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安回了市局，黎易扬也知道他今天去送安然的事情，一眼就看出了他神情有些凝重，想都不想就知道又因为安然的事情伤神了。“回来了？”黎易扬伸手搭上他的肩膀，像劝一个小孩儿一样在他耳边温言细语，“叶安啊，有些事情呢，咱们不能着急。”叶安伸手捏着他的袖子，将他的胳膊拉离了自己的肩膀：“黎队，我又不是小孩子。”叶安的确不是小孩子，不过在比他大六岁的黎易扬看来，他跟小孩子也没什么两样，同样，安然在他看来也是个小孩子。警察是个磨人的职业，管你最初心性多么纯良无辜还是脆弱，在这个职业圈里摸爬滚打几年之后，心不得不变得坚硬甚至有些冷漠无情，面对尸体，面对失去亲人的被害者家属，他们都智能力排众议去寻找那个最有力的证据，最客观的真相，哪怕有些决定不近人情。他们已经没有太多精力去处理叶安和安然遇到的这些事情，其实在警察这个队伍里，也有许多人都是这么过来的，饱含着心酸与眼泪。黎易扬看着安然为了所谓的“慢了一步”而难受，看着叶安为了安然的事情而担心，他其实是有些怀念和珍惜这种感觉的，他们还没有受到太多的磨练，心就如同水一样干净，像是小孩子脾气一般的苦恼与难过，其实只是他们不得不拼命压制的情感的而已。只可惜，他们早晚都要走出这一步，变得和他们一样，坚硬而无情。“是是是，你不是小孩子。”黎易扬仍旧哄小孩儿般的把他拉进了办公室，“别想这么多了，这有个医闹的案子，你带人去解决一下。”“医闹？”叶安大吃一惊，“医闹也能闹到市局来了？”“这不就是咱们管辖范围内的医院吗？最近在搞社区文化宣传，咱们这的，区所的民警都忙的要命，就你还闲着了。”医闹这种事，一年怎么也得发生个几回，好多民警对这种事儿都见怪不怪了，把闹事儿得拉回来教育一顿，了解了解情况处理一下也就完了。叶安不爱处理这样的案子，不过他也知道最近市局挺忙的，每个人手里都分了几个案子，他也不能推辞。这次闹事儿的医院就在离市局不远的中医院里，据说闹得还挺凶，那患者家属都打伤了好几个护士了，连主治医师头上都挨了一下，就这种情况，还是最后看热闹的其他病患报的案。叶安就带了一个协警过来，这协警叫小方，平常也没少见这种事儿，相比之下，他比叶安更有经验。“这些家属啊，大多数都是无理取闹，你说医院这地方，哪儿有不发生意外的是不是？整天这个闹了那个闹，这不是给咱们警方增加工作嘛！”小方是个协警，整天跟着跑这跑那儿，天气又还热，让他心里多少有些怨气。“到了。”叶安听他抱怨了一路了，从车上拿了瓶水递给他，“行了，别抱怨了，反正都得解决，下车吧。”他们来的时候，正好撞上了那个闹事儿的家属，是一个中年妇女，还带着两个孩子，大的是个女孩儿，应该有十五六岁了，小的男孩才七八岁的样子，也被她拉着一块闹，那小男孩儿明显有些害怕，一直往他姐姐身后躲。中年妇女面前站着一个医生，头上贴着一块纱布，神情憔悴面色焦急，一直开口说着什么，但声音全部被那个中年妇女盖了过去，他自己也说的有气无力的。男人的声音本来就没法儿和女人比，更何况这个中年妇女情绪激动，说话像是连珠炮一般，谁都插不上话。“得，又是个狠角儿，”小方无奈的摇了摇头，“最可怕的就是中年妇女闹事儿，连道理都没法儿讲。”叶安朝着那个中年妇女走了过去，他知道小方说的没错，失去理智的妇女最难缠，这个闹事儿的妇女瞳孔睁大，眼带血丝，唾沫横飞，就算没失去理智，恐怕也差不多了。“警察，都让一下让一下。”小方在面前开路，终于和叶安挤到了闹事者和医生的中间。“警察。”叶安拿出警官证给他们看了一下，“别吵了，跟我去办公室说说，这怎么回事儿。”因为叶安年龄的原因，如果不是他亮了警官证，那个中年妇女还不相信他是警察，有些不相信的打量了他几眼，才指着那个医生气哄哄的说：“警察同志，这个庸医害死了我丈夫，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叶安挑了挑眉，转头看向那个医生，那个医生显然已经被搞的焦头烂额了，听见闹事者的话，他也没有反驳，甚至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轻轻摇着头叹了一口气。“进来再说吧，别堵在门口闹事儿了，”叶安看向那个医生，“你的办公室在哪儿？方便临时借用一下么？”“方便，”医生点了点头，转身走进医院，“跟我来吧。”到了这个医生的办公室，叶安才知道他是一个脑科医生，看样子，又是发生手术意外之类的事故了。“请进。”那位医生请了他们进去，倒了水，开始自我介绍，“我叫卫天放，是一名脑科医生，在这里工作，已经七年了。”叶安有些惊讶，卫天放看起来年龄不算很大，最多不超过三十五岁，看来也是少年有成，而且在一个医院工作了七年，又是主治医师，叶安怎么也难以相信中年妇女说的“害死她丈夫”这样的话。叶安点了点头，转头看向那个平息了一些情绪开始哭泣的妇女，他微微皱眉，轻声开口：“节哀。您能先跟我们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吗？”“就是他！”一提到这件事，中年妇女的情绪立刻又激动了起来，“就是这个无良医生，明明说手术没什么风险，结果我丈夫……我丈夫连手术台都没下来！警察同志，我丈夫，就是他害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