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爱我,如我爱你

宋洱以为,再见到顾律行时,他们不会再有交集。 她是寄住在他家的孤女,他是她未婚夫的小叔叔,他们之间隔着千山,她走不过去,他亦跨不过来。 三年前,她因他的订婚喜讯远走他国。 三年后,他霸道地把她困在方寸之间,坦诚且炽热地言明所有深爱。 一片大海,一个秘密,一场时隔多年的惊天阴谋。 有的人注定无法携手,因为她早已爱上了他…… 初遇时,他问:“顾程的小未婚妻?” 再相逢,他却说:“宋洱,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第九章:大雪
1.
“每次这张嘴故意和我唱反调的时候,就特别想吻它,这样它应该会听话点吧。”
顾律行终于松开宋洱,手在抚上她肩膀的时候,顺势卷起一缕长发,慢慢把玩着。他难得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眼神温柔地看着宋洱,说话却是一本正经。
他从未这样。以前两人待在一起时,顾律行只是深深地望着她,明明有话要说,明明有事要做,却只是在漫长的时光里,化作眼底浓郁的惆怅。
哪怕偶尔她试图靠近,他也会像触电般逃开。他总是刻意保持着两人的距离,从不越矩半步,规矩得甚至让宋洱开始怀疑那个吻的意图。
她曾羞于问顾律行原因,而顾律行也从来不准备说,后来她离开,又回来,克制的人却换成了她。
他们之间,总是有一个人在克制,过去的顾律行,现在的她。
宋洱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慌忙错开眼神,转移话题:“对了,顾程是怎么回事啊?”
顾律行本来对着宋洱那缕头发玩得饶有趣味,因这句话,他停下动作,连脸上的笑意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贯的平静:“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心胸真的很宽广。”
宋洱知道顾律行一直对顾程的介意,刚才着急转话题,无意一问,却不想正好撞在顾律行的枪口上。
“我没有那个意思。”她赶忙解释。
“那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想你去关心顾程的事情。”
顾律行生气地起身,宋洱试图伸手去拉他,被他躲过了,只能尴尬地收回手,小声地替自己辩解:“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他的。”
“那我就能看着你和他光明正大站在一处,听着人人称贺你们才子佳人、天造地设,还要接受你私底下跟他关系要好,毫无保留地相信他。”顾律行转过头来,居高临下看着她,“宋洱,我爱你,见到听到这些,也是会吃醋的。”
宋洱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眼里渗出泪光,看起来并不难过,她不确定地问:“能把你最后那几句话再重复一遍吗?”
顾律行虽然在气头上,并没悟出宋洱的情绪波动:“宋洱,我爱你,见到听到那些,也是会吃醋的。”
确定不是自己听错,宋洱下一秒就跳起来,扑进顾律行怀里,埋在他胸口闷闷地回应道:“我也爱你。”
顾律行反应不及,直到宋洱再次开口:“我爱你什么的,从你嘴里说出来,果然好听。”
他终于明白这小丫头到底是在高兴什么,忽然没了生气的理由,回应着宋洱的拥抱,却还是端着架子不松口:“别以为这样,我就不会计较。”
关于顾程的事情,顾律行最后还是说了,就顾程那天宿醉的情况,他总得给她一个答案,才能不让她乱想。
“我跟他说顾铭靖可能和你父母当年的事故有关,后来他应该去问过周雨微,知道了一些当年的事情。”
“可是,那件事和他并没有关系,他又没有做过什么。”
顾律行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倒是分得清,和他没有关系,但和他父亲有关系,你以为他就不在乎这个?”
这一点顾律行没说错,以顾程的性格,以及对她的心思,不可能不计较这些,会喝成那样也是情理之中。
宋洱埋怨地将责任推给顾律行:“你明知道会这样,为什么还要和他说那些?”在顾律行眼神冷冰冰地扫过来时,赶紧怯生生地辩解,“你毕竟是他小叔嘛,好歹算半个长辈,总不能欺负他呀。”
“那他就应该懂规矩点。”
“什么意思?”
顾律行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别总想着打婶婶的主意。”
宋洱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顾律行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才恍然大悟,伸手打了一下顾律行,红着脸道:“顾律行,你——过分!”
周一一大早,顾律行前脚刚踏进办公室,后脚韩洵就来告诉她:“蒋京京过来找你。”
蒋京京最近来顾氏越来越勤快,不少员工甚至猜测,两人恐怕是准备恢复两家的联姻,毕竟蒋京京在顾律行之后,就再也没传出过任何情感消息,顾律行前几年倒是花边新闻不断,可近半年来,明显收敛了很多。
“你这时候不应该在蒋氏的晨会上吗?”
