每个居民每天的早出晚归都要有详细记录,要精确到分秒。听说上面下派了一个团的军队驻扎在小区里。朝阳区的警察也基本上倾巢出动三班倒的巡逻警戒在小区的各个角落。据说姐姐住的那栋楼更是重中之重。楼梯口和楼道里的各个角落都有重兵把守。特别是地下室,据说上面已经放出话,一旦有无理由擅自闯入者士兵有权将其击毙,不管是谁。所有的居民都被要求不允许将所知道的凤凰城里的情况向外界透露,网络上也不准发出任何有关信息,否则一路查到源头从重处理。“一到晚上一二三层的住户门口都加重警力把守。居民睡着,咱们这是最忙的时候,进进出出的,嗨,也够折腾人的。”那警察吐出了一口烟。一看他那不淡的黑眼圈就知道他晚上没少忙活。“辛苦了,大家都够不容易的。”秀臣双臂环抱在胸前“你知道现在地下的进度怎么样了么?”“您这话说的,这可问错人了,我哪知道啊,现在地下消息封锁得那么严实。我就知道在得到命令之前我们得24小时随时戒备待命。下洞的专家听说在报纸发出消息之前都没允许上来呢。够邪乎的。”秀臣笑笑,满意的点点头。直到现在了,这个事情还没见报。我记得昨天跑到凤凰城门口前见到不少蜂拥而至的记者来着。估计稿件都被夜里突然下发的通知给和谐了?这件事的敏感度有这么高?秀臣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了,这件事过去之后,带上弟兄几个,我做东,吃点好的补补去。”秀臣笑笑。我看得出那领头警察快跪了。“您这话说的,那能让您请啊?能一起吃顿饭我这面上有光啊。”我看那警察话都快说不利落了。“这样吧,中午,您有空没,赏个光咱太阳宫一起吃顿饭。”说完他往我这瞟了一眼,似乎才注意到我的存在“还有这位小兄弟。一起一起。”我笑笑,也不知该说什么。“改天吧”秀臣抬起了靠在车上的身子“等这一阵忙完了,我这也脱不开身,现在警戒第一位,好好巡逻,过后我请你。”那位领头警察微显尴尬:“那好那好,来日方长,来日方长。”“那么,我还有事,要先忙去了,有空咱们再详聊。”秀臣朝他微微扬了扬下巴。“那好那好……我送送您?”那警察有要鞠躬的倾向。“不用了,您忙着。”秀臣淡淡一笑。“慢走慢走,多注意安全啊。”那警察的叮嘱声一直在身后响着,一直到我回头再也看不见他了。估计他也是目送着我们一直消失在水平线的。“刚才那个警察是谁?”我好奇问道。“之前我在湘西处理一起大案的时候我们一起合作过,他是XX局的刑侦科长。差不多有过几面之缘。”“哦哦……”顿时秀臣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又光辉高大了一点。“刚才……”秀臣从怀里掏出一把枪。我心突然一哆嗦。他拿着那把枪仔细的看了看,又放回了兜里,拿枪很亮,在阳光下有反光,很刺眼。“他要是知道地下的一点情况,我有权就地处决了他。”秀臣说完,烟头轻轻的向后一弹。他的语气很冷。我的心里一阵微微恶寒。我感到,秀臣好像变了。哪变了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变了。身上某些地方和以前不一样了。我突然感到眼前的秀臣有些陌生。我们之前的氛围有些别扭。“干嘛?突然这么看着我?”秀臣转过头来看着我。“没事。”我淡淡的说道。我们又走了一段路。“现在,我们去哪?”我问道。“晚上我才可以带着你下洞,现在是自由活动时间。我要赶去地下室和那些专家会面,我们要交流一些事情。”“那我呢?肯定不能跟你一起去吧?”我明知故问到。秀臣点了点头。“那我回家躺会去。困”我嘟囔道。“你觉得现在你还能回家么?”秀臣反问道。我一愣。“现在你的姐姐家已经完全戒严了,而且投入的力量比一般的住户多多了,现在里面都是各种仪器设备还有重兵把守,别说是你了。就是我们没有许可证件也无法进去你家。”听完这些,我突然感到一阵憋得慌。我沉闷着没有说话。此刻刺眼的阳光很让人焦躁。“怎么了?”秀臣问道。“也就是说,明明是我的家我都不能回了呗,你们就生生地把我家霸占了呗。”“……”秀臣想说什么,嘴长到一半就停在了那里。“你说你此时此刻又不能带我下洞,你这么早带我来这里干嘛!”我的语气突然骤然提升,嗓门之大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秀臣似乎也没有想到我会这样,愣在那里,看着我,没有说话。我突然觉得我有点失态了。“对不起……”我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有些手无足措了。“对不起……”秀臣也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这么一说更让我不知如何是好。眼下我突然有了想清静一下的想法。“不好意思……你赶紧忙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会。”说完我头也不回的走了。留秀臣一个人错愕地站在原地。我不知道秀臣转身离开没有,我只觉得我走得好远还能感到他目光的聚集。我怎么会这个样子?阳光烤得人有点全身发烫,我感到浑身有些燥得慌。