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黑子慌张跑进别墅。一楼的保镖对不敢拦挡的人物还是拦挡一下,不过语言婉转:“黑子哥,你来得太早啦,库哥还没起床呢。”“我有急事。”四黑子一边说,一边闯进大厅。保镖不敢深拦四黑子,也不能阻挡执意要见刘宝库的护矿队长四黑子。一楼大厅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四黑子朝二楼走去,刚迈上一级楼梯,整个人被猫叫给定住了,他踅身走向沙发,坐下来。嗷!猫叫的声音更大了。四黑子本能地收拢下肢,两条腿并得很紧,夹住某个欲望的东西。似乎不十分效果,干脆将左腿压在右腿上,被限制的东西都有些胀痛。嗷!嗷嗷!嗷!猫叫一声叠一声。四黑子耐心等待,必须在猫叫声停止后,去叫刘宝库。猫在两种情况下才有这样痛苦地叫,发情时叫春,再就是受虐待。二楼的猫叫既不是前者,也不是后者……猫叫持续着,四黑子不再去深想它啦。同往日一样四黑子上山巡查,终点是卐井口。鬼脸砬子煤矿的矿名,源于罂粟沟著名的鬼脸砬子,整座山活灵活现一张鬼脸,传说有人曾见到鬼脸哭和鬼脸笑。鬼脸让人见之恐惧,再有鬼哭,更令人毛骨悚然。卐井有些神秘感,矿上的煤井都用1、2、3、4编号,唯有山沟里的这座煤井用卐编号,称为卐井。卐,佛教相传的吉祥的标志。来自梵文,义为“吉祥万德之所集”。卐井与其它井口相距遥远,许多在矿上做活多年的矿工却不知道有这么个煤井存在。在卐井挖煤的矿工单住一处——密林掩蔽的旧山洞改建而成的工棚。四黑子天天早晨巡查到卐井,看看卐井是否正常生产,这是矿长刘宝库特别交待给他的事情。“咦?怪了,怎么没见到运煤下山的重型车?”四黑子觉出今晨与往天不一样,他细心数过,自己每天上山遇到往返的运煤车至少是五辆,可今天一辆也不见。他想给运输队长打电话询问此事,手机没带在身上。卐井正张着死鱼一样的嘴,没有矿车吐出来。四黑子在井口前站了一会儿,干净的铁轨没有一块煤拉落,显然夜班没出煤。“出事啦?”四黑子第一个反应就是井下发生了事故,他顺着倾斜的井口走下去,没闻到瓦斯味,可以排除瓦斯爆炸……“黑子,黑子。”四黑子听见有人叫他,才回过神来。刘宝库穿着睡衣走下楼梯。“库哥。”四黑子急忙站起身,迎候。“喔,你听见了吧,俏俏叫床很特别,像猫。”刘宝库说一件愉快的事,“这人哪文化高,床上更俗。”“返璞归真嘛。”四黑子鹦鹉学舌,过去在哪儿听说这个词儿,今天恰到好处地用上。“呲,返璞呢,返青还差不多。她可不是没雕琢的玉石。”刘宝库慨言,“如今浑金璞玉哪里去找哦!”猫一样会叫床的女人,会是什么璞金浑玉?四黑子恭维地笑笑。“黑子啊,一大早来找我有事吧?”“是,怕破坏库哥的好心情。”四黑子迟疑,到底还是讲了,“卐井出事啦。”“噢?”刘宝库的肩膀在睡衣里抖动一下,这是他吃惊时的固定动作。“卐井透水了,”四黑子说,“水把主巷道全淹没,我下井去看……见到葛大眼儿的尸体。”“葛大眼儿?他不是那个屯长吗?”“是,竟像平常的样子,瞪着豆包大的眼睛看人。”四黑子说着泡在水中遇难者的姿态和模样。屯长死后样子仍然保留生前的样子,眼睛瞪得大大的,保留着他小屯屯长的尊严。其实,他已经不是屯长了,新一届选举他落选了。“查屯长使了鬼。”葛大眼儿始终认定查屯长在选举上作了手脚,他才落了选,他冤屈,他不服气,说,“我带出来的十一人,都是投我票的人,出外挣钱,混出个人模狗样,给不选我的人看看,让他们有眼不识泰山。”看来,屯长葛大眼儿争不了这口气啦。“还有没有活着的?”刘宝库问。四黑子摇摇头。刘宝库身子靠向沙发,仰面望天棚,思量着怎么办。四黑子侧目望花卉——茁壮成长的发财树。“今天几号?”刘宝库突然问。“13日。”“哦,13号。”刘宝库自语一句。每月的13号,在罂粟沟矿区是个特别的日子。用几十名矿主的话说是“上贡”的日子,也有人说成“黑色K日”。扑克牌中13是K。不管日子多黑,煤还是要挖,钱还是要赚的。“黑子你再带一个可靠的人上去,封住通向卐井的山路,禁止通行。”刘宝库说。“可是,今天是13日啊!”四黑子强调这个特别的日子,说到一个人的名字:“扬哥那边……”“我和扬哥说。”刘宝库详细安排,“黑子你别离开卐井。”“尸体怎么处理?”四黑子问。刘宝库没立即作答复,沉吟片刻,说:“你先上山去,等我的电话。”四黑子匆匆离开。刘宝库拨通一个电话:“扬哥,出大事啦。”“什么事?”对方问,嘴里在嚼着什么东西。“卐井透水了。”“死人吗?”“估计都完了。”“几个人?”“具体数说不准,昨夜下井的总共十四人。怎么办,扬哥?”咀嚼声停止。“扬哥,怎么办?”“这么大的事,我也作不了主,等我请示老板后再通知你。”刘宝库说四黑子已去卐井,对方迟疑一下后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