“你会不知道我这来的原因?”蒋京京愤怒质问,“为什么项目会和我们事先说好的不一样,你觉得我现在还有脸面出现在蒋氏吗,顾律行,我说过这个项目对我来说很重要的。”
顾律行让人给蒋京京倒了一杯咖啡,面对蒋京京的怒气冲冲,他依旧镇定自若:“项目是我们两家一起做,我开得条件,也一点都不差,怎么会让蒋总为难。”
“你!”蒋京京没料到顾律行会这么说,“顾律行,你想借我的手来办事,我没意见,但你至少也应该先保证一下自己的安危吧。”
她今天一早得到消息,说顾氏在方山县的项目存在问题,马上各大门户网站就会开始争相报道,到时候,别说顾律行,就对顾氏来说,都是一次难关。
“我顾律行连这点能力都没有的话,蒋总恐怕事先也不会和我合作吧。”
顾律行看上去没半点危机感,但蒋京京不再这样认为:“顾律行,我不可能拿着蒋氏跟你以身犯险,我们的合作,暂时终止吧。”
蒋京京表明决定后,就直接离开。韩洵不明情况冲进来问他怎么回事,他只能如实说:“蒋京京说要终止合作。”
“什么情况,她明明知道我们马上准备……”
“顾铭靖拿方山县做文章了。”
方山县的旅游开发项目,是和政府的一个合作项目,一开始并不是顾律行负责的,但是因为后来的负责人因为某些原因离职,才最后归到了他这里,该解决的,他差不多都已经解决了,怎么会突然在这时候出现问题。
顾氏今天的早会,还真像特意给顾律行开的,顾律行一出现,大家就纷纷互相交换着眼神,一个个心里不知道在打着什么主意。
顾律行入座后不久,顾铭靖就来了,沉着一张脸倒不知道是给谁看的。
一来,顾铭靖也没做什么裹脚布一样的铺垫,开门见山地说:“我想大家来的路上都已经听说了,方山县是我们公司上半年和方山政府那边合作开发的旅游项目,但是因为某些原因,进度一直提不上去不说,工期也一直延误,现在有人爆出来,我们因为建设而不顾当地居民生活生产,问题有多严重,也自然不用我说了吧。”
拆迁工作,早在顾律行接手的时候,就已经完成,这会儿爆出来,顾氏总要有个人来出面担当,现在来看,那个人,只能是他。
顾律行听完这些,只是端着手里的那杯咖啡不慌不忙地喝着,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温谦,感受大家都看过来的目光之后,才终于有所反应。
“哦,问题是挺严重,不过,我也是刚听顾总说才知道这事。”
“怎么,顾经理不知道这事?”不知道是谁吃惊地问。
顾律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要知道,事情也就传不到各位耳朵里了,是吧,顾总。”
顾铭靖面不改色地扫了一眼所有人,语气听上去也很心烦:“现在不是追究原因的时候,还是想想怎么解决吧。”
“这还能怎么解决,既然是顾经理手头上的项目,当然要顾经理去解决,我们恐怕也帮不了什么吧。”
顾律行扶着眼镜看着那人,有些苦恼起来:“问题是没问题,只不过……”
这时有人想起来,顾律行根本没空管这些,于是说道:“顾总,顾经理目前手上好几个项目都是公司明年的重点,这时候让他去方山县,不合适吧?”
顾铭靖冷眼问大家:“顾经理手上确实有重点项目,但你们中间,还有谁更加适合去处理方山县的问题吗?”
本来还打算替顾律行说几句话的人,因这话纷纷低下了头。目前方山县的事情,本来就吃力不讨好,当初也是为了营造顾氏的良好形象,拉拢和政府的关系,否则根本没有合作的必要,自然也没人愿意被派去那儿。
既然这样,顾律行也没什么好辩解的,只多问了一句:“那我手上的项目怎么处理?”
顾铭靖这次的解释意外积极:“时间紧急的,我们会协调好人员,不紧急的,等你处理好方山县的问题再过来也不耽误。”
“既然顾总都已经安排好了,我再说什么好像也不合适。”
说是没有意见,在在座的各位董事眼里,更像是不能有意见。顾律行因为是顾良平二婚次子的关系,虽然在顾家也算受宠,可手上的股份还不及顾铭靖的三分之一,加上顾铭靖这些年慢慢购买的一部分股份,他的那点股份,根本就没办法和顾铭靖抗衡。
决定下来后,韩洵气冲冲地闯进顾律行的办公室,将手里的文件往地上一扔:“这什么意思?方山县的问题,明明是他的人处理不力,才交到我们手上,现在反倒成我们的责任了。”
“方山县的问题,早晚都得去解决。”
“那用得着你去吗?整个顾氏就找不到个人处理这种小问题,还点名道姓要你亲自去。”
“韩洵!”顾律行脸色暗下来呵斥他,“现在是什么状况,大家都知道,顾氏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你更清楚,方山县那边现在影响那么大,我过去有什么不对。”
“那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你去了,手头上那些项目该怎么办?”