我脚下突然起步,往凤凰城外跑去。我脚下生风地跑着。一直狂奔到小区门口。等到我踩上风火轮般冲出小区之后,我才意识到一件事情。门口荷枪实弹把守的警察没拦我。难道秀臣跟他们打过招呼了?天知道。我突然一阵的疲惫。我拖着身子走到马路边,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看着马路上的行人匆匆,车来车往。车水马龙中我显得尤为孤单。我到现在都不明白我刚刚为什么生气。我觉得我的火生得莫名其妙,特别不值得。可能潜意识中,我最信赖依靠的秀臣突然变得冷酷,有些无情的感觉,让我无所适从,同时也有着一种淡淡的无法名状的失落感。这不是往日我所认识的那个温暖的温文尔雅的秀臣。我不知道秀臣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也许我愤怒的表层里是彷徨无助的内涵。发火也只是我的一种本能的宣泄。很难控制的。再加上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一般的正常人都难以接受的事。我压抑得很。也许我现在真的需要发泄。我掏出手机,在秀臣车上充的那点电还不知道能撑多久,上面没有任何的未接来电和短信。我打开电话本,拨通了那个拨出了很多次但是无果的电话号码。“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这个声音我现在已经听到恶心。姐姐,现在还是一点联系不上。她现在到底在哪里?我愤怒地举起手机,下意识地想一把摔碎。我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然后又缓缓的放下。我是强迫自己别这样。看着手机,我想起了第一晚我躲在厕所里的时候姐姐突然给我拨通的那个电话。我为什么就不能去找找姐姐试试看呢?我这两天都有些迷茫了,有些解决事情最直接的方法,我都盲点般给忽视了。我突然想到一个地方。我起身,拦了一辆出租车……手机响了,进来一个电话,鬼使神差地接了之后,电话那头的人说是姐姐的同事,大前天晚上还和姐姐一起逛街,好久没她的消息,问我姐姐在哪?我嗓子堵得慌,想说话却用不上力气。我能感到我拿着手机的手那么的无力,止不住地颤抖。“喂喂?怎么了?说话啊你……”那边SU姐的声音不住地在耳畔响起,有些焦虑。我半天没回过神来。直到SU姐的声音分贝一次比一次高。“哦哦……我在……”SU姐第三次催促过后,我方回过神来。“怎么了你?你姐姐怎么了?”SU姐的声音明显变调了。“……那我问你,你们那天晚上逛街逛到几点?”“大概……七点四十左右吧,她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好像是她姑妈打来的吧,然后她挂下电话之后扭头就走了。”我想我已然猜出来个大概。“她走之前跟你说什么了没?”我问道。那边SU姐顿了顿,有那么一两秒没说话。“她走的时候,非常慌张,说话也语无伦次,嘴里一个劲地嘟囔,神神叨叨,挺吓人的。”SU姐的音调微微有点颤,看得出来她还有些心有余悸。“她嘟囔什么?”“她一个劲的说完了完了,眼睛也瞪得老大老大。就好像……”她欲言又止的语气。“就好像什么?”我这边跟着心也一紧。“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我感到发生过的事情就像一片迷雾,时淡时浓,好不容易快走出这一团雾,另一只脚却又踏进另一团,一团接着一团。“有点像鬼上身……”SU姐幽幽地说道。“她说她弟弟住院了,然后掉头就走了,连招呼也没打。”“…………”我不知道说什么了。“你还有别的问题了没?”她问道。“没了。”我飘飘地说道,现在我的思绪早就不在这里了。“那好,我问你个问题,你知道你姐姐现在在哪吗?”她焦急的问道。“不知道啊……”看来,担心姐姐去向的不止我一个人了。“怎么连你也不知道?我很早就想打电话问你来着,你姐姐已经三天没来上班了。”“三天?”我彻底诧异了。毛毛住院的第二天我在出租车上接到姐姐电话的时候,她不还跟我说她在上班呢么?“等下……”我打断到,“3月26号就是前天的时候,姐姐没有去上班?”“没有!自从大前天她从秀水街跑了之后,就再没出现过,一直没来上班,手机也联系不上,我们这边的主管都快急疯了,就差报警了。”“可是那天姐姐跟我说她是去上班了的呀,而且她还派过来一个同事照顾毛毛。”我感到我都快疯了。“你姐姐有问题你也有问题吗?我们那天都有课,除了你姐姐我们都在上班,没有休假的同事,更没听到有哪个同事请假去帮你姐姐照顾毛毛的啊。”我只感到我头皮都快炸开了。“刚开始我还以为你弟弟病得很重,你姐姐得持续留在那里陪护,可是电话都打不通,后来索性就关机了,哎,这边主管排班都快排不开了这三天她的课程都是我们给补上的,真愁死人了。”我赶忙替姐姐向SU姐道歉,安慰她两句。“行了,这也不是你的错,没必要道歉,你现在知道你姐姐的下落么?”SU姐说道。“不知道。”我叹了口气。“那你有多长时间没见到你姐姐了?”“一天……一天多吧。”