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旸身着一袭青色儒衫,身后跟着二十多个精壮少年,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就出来了。 残破的大门经历岁月地洗礼,已然经受不住风吹雨打,而摇摇欲坠。 范仲淹带着五百多禁军,已经围了上来。 远处更是有数千乡兵,将这庄子四周团团围住,但他们都不敢靠近,生怕这庄子的主人碰瓷。 赵旸背着双手迈步上前,脸色有些不好看,但依旧躬身行礼道:“范相公,此乃何意?” 范仲淹尴尬地露出一丝笑容,抚摸着自己的胡须,笑道:“小友莫要误会,此前在泾河谷,刘澍经略丢失了一批朝中赐给西夏的岁币,他怀疑小友的庄子藏了贼人。” “小友如何能藏贼人,但刘经略不相信啊,所以……” 范仲淹马上就将刘澍推到了前面,此事是你刘澍无能,还想让他范仲淹背黑锅,想的美。 范仲淹和赵旸乃忘年之交,赵旸又是这郴州甚至陕西路有名的富商,名下财产富可敌国,郴州的发展全靠这位小爷。 要是他得罪了赵旸,刘澍是一走了之了,可他是这郴州知州,以后还如何相处? 这小子可不是省油的灯,在这陕西路,黑白通吃,就连西夏人都给他三分薄面。 赵旸瞥了一眼刘澍,蓬头垢面,肥头大耳的,一看就不是好人,拱手道:“这位大人,饭可以乱吃,话不敢乱说。” 接着,他朝着东边拱拱手道:“当朝官家以仁治国,最见不得的就是官员欺压百姓……” “在下一介读书人,安分守己,奉公守法,大人却说我的庄子藏了贼人,此事即便闹到陛下面前,在下也毫不惧怕。” 刘澍愣了一下,顿时大笑起来。 “哈哈哈,当真是活久见,一个毫无身份的泥腿子,也配称读书人,也配提官家?” “我呸,是谁给你的勇气?” “来人,给本官上,破开这院子,掘地三尺。” “给本官搜,本官就不信搜不出来……什么玩意!” 赵旸微微眯眼,那小眼睛中已经爆发出了杀气,他虽然平日温和,可不代表谁都可以侮辱。 不过能用关系解决的事情,干嘛非要使用暴力,宋军人数过多,这打不过。 但这仇算是结下了,你不仁别怪他赵旸心狠手辣,他准备让刘澍付出更大的代价。 赵旸瞥了一眼刘澍,淡淡地说道:“刘经略,你这是准备私闯民宅了?” “哈哈哈,私闯又如何,本官还能拆了你这破院子……” “在下赌大人不敢!” “我劝你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惹了不该惹的人,会付出代价的。”赵旸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 “哈哈哈......泥腿子,你给本官听好了,本官决定的事情,还从未有人能阻挡过。” “一个泥腿子,你还能咬本官不成,笑死本官了!” “哈哈哈……” 刘澍仿佛听到了这个世界最大的笑话,顿时笑的眼泪都出来,身边的亲兵也跟着大笑起来。 赵旸的学生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们什么时候受过这个窝囊气? 张载是这群人中年龄最大的,他紧捏拳头,冷声道:“生则谨养,死则敬祭,此尊师之道也。” “老师受辱,学生岂能置身事外。” 身后二十几个精壮少年,猛然上前一步,捏紧了拳头,像狼一样盯着刘澍,恨不得将刘澍生吞活吃了。 只要老师一声令下,他们就敢干掉眼前这个狗官。 刘澍不禁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好几步,但马上就恼羞成怒,他堂堂朝廷命官,竟然被几个泥腿子吓住了,简直岂有此理? 恼羞成怒的刘澍吼道:“来人,给本官拿下这些反贼,反了,反了……” 北宋的这些文官,就是这尿性,对外唯唯诺诺,对内却是嚣张跋扈,赵旸早有领教。 赵旸也没有阻拦,冲突一触即发,同时也看看范仲淹什么反应。 范仲淹心中也苦啊,一边是忘年之交,一边是朝中同僚,还在自己管辖的地盘丢了岁币,这可是天大的事情。 “刘经略,咱们好好说,私闯民宅可是犯法的,此事要是捅到官家那边……” 刘澍已经失去了理智,怒道:“范相公,这些人是逆贼!难道范相公要护着这些逆贼吗?” 接着刘澍饶有兴致地冷笑道:“还是说,范相公本来就……” 刘澍是新政的反对派,虽然新政已经失败,朝中已经恢复了旧制,诸如范仲淹、欧阳修,这些新政的大佬全部被贬,但这些人改革之心依旧不死,试图反扑。 这可是落井下石的好机会,刘澍怎么可能不抓住? 一旦抓住了这个机会,丢了岁币算什么,朝中的相公们自然会替他摆平。 范仲淹眼神一冷,怒道:“刘经略,请你说话的时候,过过脑子,本官这就上一道劄子,你去官家说吧!” 范仲淹冷笑一声,刘澍死到临头还不自知,他可是得到过小道消息,这里面有大人物,一句话能让刘澍死无葬身之地的大人物。 不然,他也不会和赵旸成为忘年之交,一路给赵旸开绿灯。 刘澍心花怒放地吼道:“上,给本官推倒这破墙,冲进去搜。” 学生们怒不可遏,咆哮道:“老师,下令吧!我等不怕死!” 赵旸冷声呵斥道:“愚蠢,退下!” 学生们一愣,全部躬身认错。 刘澍看着赵旸等人退到一边,更加得意忘形了,一群泥腿子,也敢与本官叫嚣? 在众人愤怒的眼神中,刘澍命人拆了赵旸的大门,甚至推倒了那摇摇欲坠的土墙。 …… 这一刻,在场的所有士兵都傻眼了,就连得意洋洋的刘澍也瞪大了眼睛。 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一条条青砖铺成的道路,一座座拔地而起的房屋…… 这是什么地方? 难道这就是世外桃源? 对,当下只能用这么一个词来形容了。 好久之后,刘澍这才反应过来,顿时他就兴奋了,即便寻不到那丢失的岁币,他也有办法摆平岁币的问题了。 将这里抄家,足够那批丢失的岁币了。 “这里就是贼人的老巢,给本官冲进去,胆敢阻拦者,杀无赦!” 刘澍红着眼睛,下达了命令。 随后,跟着士兵就冲了进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道路上出现了两位十分儒雅的老者,他们身后跟着几个小孩子,就站在道路中央,静静地看着刘澍。 其中一位老者缓缓上前,用毋庸置疑地声音呵斥道:“光天化日之下,私闯民宅,大宋灭亡了吗?” 另外一个老者笑呵呵地杵了杵拐杖:“可能吧,不然官家绝不允许此等畜生,前来打扰我等颐养千年。” 两个老头白发苍苍,佝偻着腰,但面色红润,气势很足,一看就是年轻时叱咤风云的大人物。 刘澍听到前方传来的呵斥声,抬头望去,一时间呆在原地。 “不可能啊!绝不可能!” 他使劲地抽了自己两耳光,接着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再次看去,却是差点疯了。 我滴娘咧,这两位大佬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