“不是还有你吗?”
韩洵顿了一下,反应过来:“我就纯粹给你收拾烂摊子!”
顾律行看了一眼门口不少探目过来的目光,并不打算多言:“出去。”
韩洵气急败坏从里面出来,很快收到一条短信——“闹给谁看,怨气还挺大的。”
他立马回了过去——“你不闹我不闹,戏不真。”
2.
宋洱还是在听同事的交谈中,才知道了方山县的事情,后来和苏歇通过电话,又多知道了些。
放假之后,她和苏歇没有见过面,联系却一直都有。当年的事情一直没有找到可以重新立案的铁证,虽说已经和顾律行和好,这件事,她还是想自己来解决。不管怎么说,顾铭靖始终是顾律行的哥哥,她不想让他为难。
挂掉苏歇的电话,宋洱立即给顾律行打了去,不过没人接,一直到深夜,她才收到顾律行的回电。
“睡了吗?”他问。
“嗯?”宋洱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听到顾律行的声音后,立刻清醒过来,“没睡!”
顾律行没有拆穿她,解释道:“下午一直在开会,手机静音了,没听到你的电话,有事吗?”声音少见的温柔,却透着掩不住的疲倦。
“你怎么去方山县了?”宋洱担忧地问。
那边的事情,现在顾氏和方山政府两边都在尽力压制,仍还是有少量新闻流了出来,宋洱下午在网上全找来看了,自然明白事态严重。
“这边临时出了点状况,需要我过去处理一些事情。”顾律行不想让宋洱担心,只能避重就轻地解释。
宋洱明显不相信:“听说事情有点麻烦,你这样过去没问题吗?”
“没有,一点小问题,处理完就回来了。”
宋洱还想说什么,顾律行已经转移了话题:“还有两周要过年了,想好在哪儿过了吗?”
住在顾家前几年的除夕都是和顾家一起,得等到李崇明有时间,才会和他一块去看望父母,然后吃顿晚饭。后来出国,她刻意避开了这些节日没有回来,大多是和苏歇在外头随便过过,今年,还真没想好要怎么过。
“你会回来吗?”宋洱问。
“看情况,这边的事情忙完了,自然是要回去的。”
“嗯,好。”宋洱应着,心里暗暗决定,他如果没有回来,那她就去方山县找他。
顾律行没有刨根问底要答案,她现在的状态,非要她来顾家恐怕也有些强人所难,不过以她的性格,估计还是会去一趟顾家的,这事,他并不方便说什么。
宋洱担心会打扰到顾律行,简单聊了几句,便互道晚安。明明是在半睡半醒中被吵醒,挂了电话,反而睡不着,一直清醒到半夜,才终于重新有了睡意。
到了年末,公司那边差不多都在做收尾的工作,办公室人来人往,全都忙碌着,苏歇之前给宋洱联系了两场商演,还剩一场要准备。
李崇明中午过来找她:“小洱,中午陪舅舅一块吃饭吧。”
两人在宋氏其实很少碰面,李崇明总是很忙,她也没闲着,这种邀请还是第一次收到。
“行,我收拾一下就来。”说着她关了桌上的电脑,便拿起包出去。
李崇明将地点定在公司附近的一家餐厅,各色料理都有,但宋洱只是接过菜单随意点了几样。
“还适应吗?”
例行公事般的询问,宋洱早就习以为常。
“挺好的。”她回答。
“听说顾律行抽空过来帮了你不少?”
其实不曾去刻意避开什么,这会儿被李崇明问及时,宋洱的神经还是不自觉地紧了一下:“刚来这里很多地方都不懂,所以请他过来教了我一些。”
“你和他的关系倒是不错。”
李崇明笑着,漫不经心说着,听在宋洱耳里,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直到李崇明又说了句:“他有和你讲过顾氏的事情吗?”
“顾氏?”宋洱下意识地皱起眉,“顾氏的什么事情啊?”
“没什么,就是听说最近蒋氏突然要和他们解除合作,他又被调去方山县,想着你知不知道发生什么了?”