我感到脑子几乎都不够使了,我已然快分不清我记忆中的现实到底是客观存在还是幻觉了。“这么长时间没见你就不知道打电话问问?”“跟你一样,先是各种打不通,后来就变成关机了。”“…………”那边的SU姐也沉默了。“……这样吧……我发动我身边的朋友和同事再联系你姐姐看看,你也再好好找找,实在不行咱就报警吧。”那边SU姐语气中透露出掩饰不住的无奈。之后我和SU姐又聊了两句,草草挂掉了电话。这个时候我感到手一烫,刺激着我脆弱的神经。我才发现不知不觉烟一口没抽已经烧到手了。这电话足足打了一根烟的时间。我扔掉烟头,坐在台阶上,又掏出了一根烟点上。我狠狠地吸了一大口。我要让烟雾贯穿我的咽喉,五脏六腑,窜遍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我想用浑浊的烟雾来驱散我混沌的思绪。我用手撑着脑袋,眼睛无神的望着地面,我感到脑袋快炸了。姐姐有精神分裂症?听他们的描述好像真的是如此。可现实告诉我,事情远远没那么简单。如果姐姐仅仅是有精神分裂的话,那么那晚出现在我床边的那个人是谁?送毛毛去医院的是谁?陪SU姐逛街的又是谁?到底送毛毛去医院的是姐姐还是陪SU姐逛街的才是姐姐?抑或两个都是?最重要的是,现在姐姐已经找不到了。我找不到,SU姐找不到,她的同事找不到。全世界都找不到。姐姐就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大概现在只有找到姐姐清清楚楚地问明白这一切才能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我真后悔那个时候还能见到姐姐的时候没有把这件事情挑明。也许那个时候把毛毛住院那晚的事情第二天对姐姐说了。也许后面事情的发展会和现在截然不同。我抬头望了望夕阳西下,阳光越来越黯淡,晚霞开始逐渐铺开在远方的天空。一切都好像在昭示着什么。我望着这傍晚的美丽景致就出了神。就好像灵魂脱离了肉体一般、直到一个电话把我从神思恍惚中带回现实。我低头一看,手机铃声大作,来电人:李秀臣。我愣了一下。接起了电话。“喂?”“上丰,你在哪里?”“我在301医院这里。”“你去那里干嘛去了?”“嗯……有点事……”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我有什么事,都本能的不想跟秀臣说了。“哦……赶紧回来吧,晚上7点我带你下洞。”我拿开手机看了时间,现在是17:30。“嗯……我知道了。”“需要我派车去接你么?”“不用了……谢谢。”“嗯,那你快点回来。”“知道了。”我挂掉手机,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秀臣的声音还是那样湖水一般的波澜不惊。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秀臣给我一种莫名其妙的陌生感。我也不知道这种陌生感从何而来。我就是这么觉得。我很讨厌我的感觉,却又一点也离不开它。特别是直觉。出租车停在凤凰城外。我下了车。现在这里放眼望去全是警车和各式各样的新闻直播车。三三两两的人在小区门口进进出出的。我径直向小区里走去。“请您出示有效证件。”我走到小区门口前,两名特警拦住了我。我愣住了,我又没有任何证件,上午跑出来的时候也没人拦我。“这是上午跟我来的助手,放他进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我一抬头,是秀臣。这次和梦中的情景是一样的了。秀臣朝我招招手,我向他走了过去。“门口站岗的士兵都是轮岗的,下午和上午的士兵不是一批人,上午我和那俩士兵打好招呼了,所以他们没拦你。”“哦。”“吃饭了没呢?”“没”我默默地走在前面,秀臣问我话,我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突然我听到脚步声,秀臣一个上前揽住了我的肩膀。我一回头,看到秀臣那淡淡的微笑。这家伙的笑我不知道是不是经过特殊训练过,笑得很是窝心。“还在生我气呢?”秀臣和蔼地问道。他这么一笑一说,我反而有些无所适从。“没……”我转过头,不再看他。“我知道,最近你的压力很大,几天之内突然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换做一个正常人也是承受不了的。委屈了你了。”秀臣说的话正如此时的夕阳西下一般,透着那种淡淡的温暖。“关于我们组织占用你姐姐家的房子,你放心,我们会按照占用天数给予适量的补偿的。”一提到姐姐,我的心又是一提。“事情总会过去的,这些日子发生的这些诡异的事情,到最后总会有一个交待的,相信我。”秀臣的语气中带着坚定。“所以……”秀臣突然停下了脚步。我也跟着停了下来。我们俩相对而立,彼此凝望。夕阳余晖让他的脸上蒙上了淡淡的一层光圈,很好看。“开心点。”说完秀臣闪电般的弹了我的脑瓜一下。让我措手不及,“我擦!李秀臣,你妹!”我的脑袋生疼,我伸手去抓李秀臣,这孙子已经跑远了。我也迈开脚下的步伐追了上去。