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觉得自己过的不算太好，”林钊看起来有些憔悴，但他却是笑着的，发自真心的笑，“不过看到你，我觉得过得其实还不错。”
“我很荣幸，”安然微微一笑，打开了文件中的量表，“林教授，我们开始吧。”
林钊轻轻抬了抬手，完全不介意她的测试，上一次的测试他已经领教过了，对他而言，安然确实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学生，但专业上面，比他还差得远，毕竟这几十年不是白学的。
不过安然对犯罪心理学有着一种异于常人的天赋，即便在林钊看来安然的专业知识还不够，但和她进行这种心理游戏，却是非常有趣的。
即便是猫玩耗子，也要找一只比较强大的耗子，才好玩。
“紧张感、易疲劳、不能放松。情绪反应，易哭、颤抖、感到不安。”安然笑眼看着他，“您最近这种感觉的强烈吗？”
“HAMD？汉密顿焦虑量表？”林钊似乎有些惊讶，“不，一点也不，你觉得我很焦虑吗？”
“我们继续，”安然笑了笑，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你是否常担心你会说出（或做出）不应该说或做的事？”
“EPQ？”林钊皱了皱眉，表情显得更为惊讶，“这种情况谁都会有，但我并不会常常这样。”
“好。”安然点了点头，脸上仍旧带着淡淡的微笑，她看出来了，这种方法确实有效果，虽然连她自己都不能确定这次测试最终的意义是什么，但她能够看出来，林钊在这种情况下，回答问题反而更遵从本心。
“今年是哪一年？”安然又问了一个问题。
林钊的脸变得有些黑，这个问题本来是很简单很平常的问题，但是用在这样的心理测试中，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BSSD？”林钊有些愤怒，“安然，你在检验我是不是痴呆？”
昨天在收集这些问题的时候，安然自己都没看到底出自哪个量表，她只是把比较经典的量表中的问题随便抽出来几个混合在一起，林钊的记忆力确实让她震惊，听到林钊的话后，安然竟觉得有些好笑。
“任何一个量表都能侧面反应出一些问题，而不能单一的看待，”安然一本正经的说，“林教授，今年是哪一年？”
林钊黑着脸看了安然一会儿，才低声回答道：“二零一六年。”
“很好，”安然微笑，“我们继续。”
最后拿着那份乱七八糟的测试结果出来，安然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叶安这次没有跟进去，但他一直都在监控室观察，连他都没想到安然最后会对量表做出这样的调整，对林钊这样的人来说，这种量表摆在他面前，就是垃圾一样的存在，而这份量表还是针对他设计的，这对他而言就是侮辱。
叶安看着这样的安然，像极了以前爱耍小聪明的她，她抱着那份量表，笑到眼泪都要出来了。
叶安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白教授知道你这么做吗？”
安然终于停止了大笑，扬了扬手中的资料：“白教授说了，对林教授的测试量表让我自己决定。哦对了，今天还有两个犯人出狱，我还要带他们去一趟实验室。叶安……中医院这件案子的事情，我暂时恐怕帮不上什么忙了。”
叶安和她并排着走出了监狱，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等下手续办好了，我陪你去。怎么，方案没有通过，心里有些不舒服？”
“不舒服自然是有一点的，”安然看着他笑了笑，“不过我理解黎队他们的想法，犯罪心理这种东西，有的时候会让人觉得很神，有的时候，又会让人觉得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
“我会去调查，”叶安很认真的说，“陶其的女朋友。”
安然大吃一惊：“你……你还相信我？”
叶安点了点头：“嗯，我相信你。”
“为什么？”尽管安然知道现在问这个问题有些不识时务，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我在中医院认识了一个小护士，她非常喜欢卫天放，后来卫天放作为嫌疑人被关押，名声也一败涂地，她还是天天来市局要求见他……”叶安想到窦婷的样子，无奈的笑了笑，“安然，我相信你说的话，因为我亲眼见到了女人爱一个人的力量，有多大。”
叶安转身看向了她，眼神变得柔和，深情款款。
安然不知道他又想到哪儿去了，伸手轻轻推了他一下，脑子里却有些发晕。
叶安终于不逗她了：“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等会儿……”安然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恍然大悟般的看向了叶安。
“你怎么了，安然？”叶安知道她肯定是想到了什么，迫不及待的问，“你想到什么了？”
“对啊……护士……”安然拉着叶安就上了车，“快，回市局。”
窦婷的心情依旧不太好。
尽管她答应了黎易扬不再去看卫天放，但这案子一天不破，她就担心一天，担心卫天放在里面怎么样，吃饱了没有？会不会冷？会不会生病？甚至会不会无聊？
她现在巴不得自己也进去陪着他，哪怕那个地方一定不如自己住的这里好，但至少能看到他，风流倜傥也好，狼狈憔悴也好，只要能看见他，窦婷就觉得心里踏实。
这种感觉逼的她发疯，在第五次给病人扎错针后，护士长终于给她放了两天假，让她回去休息休息。
但窦婷却不愿意回去，即便什么也不做，她也想待在医院里，至少这里还有一些卫天放的气息，他用过的东西，坐过的椅子，穿过的白大褂，都让她觉得亲切，她不想离这些太远，不想离卫天放太远。
没有人能劝得了她，也只能任由她在这里待着，反正现在中医院也没有多少病人，有一个什么都不做的护士，也无关紧要。
几天下去，窦婷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儿，憔悴不已，她坐在卫天放的办公室里，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病例，目无焦距。
慕嫣将中午的饭菜端了进来，轻轻放在她面前，看着窦婷的样子，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手轻轻覆在了她背上：“我们女人啊，这一生爱上了一个人，一辈子就搭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