宋洱不明白李崇明怎么想到问她这个,却还是顺着他的话往下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事情很严重吗,我都没怎么听他说起。”
李崇明摇头:“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不过应该事情不小,不然也不会安排他去方山县,还以为你会知道知道一些。”
“没有,他很少和我说工作上的事情。”
李崇明向来不太关心她的事情,这会儿问起来,难免不让人生疑。
宋洱不动声色地思考着,有一搭没一搭地接着李崇明的话,虽然谁也没说重点,但宋洱知道了李崇明恐怕是想从她这里打听到顾氏现在到底怎么回事,只可惜,她真的什么都不清楚。
这顿中餐让宋洱吃得很费劲,结束之后,她找了个理由去旁边的甜品店买了一份蛋糕,又买了一杯咖啡,才回公司。
周末,好不容易挤出一天的休息时间,结果顾叶过来找她。因为她一直没有回过顾家,这丫头给她打电话邀请被拒绝后,干脆直接过来找她。
“小洱姐,我们出去逛街吧。”一到她家,还没坐上几分钟,顾叶就闹着要出去。
宋洱躺在沙发上,懒洋洋地说:“逛街你难道不应该找周阿姨,或者同学朋友吗?”
“可是她们的眼光都比不上你。”顾叶凑到宋洱面前,“马上就要过年了,小洱姐不准备买新衣服吗?”
这些事以前周雨微都是安排好的,后来出国,也都是她特意打电话交代,不过宋洱总是懒得折腾,经常能免则免。
可是,面对这丫头的请求,她找不到理由拒绝。
就这样,本来打算在家躺一天看看电视放松一下,最后变成在顶着寒风细雨,陪顾叶逛街。
溆川今年还没有下过雪,雨倒没见停过,一场接着一场,没完没了似的。换成伦敦,这个时候早该飘着鹅毛大雪,走在路上只能听见“咯吱咯吱”的声响。
顾叶兴致很高,蹦蹦跳跳别提多欢乐。宋洱对逛街没太多爱好,只能跟在她身后,一边给她提意见,一边给她挑着衣服。
不得不说,宋洱看东西的眼光很不错,除了认真挑选起来,总太过较真,两人整整逛了一上午,才总算给顾叶挑出一套满意的,中午,去商场顶楼的餐厅吃过饭,下午准备再看看。
给自己的衣服,宋洱就随便很多,找了个常穿的品牌店,拿了一件大衣,试了试觉得合身,就直接拿去结了账。
结束后,顾叶忍不住吐槽:“小洱姐你给自己买衣服也太随便了点吧?”
“还行,我觉得挺合适的。”说着,她目光被旁边的橱窗吸引住,迟疑了一下,最终朝店里走去。
顾叶看着宋洱前进的方向,赶紧跟上去:“小洱姐,你来这儿干什么?”
宋洱冲她笑了笑,没有解释,而是指着其中一件大衣问导购:“小姐,请问这件衣服还有185的码吗?”
导购立马笑着介绍说这是当季的新款,昨天刚到的货,言下之意如果确定要的话,就能直接给她拿。
顾叶看到这里,自然也懂了,不过令她困扰的是:“我哥好像并不喜欢穿这样的衣服啊。”
宋洱脸上表情一怔,强行镇定自若地解释:“只是觉得挺好看。”
这件衣服确实不适合顾程,剪裁款式都太过强硬,颜色也深沉,没有太大的特点,只是她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他穿起来,应该很好看。
顾叶也没往深处想,重新打量了那件衣服后,说道:“反正只要是小洱姐买的,我哥都会喜欢。”
宋洱没有反驳,有些事情,她和顾程还没有正式谈过,也不能公开挑明,这小丫头误会就让她误会好了。
世事变化无常,她不确定接下来迎接她的会有什么,却仍想着,不管怎样,至少现在应该为他做点什么。
送走顾叶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小丫头非要吵着在她这里留宿一晚,她只能由着。
顾叶一回去就给顾程透露说宋洱给他准备了惊喜,可惜顾程反应平平,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兴趣,这让顾叶很生气。
那天从宋家离开,他本来也想过道歉,或者解释清楚,最后却什么都没做,这次顾叶本来约他一块过去,他也用公司的事情给拒绝了。
他还没有勇气在清醒的情况下同宋洱说起那些事情,所以暂时只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至于顾律行和宋洱到底发展到那一步,他并不好奇,反正他和宋洱已经没了可能,即便宋洱原谅他。
宋洱这周总是有些心神不宁,说不上是怎么回事,好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周围全被未知覆盖,这种感觉她一点也不喜欢。
临近演出,她下班后,还得去剧场那边排练。只是今天练习的时候,宋洱明显有些心不在焉,连连出错不说,还时不时失神。
剧团的人见她这样,有些担忧地问她是不是不舒服。
宋洱摇头:“没事。”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总是没办法集中精神,心里乱糟糟的,又找不到根源。
以为是排练太密集,身体吃不消,剧团那边让她先回去休息,调整状态。宋洱刚到家,意外接到顾程的电话。
顾程这段时间一直没有联系她,接起电话的时候,她还有些紧张,担心他会找她说那些事情。
“顾程,有事吗?”
“小叔受伤在医院,你要过来吗?”