没想到这孙子也有手欠的时候,我俩的奔跑引得巡逻的部队一阵的侧目。夕阳将我俩的影子拉得老长。晚饭的时候,秀臣告诉我,由于凤凰城居民太多,纸终究包不住火,居民楼底下挖出古墓的消息最终还是不胫而走。组织讨论决定索性这件事情不再隐瞒,向外界适量公开信息,所以消息一经传出,各大新闻媒体第一时间赶到了凤凰城小区,所以我才会在小区门口见到那么多的新闻转播车。下午有关组织召开了一个新闻发布会,汇报了一下地下考古的大致情况和进度,允许记者在夜间分批进入底下报道。所有的记者都在力争第一个进入底下的批次,对于他们来说,早一点时间得到第一手的新闻,他们报纸的销量就能上涨几个百分点,所以说,记者是在和时间赛跑的职业。第一手的消息就是黄金。“你姐姐呢?”秀臣问道。我叹了口气,秀臣刚好问到了我的痛处了。“失踪了。”我只能这么说。“失踪?怎么说?”我把姐姐的大致情况和秀臣说了一遍,但是关于姐姐在医院所谓的间歇性精神分裂,我只字未提。我直说姐姐如何如何不见踪影,如何如何联系不上。发生得这么些事情,迫使我长个心眼,有些事情,还是不要随便说比较好。秀臣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目光也变得深邃起来。“如果明天再联系不上你姐姐,你就报警。”秀臣看着我说道。我重重的点了点头。秀臣放下筷子,看了看表。“走,跟我去地下室。”秀臣起身。我看了看手机,现在是18:40了。秀臣前脚走,我后脚跟了上去。提到下洞,我又想起了梦中下洞的情景,如入鬼门关。我的心一阵的凉。进入地下室,那里的人比我梦中下洞的时候多多了,各种各样的人在各种各样的忙活,各种仪器层层不绝。各种身着白大褂便衣的不知身份的人在笔记本的屏幕前分析着忙活着。俨然一个小规模的临时指挥部。我看到了那个四米见方的履带发射器。和梦中的一模一样。秀臣上去和专家们打了个招呼。并向他们简要介绍了一下我,现在我的临时身份是秀臣的助理。那几个专家不置可否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上前来和我握了握手。我深有受宠若惊的感觉。看来秀臣说话分量很足,哪怕是谎话。看来我是有幸成为第一个除了他们组织之外的能下洞一览古墓风采的外人。秀臣扔给我一套防护服还有便携式供氧器:“赶紧穿上,我们时间不多了,7点要准时下洞。”说完便不再管我,他自己犹自换防护服去了。我愣愣的看着地上的防护服。梦中我们可是便衣就下去了。特别是倪铭,还穿着黑色的弹力背心。然后还未到洞底整个衣服几乎被咬得稀烂。我身子突然一哆嗦,一丝不苟地穿好了防护服,带上了便携式供氧器。18:58我和秀臣背靠背的被绑在升降履带上。吊在洞口,准备进入。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想平复下自己的心境。希望梦中的情景不要再重演。“我真不知为什么要带上你这个拖油瓶和我一起下洞。”秀臣突然说道。我不仅侧脸看着他,恰巧遇到了他侧颜看着我的眼。还是那样的修长有神。秀臣轻轻的握住了我的手。我能清晰的感受到那手心的温暖的温度。他淡淡一笑:“要进去了,紧张么?”我突然就一阵的安心。莫名的安全感。我笑着摇了摇头。这个感觉,似曾相识。不知道是不是就在梦中出现过。秀臣朝着那边的工作人员打了一个手势。“滴”的一声指示音过后,履带发射器开始发射。我和秀臣被缓缓的向洞下送去。这次我们都没带手电。我们的防护服头顶的位置就有自然的日光灯。我看到了那近在咫尺的地下土层。我想起了那些伏在土层上密密麻麻的毒蛾。我的心里一阵的反胃。随着下潜的深入。一切的一切都和梦中大同小异。只不过我没有发现毒蛾。这一路也可谓算是相安无事。秀臣警惕的四处望着,这地下不比地上,氧气略显稀薄。在底下的每一个动作都尽可能的小,要保存氧气,少做有氧运动。底下的光亮逐渐传来,由远而近,渐渐清晰。我知道快到洞底了。我们平稳的下落到洞底之后,身上的固定装置应声而开。我在原地活动了活动手脚,蹦跶了两下。远处一个穿着考古服的人向我们缓缓走来。是一个中年人,小李见到他赶忙上去握了握手:“刘老。”“来了啊,小李。”那人笑笑到。专家刘老!我惊讶的看着刘老。这面面孔我再熟悉不过了。这不就是梦里一起下洞最后在青石门后的湖边被吓死的那位么?刘老和秀臣寒暄着,我直勾勾地盯着刘老出神,有种诈尸的感觉。刘老似乎感觉得到我在盯着他看,他似乎有些不自然,问秀臣道:“这位是……”“哦,这是我的临时助理,小杜,瞧我,都忘了介绍了。”“刘老,您好。”我赶紧满脸堆笑,识趣地上前握了握刘老的手。“你好,你好。”刘老和蔼地笑笑。我四周望了望,放眼望去,洞底下人来人往,大家都戴着白手套口罩,穿着考古队服,行色匆匆,一副很忙的样子。而且整个地下空间没有了我来时候的一片漆黑,各种灯不同角度地照着,整个地下毫无死角,处处灯火通明。“刘老,现在咱们这的进展怎么样了?”秀臣说着,向那青石门的位置走去,刘老也跟上前去。我也只能屁颠屁颠地跟着。“现在已经大致确定了这墓室的年份,大概是公元874年左右。按说应该是晚唐时代的墓,不过……”刘老边走边说到。“不过什么?”