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监视器里听到了枪声的冷锋,虽然给二舅打了电话,被告诉那枪声只是一场乌龙。 但作为一名老警察,他还是心里没有底。 “无缘无故的,葛红绫为什么放枪声呢?” 挂了电话,坐在西式真皮沙发里的他抬头看了秘书小吴一眼:“是不是她发现什么了?” “要不,我抽空去那边看一看?” 小吴知道冷锋的心思,连忙试探着搭话。冷锋微微皱了下眉,拿起了桌子上的烟盒,小吴赶忙上前帮他点燃了香烟。 “吁~~” 在长长地吐出一口烟雾后,冷锋回看了小吴一眼:“也好,你今晚就过去一趟,葛红绫是周柏光的情人,这一点局里不难查到,按照程序,她现在很可能被柳局的人盯上了,你去摸摸底,要真是那样,以后,咱们跟她接触可得小心点,别引火烧身。” “冷局放心!”小吴点了点头,便退出了别墅。 小吴办事冷锋当然是放心的,这个戴着眼镜,表面上斯斯文文的文职人员,其实比许多老干警办事都狠辣果决。以前,曾不止一次地为冷锋擦屁股。在冷风眼里,他就是个双面人,就是电影里的那种“夺命书生”。 吴秘书刚出去不多会,周柏光的卫星电话再次打了过来。 “冷锋,船的事你准备的怎么样了?我可告诉你啊,小红绫那边好像被公安的人给盯上了,被到时候,大网一收,咱们谁也跑不了。我现在就是颗定时炸弹,威力足以把整条船掀翻……” 电话里,周柏光开门见山,也不再尊称冷锋为冷叔。 “柏光啊,这事儿不能着急,得慢慢来。我已经联系了海警那边缉私科的一位科长,他说想办法给咱们弄条海警涂装的快艇,避过巡防的耳目,到了公海,换了大船,你就把它给炸了,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 其实,船早就准备好了,就装在一辆封闭大货车上,藏在港口的某个秘密仓库。只是,冷锋现在还不能给周柏光交底,那样的话,他对周柏光就没什么用处了,而且,他还要为502的那三头猪拖延时间。一旦周柏光打开了402的大门,把钱全都搬了出去,他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想到这里,冷锋又忍不住问道:“世侄啊,我倒是想问问你,到时候我给你把船准备好了,那笔钱到底能不能够运出来。钱的数目不小,你想好怎么运出402了吗?” “钱的事你不用管,我能保证万无一失,到时候少不了你那份!你只需要赶紧把船给我准备好,国内我是一天也呆不下去了,每天睡觉都睁着一只眼。” 周柏光的语气很着急,冷锋只得忙着安慰。 好不容易说服周柏光再等两天,周柏光猛地把笨重的卫星电话往桌子上一丢。 叮的一声,放在一旁的小号手机屏幕亮了,闪现出了一条从澳大利亚漂洋过海传过来的信息:“小姐已经接到,即将搭乘今日航班回国。暂时没有发现有人跟踪!” 那条信息,是冷锋借考察之名派去澳大利亚保护女儿的心腹发来的。看到信息,冷锋悬在心口的石头也落了地。他连忙坐直了身体,直接把电话拨了过去。 “你们确定没人跟踪?” “确定的老板,我们是悄悄跟了小姐几天后才接触她的,这些天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 说到此,那边顿了一下:“老板,你说姓周的是不是在唬咱们,反正澳大利亚离中国那么远……” “嗯,有可能!”冷锋沉吟着,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狰狞的冷笑。 “让南南坐最早的飞机回国,抽一个身手好的兄弟,陪同她一起回国,记住了,千万不要掉以轻心。交代那个兄弟,回国后一定不要回家,先给我打这个电话,我另外给南南安排了住处!” “明白。” 挂掉电话,冷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着桌子上的卫星电话道:“行啊周柏光,给老子使诈!” …… 某废弃渔港的破船上,邵勇派来的两位小兄弟,正围着甲板上临时支起来的一口大铁锅打转。柴禾是从甲板上卸下来的木板,咕嘟嘟冒泡的大锅里,煮着几根硕大的牛骨。周柏光平生两大癖好,一个是风韵犹存的成熟女人,二是吃骨髓。 此时,一位机车党已经把一根牛骨从铁锅里捞了出来,正用一只铁锤使劲地敲打着,妄图把坚硬的牛骨敲碎。