她心脏“咯噔”落下,脑袋“嗡嗡”着什么都听不见,试图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确定情况到底有多严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最后只是颤抖地说了三个字:“他在哪儿?”
他在哪儿,她想马上见到他,任何的形容都不及她亲自确认,都不及她在他身边。
她匆忙地拿起包在楼下随便拦了辆车,就往顾律行所在的医院赶去。
这样的慌张,她只有过一次,就是当年接到警察的电话。她握在一起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任谁都能看出她的慌张,司机试图和她搭话,她也没有理,连最后的道谢都说得很心不在焉。
手术室门口,顾家人都在,说顾律行是因为去现场考察,发生意外摔到山下,浑身没几处是好的,得亏救援及时,才侥幸捡回了条命。
“现在情况怎么样?”宋洱已经没办法保持冷静,急切地问,“他到底伤到哪儿了,严不严重,医生那边是怎么说的——”
“还在抢救中。”顾程平静地打断她,顺势握住她的手,将她带到一旁,“你先在这边坐一会儿,估计还要一段时间。”
宋洱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控,只能努力克制,让自己冷静下来,哪怕她真的很担心顾律行的情况,也不能叫顾家各位看出什么不同来。
手术结束已经是四个小时之后,在手术室门口的灯熄灭的那一刻,宋洱心紧张得揪成一团,听见“手术成功”这句话,才松了口气。
顾家那边已经在安排住院的事情,宋洱站在旁边没有发言权,反而是顾程提议:“你就在这儿等他吧。”
宋洱迟疑了一下,答应道:“好。”
等待的过程永远是煎熬的,顾家这边留了小张和舒乐照顾,宋洱陪着他们一起。顾铭靖从头到尾没有露过面,说公司那边的事情多到走不开,出这么大的事情,也在情理之中。
从下午到深夜,宋洱坐在重症监护室门口没有移动过,中途舒乐劝她要是太累,可以先回家休息等醒了再过来。
宋洱摇头:“我没事,在这儿等也一样。”
只是她想待在他身边,想让他感觉到,想让他醒来第一眼见到的——是她。
可等到药效过了,等到医生说情况已经稳定,顾律行也一直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顾家人换了一批有一批,只有宋洱依然坐在那儿。
顾程过来的时候,她才第一次将心里的担忧问出口:“他会没事的,对吧?”
连着两天没睡好让宋洱整个人看上去很憔悴,连声音都变得有些沙哑,担心甚至有些害怕。
“不会有事的,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明明已经很累了,宋洱还是摇头坚持:“不用。”
顾律行是在晚上醒来的,宋洱在顾程的劝说下睡了一会儿,却因为顾律行的咳嗽声马上清醒过来,条件反射般迅速叫来医生。等所有检查完毕,医生说一切正常后,宋洱没忍住,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
“顾律行,我害怕。”
她已经努力在控制情绪,说好绝对不要哭的,可面对他的时候,还是没忍住,这两天不眠不休的等待,内心所有的担心与焦虑,所有的不安与害怕,在这一瞬间,全部爆发。
顾律行无奈地笑道:“怎么还哭了呢?”
这下宋洱哭得更厉害了,整个人趴在顾律行的床边,抽泣着控诉:“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要是再不醒,我都快撑不下去了。”
顾律行想伸手摸一摸床边人的头,发现没力气,只能作罢:“这不是醒了吗。”
“你知道你自己睡了多久吗,将近三天,每次医生进来,我都很害怕,怕他们会突然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我真的害怕啊……”
顾律行看她这样,只得转移话题:“我口渴了。”
听到对方要求,宋洱赶紧收住眼泪,倒了一杯水,只是脸上挂着泪花,小肩膀一抽一抽的样子,看着着实让人心疼。
宋洱慢慢将病床摇起来,小心翼翼地喂了顾律行半杯水,本来还想说什么,可看顾律行的身体,只能委屈地嘟着小嘴,坐在一旁。
顾家人来的时候,宋洱正守在顾律行旁边,她对顾律行的关心,大家都看在眼里,只有舒乐眼神不自然地在两人中间流连,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宋洱是想留下来的,但她还有年末的最后一场演出,已经耽误了几天,不能让剧团那边为难。
等忙完演出,差不多也快到了除夕,宋洱去见顾律行的时候,顺便将那天逛街买的衣服带去给了顾律行。
“这次怎么良心发现,还记得我了。”顾律行这是在计较她刚回国唯独没送他礼物的事。
宋洱不想透露心思,只能装作没听懂,自顾自说着:“小叶子说过年一定要穿新衣服,拉着我去逛街,意外看到这件,觉得你穿应该不错,就买了。”
“你的呢?”
“嗯?”