秀臣看着刘老问道。“这墓室有着唐朝古墓的特征,却又不甚明显,而且墓室主人的身份尚不确定,整个墓室无一陪葬品。”。秀臣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特别是这一溜的壁画,相当匪夷所思。”刘老说道。说话间,我们已经走到了壁画的位置。十来个考古人员正在用小刷子一点一点地清扫壁画。这壁画一如梦中那般真实魅惑。栩栩如生,简直是神来之笔。不过现在灯火通亮,这壁画少了几分诡异之气。而多了几分大气。还是那亭亭玉立的怀才之女,还是那陪伴在身边的小女童,“梦”中重演般的故事。我站在原地看着那些壁画出神。“这壁画也跟这墓室一样,有着唐朝时期敦煌飞天的画工和手法,气势恢宏。”刘老突然顿了顿“不过……”他指了指那第七幅壁画,我们的目光也顺着他看着那第七幅壁画。那女童在那坨“屎”旁边静静地躺着,然而,在女童的上方,还有着一个腾云驾雾的女童,那女童的背后有一双翅膀。她似乎在凭借着这双翅膀冉冉飞起,那表情也是诡异莫测,有些妖冶,有些狰狞。尽管看过暂时再看我还是对画者巧夺天工的记忆表示惊叹。我这么一个外行人也看得出来这是一幅很诡异的画。先不说画的内容有多令人费解。那翅膀完完全全就是西方写实的水彩画法。异常逼真,仿佛那翅膀是脱离了二维度直接在三维空间存在着的一个立体的翅膀。这在唐朝美术中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整个壁画就这幅最为扎眼,整个一中西结合,西洋写实和泼墨山水联姻的感觉。刘老不再说话。我看得出来他双眼之冒光。那看不见的闪烁不止的光。这幅壁画发现的意义有多重大不再赘述。我只知道这幅壁画的发现足以颠覆中国的美术发展史。那飞天女童栩栩如生,活灵活现,仿佛会随时冲破二维度平面墙壁的束缚。杀到我们所在的三维空间里。十五世纪欧洲文艺复兴才出现的油画,居然早在唐朝就演绎在我国的壁画上。这个发现足以抵得上大多数考古学家半生的功成名就。特别那女童的表情描绘的技术可谓是登峰造极。既有西方油画写实的质感,又有东方水墨的写意。即便是放在今日,这也是一幅不可多得的绘画中的上乘之品。就像断臂维纳斯一般,不可镌刻,难以复制。那双鬼魅的似笑非笑的眼睛,让人不敢久视却又不禁去看。那绝对不是一双能出现在孩童脸上的眼睛。妖媚狭长。盯久了仿佛就会被吸进去一般。“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沉浸其中良久的刘老突然开口道“这可以解释吗?这无法解释。这是一个奇迹!”刘老感慨颇深又好似喃喃自语道。“是”秀臣接口到:“想不到早在唐朝就有了西方超现实的写实艺术。”刘老转过头来看着秀臣。“这确实太令人匪夷所思了。”秀臣托着下巴摇了摇头道。俩人一句接一句地交谈着。我的心思倒是不在这。我只知道这是一个足够引起考古界和美术界的一次地震的举世发现。足矣。具体价值到底有多大意义有多深远,我想我看明天的报纸,会比此刻刘老和秀臣聊天了解的更加深入些。我四处望了望,然后甩掉聊在兴头上的两人。四处踱步地走着。各种工作人员在各种忙碌着。我的无所事事与他们简直是格格不入。我的目光游离着,最终不由自主地定格在了那扇尽头的门上。那扇在我梦中是通往死亡深渊的地狱之门。那扇门此刻虚掩着。里面似有灯光透出。好象有考古人员在里面忙活。我身子不禁一哆嗦。俗话说酒壮怂人胆。人多也是一样。如果好奇心能害死猫的话,那么我害死过的猫估计能有一个集团军了。既然那个是“梦”。那么真实的青石门是什么样的?我的腿微微有些颤抖。毕竟这是曾经赋予我第一次体验死亡机会的门。不管它是不是梦。我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这么多考古队员在,专家在,秀臣也在,我到底是在怕个毛线。刘老和秀臣似乎是找到了难得的共同话题一般,俩人聊得一个热火朝天,一副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感觉。似乎没人注意到我。我迈开步子向那扇门走去。止步门前,我的心噗通噗通地跳了起来。我似乎又找到了梦中的感觉。现实中的这扇门果然也是青石制成。石面很光滑,似玉。一看就是上好的青石。我不禁身手抚摸了一下。那清凉润滑的质感,是那么的真实。门虚掩着。我似乎感受到了一阵阴凉的风从里面传来。是那种死气沉沉的风。只会让人感觉到沉闷和心寒的风。正如同梦中那带给人冰凉的一湖死水一般。我不禁又上前了一步。门上那几个字隐隐约约的映入我的眼帘,若隐若现。刻得是那么浅显,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我把脑袋凑近些。那一个个字如同匕首一般,扎入了我的眼睛。惑心幻绝。还有那四个字中间最不起眼的那个小字。却也是最触目惊心的。死这几个咒文一般的字符刺得我眼睛生疼。我突然就感到莫名的恐惧。那大概是经历了一次死亡之后身体本能产生的反应。这几个字如同毒药一般。让我感到恐惧,让我想退缩。却又想一遍接一遍地看着它,凝视它。好似要把魂魄都吸收进去一般。