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换大惊,背抵着树身做出保护的姿态,颤声道:“你想干什么?我都跟你说了我母亲不是魔修!”“我知道她不是。”方渺渺抱着无咎刀,绕着无患木缓缓踱步,问道:“无患木,你既然知道你的亲生儿子沈煜炎会化成傀奴,那么,必然知道魔修是谁,是吗?”阿换急道:“我母亲现在已经不会说话了,你不要逼她!”“知道却说不出来,那可怎么办呢?”方渺渺若有所思,目光在无患木和阿换之间来回扫了几遍,手不由自主握紧了刀鞘。木妖虽知道魔修线索,但若等她再能幻出人形开口说话,还不知要多少年。无患木用树身替阿换补身体,记忆会跟着渡入阿换脑中。这说明,从树身中能榨取到她的记忆,便也能得知魔修身份了。虽有点难度,该有办法做到。阿换被她的眼神盯得毛骨悚然,猜中她心中所想,脸色大变,护在无患木前:“你敢动我母亲一下,我就跟你拼了!”方渺渺叹口气,把刀负回身后,仰脸对无患木道:“木妖,等你有人形能走动了,搬去大夜弥城扎根吧,那里不会有人伤害你。”忽有呼唤声远远传来:“渺渺,渺渺……”是宋星逐的声音!方渺渺纵身上了一棵树顶:“这儿呢!”宋星逐从灰蒙蒙的冬季枯林间来到近前,看到阿换,先在他脑门赏了个爆栗:“臭小子,竟然敢跑?”阿换吃痛,捂着脑袋退到无患木跟前,紧紧抱着树身,与其他吃了亏就找娘的小孩一模一样。方渺渺从树顶一跃而下。宋星逐抱怨道:“天这么冷,出门也不知道多穿件衣服。”从乾坤袖中抽出一件大氅替她裹上。仍是镶着白影的毛的那一条!她问:“你怎么也来了?不用看着沈煜炎吗?”宋星逐不答,指了指身后。灰色林间,远远站着一个单薄身影,是沈煜炎。方渺渺一惊:“你怎么敢带他来树林,不怕他见树就钻吗?”宋星逐道:“他身上戴了仙家法器,能短时间压住傀奴之力,只是他本人有些吃力。”她仔细看去,果然,沈煜炎的手脚已经恢复原样,手腕脚腕套了四只金环,那便是仙家法器了,其道理大概跟魑长老的锁魂环异曲同工,却比锁魂环漂亮的多,金灿灿的像一付手镯脚镯。只是沈煜炎显然有些承受不住法器仙力,似拖着沉重枷锁,有些站不直,摇摇欲坠。方渺渺好奇道:“这套仙器哪来的?”沈煜炎身后有人影闪出来:“是我带来的!”他招着手蹦了一蹦,“渺渺,想我了没有?”原来是摇光星君。他飞奔而来,伸手就想握方渺渺的手。方渺渺虽是人形,在他眼里依然是小猫咪!宋星逐一掌把他的手打了回去:“她没想你!”摇光揉着手背忿忿道:“你在信上按上渺渺手印骗我来,都不让我摸一下她,良心何在?”宋星逐:“良心是什么东西?拌酱油好吃吗?”另一边,沈煜炎慢慢走近无患木,仰脸望着她的树冠。无患木树叶寂静,也仿佛在深情凝视着他。她不能发一言,却似有千言万语。沈煜炎轻声道:“母亲,我要随摇光星君去鸿蒙天一段时间,待我驱除魔身就回来找您。您多加保重,一定要等我。”摇光望着,抱怨道:“猫不让摸一下,还甩给我一个大麻烦!”“少叽叽歪歪。白送你个徒弟,不说叩谢还敢抱怨?”宋星逐把一张折起的纸拍在摇光身上。摇光展开纸张:“这是什么?”宋星逐:“驱除半魔之身的上古神术。待沈煜炎的修为能运行此术时你再交给他。”摇光惊叹道:“这可厉害了!你从哪里得来的?”宋星逐挺起胸脯,看一眼方渺渺:“这是渺渺的家传古术!”摇光不认识地打量着她,满眼欣赏:“渺渺,你究竟是何家世,师出何门?”方渺渺不知该如何答。宋星逐理所当然道:“渺渺,咱不告诉他!”宋星逐语气浑不正经,但摇光意识到他是刻意保密,也不再追问。小心地揣起纸张,道:“此术现世福泽无量,渺渺的这份机缘大得很。”沈煜炎叩别无患木,跟着摇光去往鸿蒙天。宋星逐和方渺渺也与无患木和阿换告别,走到树林边缘,天空露出清晨的色泽,清透得像在水里洗过似的。方渺渺的眼眸倒映着天色,显得颜色很浅。她懊恼望天:“司鳞背后有个主子,与炼化沈煜炎的人极有可能有关联。现在线索又断了。无患木不能说话,没法查下去了啊。”宋星逐嘴角弯起一弧:“线索还是有的。”她大喜:“什么线索?”他原打算说的,但见她眼眸晶亮,嘴巴微张,急切看着自己的模样有些可爱。他俯视着她仰起的脸,鬼始神差道:“求我。”自作孽不可活,逗猫是要付出代价的。宋星逐旋即被一只急躁的猫挠得衣衫不整。宋星逐忙忙揪着衣服,面红耳赤,浑似一个在野外被恶霸欺负的小媳妇,服软道:“我说,我说还不行吗?”“快快老实交待!”某猫头顶冒出毛耳,凶狠地磨着指尖弹出的利甲。宋星逐道:“你还记得沈煜炎会无师自通一些仙术剑术的事吗?”方渺渺点头:“不是说他前世是仙人,带着修为转世的吗?”宋星逐摇头:“不像。而且,沈煜炎身上除了木妖血统之外,还有人的血统。他也是个半妖,却与阿换不一样。阿换是出生后被木妖补肢体而成半妖,沈煜炎却天生就是个半妖,他的父亲,必然是人类。”宋星逐顿了一顿,接着道:“我们在小申屋里见到他时,他曾以手部枝条为剑出招,那招式我总觉得有点眼熟。在他出关之后,又让他演示了几招,就更加确定了,他的剑招是问椿尘阁的独家招式。”“问椿尘阁?”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冷光,忽然记起一些不愉快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