“新衣服。”顾律行提醒她。
这次宋洱倒是反应迅速:“不是还没过年吗,当然放在家里啊。”
“那过年再穿给我看。”
宋洱奇怪地盯着顾律行,很久之后,肯定地评价道:“顾律行,你变了。”
那样的话,放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从顾律行嘴里说出来的。
他没有回答,顺手拿起旁边的一份报纸看起来。那样刻意地掩饰,反而让宋洱眼里的笑意根深。
顾律行的身体虽然恢复得很不错,离出院却还有一段时间,眼看着就到了除夕,看来今年这个年怕是要在医院过了。
宋氏那边前两天就已经放假,所以宋洱现在基本都待在医院。舒乐每天都会过来看顾律行,见她在也没多问,只是她有次在门外看见舒乐好像和顾律行说了什么,事后却不见顾律行提起。
其次,就只有韩洵来得最勤快。知道他们要谈事情,宋洱一般会自觉回避,就算这样总还是避免不了两人见到。
韩洵对宋洱的态度也还是那样,不过最近好像多了几分别扭,宋洱想了想,准备找个时间直接把话挑明。
“韩洵,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趁着韩洵再来的时候,宋洱将他拦在楼下。
韩洵没想到她会主动追问,可毕竟是跟了顾律行这么久,这点应对能力还是有的。
“没有。”他镇定地回答。
“那你这是怎么回事,不就是我当时私自决定出国的事,可我那时候也不知道顾律行根本没打算订婚啊。”
“你就是一点都不信任顾总。”
说起这事,宋洱还有气呢。她当时还正沉浸在顾律行和蒋京京要订婚的悲痛里,顾律行又一句解释都没有,她哪还能考虑那么多。
“你这样说就过分了啊,他嘴硬什么都不告诉我,这也能怪我吗?何况,你们顾总自己后来还说,我出国是好的,可以让我长大些,思想独立些,想法成熟些。”
韩洵恨铁不成钢地愤愤道:“顾总就是太爱你了。”
“你这是在嫉妒吗?”宋洱反问后,又讨好似的笑起来,“韩洵大帅哥,既然我没做错,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呗。”
韩洵没有回答,越过她直接去找顾律行。宋洱也不在意,反正她真较起真来,韩洵远不是她的对手。
她在楼下逛了逛,等到韩洵离开,才上去。
一见她,顾律行就问她是不是和韩洵和好了,她没说什么,顾律行自己还先解释起来:“他是在生我的气,气我当年明明在重要时期,却为了你将那么好一个项目拱手让人。”
宋洱虽然意外他会说这些,却没追问,韩洵和他之间的事情,她并不想去管。
除夕夜,舒乐提前过来看顾律行,本来是准备留下来陪顾律行,被顾律行拒绝了。
顾家早就提前邀请过宋洱,被她借口说今年准备和舅舅一起过给推辞了,结果最后却来了医院。
顾律行见到她,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笑容,满意地说:“顾叶倒是没有说错,过年果然还是得穿新衣服,看起来精神。”
宋洱没去理会,将带过来的饭菜摆好,就当是年夜饭了。吃完饭,宋洱又将下午舒乐拿来的骨汤盛了一碗给顾律行。
喝碗汤之后,顾律行躺在床上,少见地感叹了一句:“前段时间还问你准备在哪儿过年,没想到居然是在这里。”
“还说。”
顾律行受伤的事,宋洱心疼之外,也生气他没有照顾好自己,只是对方看上去,好像还有种乐得休息的喜悦感。
“要是不在这儿,你想好去哪儿吗?”
其实也不用怎么想,不是和李崇明简单吃顿饭,就是去顾家,如果他没受伤的话,还有另外一个选择。
“你要是没回来,也许会是方山县吧。”宋洱照实回答。
这个答案显然令顾律行很满意,若有所思地看着宋洱,夸了一句:“果然没白疼。”
这话听着怎么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宋洱还找不到从哪儿反驳,结果窗外响起烟花绽放的声音,噼里啪啦,平添了不少年味。
“能扶我去窗边吗?”顾律行发出请求。
溆川这几年已经开始实行禁燃令,但过年总还是会松散一些,毕竟热热闹闹才有点过年的味道。
宋洱看着满天绽放的烟花,感叹道:“这时候,应该买捆仙女棒去海边放的。”
“等我好了就去。”
“顾律行,等你好了,我们去看电影吧,逛街也可以,音乐会怎么样,或者度假?”