我的意识本能在和身体抗争。但是这几个字就是让我目不转睛。我的意识告诉我不要去看,但是我的眼珠根本就不受大脑支配。仿佛欲罢不能的毒药一般。这几个字的气场和震慑力把我的心智摧毁得支离破碎。这一刻,我呆木如傀儡。那个死字似乎有魂魄一般。它在向我招手。它黑洞一般在牵引着我,尽管我丝毫不想去触碰它。那死字微微向外凸起。这个按钮这个机关给我的印象太深刻了。它开启了另一片洞天,它扭转了空间,将死亡华丽丽的带给了轮回的我。那死字按钮有着令人难以抗拒的魔力。我潜意识的思绪里有一个来自天际的魔音,它让我去按,去按下这个曾经让我们一众人丧命的按钮。我尽力抗拒,却还是本能的缴械。这是一道无法抗拒的精神力。我想喊,喊不出声来。我想挪动身子,我想转开脑袋,可我做不到。我的意识是我的,我也有感觉,但是我有一点可以确认,此刻我的肢体已经不受大脑支配了。我眼睁睁地看着我的手不受控制的一点一点地挪向那个按钮。那个“死”字。我的眼前所有的一切变得模糊,直至化为盲点,只有那个死字越来越清晰。边角都锐化了一般。我仿佛看到了门后面湖中静静诡异地躺在小岛上的棺材。我仿佛看到了无数的赤身裸体的姐姐从水面上浮起。我仿佛看到了那浑身纯白的雪魔一般的姐姐。手轻轻抓住我的脑袋。轻轻的带着笑容红唇轻启问我到:“知道我是谁么?”我的手一点一滴的接近那个按钮。我的心都绝望了。一阵阴风吹来。我背后似乎有人重重的拍了我一下。我眼前一花。“干什么呢你?”熟悉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我的眼前的事物重新变得清晰起来。这个声音仿佛让我抓到了救命稻草。我猛然抬头,看到秀臣和刘老站在旁边看我。我想和他们说话。身子稍微一用力却猛然间失去了重心。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秀臣瞬间上前扶住了我。“怎么了你,没事把?”秀臣问道。刘老也上前一步查看我的情况。我感到眼睛痒痒的,一阵湿润。秀臣看了看我,立马掏出一张面巾纸帮我擦掉额头上的汗。我这才察觉到我的额头上不知不觉已经落下多少豆大的汗珠,细细密密一层。“你助手这是怎么了?”刘老扶了扶眼睛问道。我轻微动了一下身子,发现身子恢复直觉了,我立马推开秀臣,走到那门的旁边。秀臣和刘老对视了一下,面面相觑。我睁大眼睛仔仔细细地盯着青石门。门面干干净净,光洁如玉,一尘不染。上面哪有字的影子。一马平川,什么都没有。我愣了。我直勾勾地盯着青石门,不知如何是好。秀臣上前一步,盯着门看了看,又看了看我。“你怎么了?”秀臣问道。“这……”我吞了口口水说道“这门……”秀臣和刘老都不说话,静静的候着我的下文。“这门……”我话在嘴边,却不知如何出口。这件事没法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现在的我说出来他们能相信吗?在这种地方说出这样的话来,不把我当作精神妄想症闭起来都算新鲜的。况且,这件事,直觉告诉我还是不要告诉秀臣比较好。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没事……”我只能那这两个字收尾,然后不再出声,慢慢地平复心境。“呵呵”秀臣干笑两声,声音有些尴尬。“你需不需要休息?要不我跟上面说说先把你送上去?”我苦笑着摇了摇头,都到了这里了,不管出什么状况,生死由天,而且我非常非常的想进这扇青石门后,看看现实的门后到底是什么样子,也不枉我下洞这一趟。“我这助手最近家里出了好多的事情,精神压力比较大,神经有些衰弱。”秀臣笑笑道。刘老也爽朗的笑了两声:“助手怎么可以找这个样子的嘛。要知道心理素质不好来这种墓址是很不宜的。有些心里脆弱的考古队员在这地下呆久了之后出去都要做一段时间的心理辅导的。”刘老拍了拍手“这地方,阴气太重。”秀臣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摸摸那青石门。“门面还挺光滑的。”他感叹道。我无力地抬起头望了望那门。那还有那些字的影子?只有一个简单的看似简陋的按钮状开关。我看我是疯了,真的疯了。“呵呵,我们去门后面看一看?”刘老带着笑意说道。“门后就是那棺材吧?”秀臣问道。我的精神顿时一震。刘老点点头,伸手按了那开关一下。门应声而开。自动的。这诡秘的地底世界的精髓就要展现在眼前了,我的呼吸急促起来。我闭上眼睛,屏息凝神。我听到门沉重的移动声,声音中透着一股不可名状的腐朽。靡靡的死亡之音。“这门的原理真够奇特,现在也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秀臣说道。刘老轻笑两声,没有说话。我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宽广的地下空间。虽有门外传来的光线,但仍非常阴暗,只有远处棺材处一行人拿着照明工具。让这棺材在黑暗的底下异常地眨眼,也异常的醒目和诡异。“上次我来这里的时候,刘老您没来吧?”秀臣问道。“嗯”刘老点了点头。