可是,骨头太硬,任他气急败坏又摔又砸,愣是没有敲出一丝裂缝。 这种情况下,他突然想起了船屋里的工具箱,冲进船屋里,翻找了一通,终于拿出了一把电锯,接上发电机电源后,打开了电锯开关。 当两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一碗热腾腾的牛骨髓端进船屋的时候,周柏光正赤裸着上身,不停地挠着后背。渔港里空气潮湿,他背上长满了成片的湿疹,因为不敢去医院,只涂了些机车党买来的药膏,现在病情越来越严重,耳根处也出现了一片片红色的丘疹。 “周哥,骨髓煮好了!” 年轻的机车党把骨髓放在了周柏光面前脏兮兮的桌子上,周柏光却猛地把碗打翻了,双眼血红,瞪着被吓了一跳的机车男道:“你给邵勇打个电话,让他准备一下,老子今天要回趟临海,要好好洗个澡,吃顿饭!再让他给我安排个女人,要30岁以上的,他知道我口味!” “知道知道,以前听大哥说过,周哥牙口好,专啃老黄瓜!” “我啃你妈!!!” 见周柏光真的发了火,机车男不敢再吭声,只得退出船屋,乖乖给大哥邵勇打了个电话。 …… 银海市公安局大门口,陈小民又来蹲点了。 门岗里的武警已经见怪不怪,手握钢枪,目视前方,把他当成了空气。 陈小民拎着一个巨大的塑料杯,杯子里装满了从董翠凤家带来的绿豆汤。 炎热的天气里,他怕自己会中暑,倒在公安局门口。 虽然是蹲在路边的树荫下,热风吹来,豆大的汗珠还是从眼角不停地滴落。 他猛擦了一下眼睛,抬头向着被日光晒得白晃晃的院内看去,院内,一个带着黑色头罩的犯人正被两名年轻的警察从楼内搀出来,拉开停在门口的警车,推了上去。一关上车门,民警小郑便连忙给沈冰摘下头罩,打开手铐,将一支烟塞进他嘴里点燃。 “沈队啊,冷局这几天都不在局里,你怕什么啊。再说了,你是刑警队长,回趟局里很正常啊?” “我在局里的报备是去海南出差缉拿凶犯了,被冷锋的人看见肯定起疑,做咱们这行,必须万无一失!” 沈冰冷喝着,吐了一口烟,车子已经发动,缓缓地向着门口驶去。 “还有,今天交代你们的抓捕任务,一定要真,一定要找个长得像毒贩的干警去演,别TM给我找个长得像劳模的!” “放心吧沈队,我们心里有数!” 警车从陈小民身边经过的时候,陈小民正举着杯子,咕咚咕咚地喝着绿豆汤。 “这不是我们小区那个陈小民嘛?怎么?冷大局长还没答应给人家儿子捐髓啊?” 沈冰往窗外瞄了一眼,忍不住问小郑道。 “答应?怕他堵门,冷局好久都不来上班了,来上班也是走跟消防队相通的后门!” “呵,当时新闻采访的时候倒是挺高调的!” “银海公安局新闻发言人嘛!” “哈哈哈。” 几个人说笑着,车子绝尘而去。 沈冰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猛抽了一口香烟,不再说话。 在经过了两个路口后,警车拐进了一个隐蔽的胡同,沈冰从车上跳了下来,探头探脑地走出胡同,打了一辆车,向着安乐小区驶去。 沈冰记得清清楚楚,自己走进安乐小区的时候,正在下棋的瘦保安秦文斌,忍不住将棋子往棋盘上猛地一拍,大声挖苦道:“胡汉三又回来喽。” “是哦,我胡汉三又回来了,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 说话间,沈冰已经上前一步,在棋盘山的果盘里摸了一大串葡萄,一边往楼洞里走着,一边朝着背后喝道:“老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报警!要不是看你一大把年纪,要不是因为我林超然尊老爱幼,早就送你一程喽!” 进了401的门,沈冰把葡萄递给了张帆。 “刚才小郑送我回来的时候,我突然想到拖住冷锋的办法了!” “什么办法?” “他不是喜欢当新闻发言人吗?这次,咱就给他搞个大新闻,让他无暇他顾!我看,那个陈小民很有潜力……” …… “他这个情况,算是皮外伤,虽然不是很严重,但也一定要注意饮食和卫生,要不然,发炎了会很麻烦!不该吃的东西暂时不要吃了!” 淮安路诊所里,穿着白大褂,戴着厚厚的近视镜的老医生对曹前进道。 “还要忌口?”曹前进坐到了椅子上,回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打吊瓶消炎针的毛鼻涕。 “那当然,缝了五针呢。” “那要忌什么口?” “辛辣,海鲜都不要吃!” “烤鸭,烤鸭能吃吗?”原本呆呆地盯着天花板的毛鼻涕,突然想起自己床头柜里还藏着分开吃的半只烤鸭,猛地探了探身。 “烤鸭最好也不要吃!” “烤鸭也会发炎?”毛鼻涕心有不甘。 “烤鸭不会发炎,但是吃多了上厕所,你这个情况,容易把伤口挣开!”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病情的时候,一向多话,善于插嘴的胡闯这次却一直没有出声。他的注意力完全被老医生脸上酒瓶底一样厚厚的近视镜给吸引住了,因为他看见左边镜片上有块污渍。 终于,死死盯着镜片的胡闯,职业病上头,再也忍不住,一把将老医生的近视镜揪了下来,放到嘴边哈了口气,用衣襟咯吱咯吱地擦了起来。直到把两只镜片都擦得一尘不染后,才重新戴到了惊得张大了嘴吧,露出了满口烟熏黄牙的老医生脸上。 那一天,胡闯是被曹前进踹出诊所来的。 他骂骂咧咧地往回走的时候,看见抱着骨灰盒的董翠凤正在一瘸一拐地自己去瑜伽店里做复健。 见此情形,胡闯这才想到忘了送董翠凤的事了,连忙冲上前去,一把扶住了老太太:“董姨,陈小民呢,你怎么一个人来做复健,要是摔倒了,就前功尽弃了!” “小陈又去公安局堵姓冷的了,他说这几天请你帮忙送我,我在家里等不及了,就自己来了。我腿脚好些了,可以自己走!” “这个陈小民当个保姆还搞第二产业,下次,你扣他奖金。来来,我背你!” 说话间,胡闯已经探下身来,弓身在老太太面前,董翠凤推脱不过,只得抱着骨灰盒,趴到了胡闯的背上。 瑜伽店里,小红绫正在瑜伽毯上练习一字马,看见胡闯背着董翠凤进门,连忙站起身,收了瑜伽毯,一边把董翠凤扶到沙发上,一边忙着给胡闯倒水。 “陈小民又开小差了?” “嗯,去公安局找头疼去了!” 胡闯愤愤地答道,他没有把陈小民把送老太太的机会卖给了他的事情告诉小红绫,明明是自己送毛鼻涕去医院耽误了送人,表面上还要装作是自己主动帮忙。 “好了好了,不说他了,反正我姑奶奶的脚也快好了,等好了,就让他滚蛋!” 小红绫给董翠凤使了个眼色,指了指屋内的木桶,对胡闯道:“小胡弟弟啊,我今天上午练功,腰好像扭了,能不能麻烦你去水房,打些热水过来给姑奶奶泡脚!” “怎么伤了腰了,严重吗?” “不严重,不严重,常有的事儿,休息一下就好了。” “哦……” 胡闯答应着,已经拎了木桶,向着门外走去。 “出门,左拐,走到头!” 跟到了门口的小红绫交代着,直到听到了水房里传来的水声,才轻轻反锁了房门,走向董翠凤,把她怀里的骨灰盒接了过来。 小红绫一边透过小门,走进自己办公室,打开保险箱把骨灰盒里一沓沓的人民币放进保险柜,一边低声对着外面的董翠凤问道:“奶奶,那边还得多久啊,我算着,再有一个星期左右,就能运完了吧?” 董翠凤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而是斜眼看着她后背低开衩的瑜伽服冷哼道:“还知道叫我奶奶,说明你还没忘了我们家柏光是谁。这两天,我看你跟胡闯眉来眼去的,我可告诉你,我们周家,可容不下三心二意的女人!” 面对着满当当一柜子钞票的小红绫冷冷一笑,一边关好保险柜,一边站起身,陪着笑脸,坐到她的身边,把骨灰盒还回给她道:“知道啦奶奶,我这都是逢场作戏!” 说到此,她伸手指了指办公室里的保险柜,以及保险柜旁那三个大大的密码箱:“你觉得咱们娘俩能把那几个箱子搬到楼下车上吗,到时候,还不是得让那个傻大个帮忙?” 董翠凤轻轻地剜了小红绫一眼,算是认同了他的说法:“我现在只希望,你对我们家柏光不要三心二意,他都跟我说了,等过了这一关,就跟他现在的洋老婆离婚,正式娶你进门,你可千万不能辜负了他!” “不能,您想哪去了啊奶奶,我们俩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这才叫患难夫妻呢……” 说话间,小红绫听到了门外沉重的脚步声。董翠凤连忙给她使了个眼色,小红绫去关好了办公室通往理疗室的小门,又走到门口,笑笑地给胡闯开了门。 “呀,小胡弟弟啊,哈哈哈,你怎么打了那么多热水,是泡脚,不是泡澡啦!” “我,我就去倒一些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