宋洱兴致高昂,这些事,她都想和他一块去做,不是找什么借口,也不需要受到各种原因的牵制,两个人堂堂正正地一起去完成。
“好。”顾律行温柔地笑着,眼里眉间全是宠溺。
宋洱也搬了张椅子,撑着脑袋趴在椅背看烟花,声音低低有点像在呢喃:“顾律行,你知道吗,见到你醒的那瞬间,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幸好你没事。”
顾律行从后面身后摸了摸她的头:“抱歉,让你担心了。”
“我当时真的很害怕,我这个人,好像总是差那么一点运气,不知道什么时候,上天就会给我当头一棒,我才刚刚听到你说爱我,才好不容易有点憧憬,我真的不想再失去了。”
那轻柔的声音,让人清晰感觉到她。
“不会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顾律行坚定地保证,以后,他已经拼尽全力爱护她,让她未来的时间里,只剩下幸福。
“顾律行。”宋洱忽然惊呼起来,开了点窗户确认过后,将手伸到顾律行面前,“下雪了。”
闻言,顾律行看向窗外。还真下雪了,一些细碎的雪花,伴着一颗颗雪籽砸在外面的窗户上,仔细听还能听见“沙沙”的声音。
手上接进来的雪籽早就化了,宋洱也不介意,看着窗外,脸上写满了欢喜。
她还以为,今年的溆川是不会下雪了,没想到,在即将结束的今晚,它终于光顾了溆川,是溆川送给她的新年礼物吗?
就当是吧。
顾律行回头时,身边的人居然趴在椅子上睡着了,看上去恬静温和。
还记得第一次看见她,是她慌乱地撞到他身上,弄脏了他刚买的新鞋,他想了半天,才记起来是宋家要住进来的丫头,于是随口问她是不是顾程的未婚妻。
没料到,她居然否认了,那慌乱着急解释的样子,还真是可爱。
后来,她意外闯进了他的阁楼,他就着窗外的月光看她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间,胆怯却又克制不住试探着,像足了初入世界的小猫。
她当着他的面,跟老太太说要他补习功课的时候,他本能想要拒绝,可看到她期盼又渴望的目光后,他答应了。
随后的时间里,他知道她理科成绩很不好,知道她总是弄不清一个简单的算术题,知道她地图总是记得一塌糊涂,但语文和英语很优秀。
慢慢地,他知道她喜欢听钢琴曲,尤其爱肖邦,知道她一打雷就失眠,知道她——喜欢他。
这是预料之外的,他从来就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他试图避开这些,不动声色拉开两人的距离,可当她委屈巴巴地问他,是不是讨厌她时,他心软了。
为了不让两人关系变得尴尬,他只能压抑自己,用冷漠不亲近来回应她的欢喜。
可他不曾想过,有一天,他也会克制不住,拼命想靠近她的心思,最终彻底击穿了表面维持的平静。
他是个孤独惯了的人,只有在和她相处的时候,才会露出少有发自内心的笑容,是她让他认为,生活或许还能有另外的幸福藏在其中。
顾律行看着宋洱,眼睛里满是宠溺,最后,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场雪过后,应该会是晴天了吧。”
3.
过年这几天,医院异常冷清,能离开的,基本上都回家了。宋洱去顾家拜了个年,又和李崇明一块去给父母扫了墓。没有其他安排的时间,就都留给了顾律行,这么多年,两人好像还是第一次独处那么久。
她大年初一的时候,给苏歇打了个电话,才得知在她演出结束,他就回老家了。
顾律行过年之后,就过得很清闲,平时连过年都在各地奔跑的人,结果因为受伤,在医院做起闲人,每天除了看书睡觉,就是配合医生做复健。
其实也不是因为受伤才这样,听苏歇有次打电话的时候告诉她,因为方山县的事情,蒋京京和他终止了那个项目合作,而顾铭靖在趁机将他调到方山县之后,连着将他之前的几个大项目也都转交给别人。
难怪他住院那么久没见蒋京京来过,还以为是那几天演出错开了,现在来看,恐怕蒋京京就没有来过。
她本来想从韩洵那边打听一下情况,可明明过年那几天还往这跑得很勤快,这两天却和消失了一样。她也想过问顾律行,可发生那么多事情,他心里未必好受,最后只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一直到开学,事情好像都没什么变化,不过她无意听到顾律行和韩洵打电话,说什么收购的事情,具体她也没听清楚。
本来是准备开学报完道之后,就抽时间去伦敦集训,但宋洱现在放心不下顾律行的身体,只能顶着被Carrie骂破头的危险,拖着时间,这样一来,她只能暂时在国内自主练习。
顾律行本不赞成宋洱的做法,但宋洱这人也有轴的时候,他劝说无效,只能由着她自己决定,不过她后面紧锣密鼓的训练还算让他放心。
宋洱也和李崇明商量,决定暂时放下宋氏那边的工作,专心准备比赛。