我注意到刘老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说完,我们三人一并向棺材走去,秀臣和刘老走在最前。我拖着身子跟在最后。眼前的光线一点一点的明亮。我们距离棺材越来越近了。这个时候我逐渐看清了那些人的面目。他们一行人都戴着口罩和手套,其中一部分人穿着考古队的制服,另一帮人穿着特制的下洞防护服。似乎不是一个群体。刘老走着递给了秀臣一副白色手套和口罩,也递给了我一副。我第一时间将它们穿戴好。带着口罩的秀臣和刘老上前去和他们打招呼点头示意。他们似乎早就注意到我们的到来,也向我们点头回应。“跟您介绍一下,这是市刑侦队的队长王队。”秀臣扬手指着一个同样戴着口罩的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说道。“王队您好。”刘老身体微鞠,和王队友好的握了一下手。刑侦队?我有些诧异。这个地方出现考古队再合理不过,可是刑侦队出现在这里是怎么个意思?难道这里出了什么大案要案?我好奇地上前一步往里看了一眼。我承认我的这个决定很犯贱。经常在网络和电视上看到尸体的我本以为自己百毒不侵,心理素质绝对过硬。但是真正见到尸体的时候,特别是这种千年古尸,我的胃里还是一阵的翻江倒海。棺盖已经被打开。棺材里的尸体周身已经干枯,浑身被氧化成暗黑色,已然分辨不出尸体的面容。腐朽到极致。基本上和一具废柴骨架没什么区别。而且即便是戴着口罩,也能轻微问道尸体由内而外所散发出来的一股难以名状的腐败的恶臭。看到秀臣刘老和那些考古队员们淡然处之的神情,我打心眼里佩服。尸体静静的躺在棺木中。仰面朝天。这棺木的材料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梓木,之前有一位朋友收藏的古琴就是用梓木做的,他跟我说过这种木料同样适合做棺材,这一点梦溪笔谈中曾经提到过。引起我注意的,是另一具小小的尸体。也已经差不多腐烂完全,基本上是骨头上挂着几缕摇摇欲坠的烂肉。也已氧化至暗黑色。从体型来看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婴儿。“怎么样,王队?事情有进展没有?”秀臣问道。王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到。“匪夷所思,调查根本无从下手。”王队一副一筹莫展的样子。“这根本就不符合常理。”所有人的表情都很严峻。这一大一小两具尸体躺在统一棺材内莫名的诡异。我轻轻的走到秀臣跟前碰了碰他的胳膊问道:“怎么回事啊这是?”秀臣指着那个大点的尸体说道:“这是一具古代女尸,初步推算年代应该是在晚唐时期。尸体身份尚不明确。”我点了点头。秀臣又指向了那具小尸体,所有人的目光也聚集了上去。“这是一具婴儿的尸体,死亡时间在大约在20年前。”我当时就一阵头皮发麻。一具是历经千年的古尸。一具是几十年前的婴尸。历经千年,跨越世纪。这时间跨度大的不是一星半点。这两个看似毫无关联的物体摆放在了一起。猛然一看令人直觉性的恐惧,云里雾里。不能细想。不能仔细地思考,否则恐惧会无限次方的在心中扩散。秀臣没再说话,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的盯着两具尸体。气氛诡秘的可以。所有的人都一动不动。不知道他们都在想着什么,是心中都有着重重迷雾,还是各自心怀鬼胎?我看着那两眼黑洞的尸婴。心中一阵阵的恶寒。这婴尸让这地下恐怖的气氛瞬间上升了好几个段位。二十年前,曾经有一个婴儿死在这里。可简直是匪夷所思到极点。一个婴儿怎么会出现在千年古墓中?并且死在了这里。我怎么想也想不通。他是怎么来到这的?我不忍再看,抬头望了望秀臣,他静静的立着,一动不动,目光深邃,似在思考。“你确定这是婴儿的尸体?”刘老问秀臣道。“确定,法医初步确定这是一具婴儿的尸体,死亡时间大约在20年前,通过提取物确定死时大概出生七天左右。”王队背着手说道。刘老顿时哑然失声了。他问不出什么也无法问了。出生七天的婴儿。基本上除了本能外没有任何的行动能力。她是怎么来到这地下的?这已经根本无法用常理来解释了。我看到每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暗黄暗黄的土色。“调查没有一点进展么?”秀臣问道。王队闭上眼睛摇了摇头。我能听到那口罩之后的一声叹息。这案子太过悬疑诡异。绝对是一件惊天的悬案,对外封锁放入中国秘密档案馆的那种。“这么小的婴儿是绝对不可有行动能力的,他绝不是自主的来到这地下的。除非有人人为地将这婴儿带到这古墓来。”秀臣淡淡说道。这话我很赞同。秀臣和刘老也都点了点头。其它的考古队员用手电仔细查看着,还有刑侦队员用特制的夜视相机在拍照。“我有一个很离谱的猜测……”刘老突然说道。我们都抬起头看着他。“您请讲。”秀臣说道。“会不会是有人在这里突然临产,生下了这个婴儿?”刘老的话语如同炸雷一般,所有的人的目光顿时都聚集在他身上。我看到刘老的面容在不甚明亮的电光中忽隐忽现,诡异无常。没人说话,估计大家脑海中的思维都在超高速的运转。我真心不希望气氛这么静谧。“不会,这整个地下全都搜寻遍了,除了棺木中这两具尸体外,并无他尸。”王队斩钉截铁的说道。“如果是盗墓的人呢?”刘老突然插了这么一句。未确定的事情,猜想得越多,可能性就越多,其神秘恐惧的色彩也是一层接着一层。“盗墓的人在地下生产?”秀臣目光如炬,“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地下氧气稀薄。阴湿气过重,环境恶略,先不说孕妇在这里能否顺利把孩子产下,就算生出来孕妇半条命也交代在这了,根本不可能活着出去。再者说,怀孕的盗墓贼可能下墓么?”秀臣闭着眼摇了摇头,我看得出来。他的脑袋很混乱。这种匪夷所思的事,任谁摊上也不可能想明白的。即便是见多识广的秀臣。“还有一点,即便是盗墓贼有着特殊的体质,在这地下被迫将孩子生产下来,那么她又为何将孩子放入这棺木之中?我不相信一个刚刚生产完毕的产妇有能力一人打开这棺木。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我记得梦中那湖中央小岛的棺材,是两三个特种兵合力打开的。一个刚刚生产完的孕妇是不可能有这样的力气打开棺木的。而且将死去的婴儿放入千年古尸的棺木之中,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我突然想起某个古老部落利用婴儿做祭祀品的场景,心里一阵阵的恶心。“如果是一堆人一起下洞合力把棺木打开呢?”刘老接着问道。秀臣和王队都摇了摇头。事情真相没有明朗之前,事情的可能性太多了。大概千古悬案都是这么出来的。“这婴儿有无外伤没有?死亡原因确明了么?”秀臣看着王队问道。“尸体还未出馆,昨天法医只是从上面提取了一点腐烂的肌肉组织回去鉴定,一切都得等尸体运回研究中心才能定论。”王队说到。“死亡的婴尸什么性别?”刘老问道。“男性”王队答到。“这具千年古尸则是女性。”刘老接着说道。“莫不是这女尸死前已孕,在棺木中孕育千年之后,在20年前产下了这具死婴?”王队笑笑道。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特别是在这种环境下。不知为何虽然知道这只是一个笑话,却令我莫名的胆寒。我只感到尸体那股莫名的腐臭让我脑仁发酸。大家都不再说话,考古队员们继续忙着手头的事。秀臣则一连沉思状,刘老和王队也不再说话。考古队员的手电筒光在古尸的身上不时地扫过,让其在明明暗暗之中纵横交错。突然,手电筒滑过古尸。我似乎看到了哪里有些不一样。但又说不上来。只感到有些地方产生了变化,很不妥。又一道手电筒滑过古尸。我强大的好奇心驱使,我强忍着那难以名状的恶臭把头一点一点的靠近那个女尸。我想看得仔细些。又一道电筒光移了过来。正好定格在那女尸腐败不堪辨不清面部的脸上。我算是看清了。“我擦!”顿时我就不由自主地叫了出来。刚刚那一瞬间。我看到前一刻在暗影中女尸微闭的眼睛。这一刻睁开了。我本能地向后一仰,下意识地躲开。手电光纷纷离开女尸的脸,集中到我的身上。“怎么了?”秀臣扶住踉跄两步差点跌倒的我。“她……她……”我手指着那具女尸,止不住地哆嗦。所有的手电又一水的照在那千年女尸身上。顿时那女尸完完整整地暴露在光线下,一览无余。我甚至看到王队一只手拿着手电,枪已握在手中。女尸静静的躺在棺木中,在光的聚集下,女尸虽已腐烂,但是仍能感到那是面目安详。糜烂的眼皮遮挡住空洞的眼眶,看不出有丝毫睁眼的痕迹。刚刚又是幻觉?我的眼睛再一次欺骗了我。我的手仍然颤抖着,一种挫败感不可抵抗的袭来。“她怎么了?”王队厉声问道,看得出来我这么一出,弄得他很紧张。刘老也一脸怪异地看着我。我话卡在嗓子眼说不出来,我的手颤抖了半天最终无力地捶了下去。我颓废地站在原地,不想去理会他人投过来怪异的目光。“我送你回去吧,好好休息一下。”秀臣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车驶离了凤凰城,在夜色中驰骋着。我打开车窗,尽量让风彻彻底底的拂过我的面庞,一扫洞底的浊气。头一次觉得地上的夜色是那么的美好,我一甩头,甩开挡住眼睛的刘海。我想尽可能多一点的领略眼前的景色。我贪婪的呼吸着我所能呼吸道的一切气体。不管它干净与否。至少它让我感受到了我存在的意义。让我知道我至少还活着。秀臣一脸淡然地开车,我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我的脑海里的思绪也还未从洞底拉上来。有些太过诡秘的事情,让诸如我这样的凡人知道,真的不是什么好事。原本生活平静的节奏荡然无存。我现在真的希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还能每天平平淡淡地上班,隔三差五地受着经理的训斥,还能每天回到家吃到姐姐可口的饭菜,和姐姐无所不谈。可我好似踏进了一个无法脱出的梦魇,再也出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