李崇明本来也没期望她真的能够在公司待多久,以她的能力能够在宋氏坚持到现在,已经算是不容易的事情。
她去辞行的时候,辛总意外地请她吃了个饭,一向严肃的人,笑着跟她透露那个项目的可行性,但还是要等上面综合评估下来后,才能确定是否执行,最后祝她比赛顺利。
顾律行住了二十多天院,总算受不了,提出要出院。宋洱不客气地打趣:“还以为你这个人从来不会知道闷呢。”
“我在你眼里,原来这么闷啊。”
“可不,问一句答一句,话还简短得生怕多浪费了你一个字。”
宋洱收拾着行李,顾家一会儿会来接他。摔下山的时候,他脑袋撞了,肋骨断了,手还折了,全身上下大小伤无数,她那时真的害怕那就这样挺不过来,没想到这么快就出院了。
对于宋洱照顾顾律行的事情,顾家算是默认,但实际上,除了舒乐,其他人并不知情,其实舒乐也有些纠结,想着什么时候还是要找两人谈一谈。
宋洱没有跟着一块去顾家,装模作样地买了一束花,送给了顾律行,等舒乐他们一来,聊了两句,就说还有训练,溜得比什么都快。
她趁机找到韩洵,想问问顾律行现在的处境到底怎么样。韩洵只是说希望他能够给顾律行多一点的信任,看韩洵的状况,也知道事情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出院之后,顾律行就一直在家休养。鉴于两人关系还不能太明目张胆,宋洱就没有去探望过,只能靠电话问问他的情况。
韩洵来找顾律行,看他正在拿手机聊天,不住地嫌弃:“是谁说打字太麻烦,还不如直接见面的。”
“那也得看我现在能不能出门啊。”这样说着,顾律行还是收起手机,转身道,“去书房吧。”
顾律行已经恢复得差不多,肉眼还是能够看出差别,至少已经不影响自己活动,除了手上的伤严重了点,还在配合康复训练。
一进书房,韩洵顺手把门锁了,然后直入正题:“他有意扩展海外业务,合适的话,人选差不多就是你了。”
顾律行提取着其中的意思,细细思索道:“想让我远离总部,这样就不会影响到他的计划。”
“他估计已经猜到你在查他,但还不确定你查到了多少,所以想先把你调离总部。”
“他倒是警觉。”顾律行轻哼一声,忽然严肃地问,“最近他有什么动作吗?”
“还是之前那些,不过听说去过蒋氏几次,应该是想拉拢蒋京京目前手上的那个项目。”
韩洵将自己目前得知的情况说出来,现在顾律行这边只有他一个人,接下来的事情又必须亲力亲为,说实话还真有点分身乏术。
这一点,顾律行也清楚,这不,走到一旁不慌不忙地取了些咖啡豆,慢慢碾磨着,韩洵本来想帮忙,但是顾律行拒绝了。
“医生说可以适当锻炼。”顾律行继续刚才的话题,“蒋京京的意思呢?”
“还在观望。”韩洵照实说。
“是得劝蒋京京好好观望一下,免得一个不小心,就栽了跟头,爬都爬不起来。”
磨好咖啡豆,顾律行用吸虹壶给韩洵泡了一杯,过程中,整个书房都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
将咖啡递给韩洵的同时,顾律行问他:“我让你安排的事情,安排好了吗?”
韩洵不客气地接着,也给顾律行倒了一杯温水:“养伤就别喝这些乱七八糟的了。”这是他的解释。
顾律行没有应答,还真端起韩洵递来的温水喝了起来,旁边的韩洵已经继续了刚才的话题:“都安排好了,只要那边一行动,我们差不多就能慢慢收线。”
顾律行走到窗边,将窗户拉开了一点,外面的寒气透进来,带着难得的清新,只听他漫不经心地说:“看来下个月无论如何都得回公司了。”
宋洱左思右想,还是决定找顾程谈谈,两人现在这个状态僵持着,总不是个办法。
“顾程,我们见一面吧。”
“好。”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顾程就答应她的提议。
地点约在溆大,因为周末,一路基本没什么人。天阴沉沉的,偶尔刮起风吹得人脸颊疼,宋洱先到,顾程来的时候,她将脸整个缩进围巾里,又带着口罩,就看见一双眼睛在四处张望。
这么一看,顾程竟觉得两人恍如隔了一个世纪再见,见到他来,宋洱也没像往常一样热情,淡淡地冲他笑了笑,算是结束。
明明在电话里两人都那么干脆,结果见了面,反而都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个——”
“对不起。”
宋洱终于鼓起勇气准备说清楚的时候,被顾程的一句“对不起”给打断。两人停下脚步,看着对方,气氛说不出的沉重。
最后,宋洱故作轻松地笑了一声,双手揣在兜里朝前走去,嘴里说出的话却十分认真:“你道什么歉,你又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当年不是你临时打电话告诉我有排练,我或许也在那场事故离开了,是我应该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
“我当时如果知道是那样的话,一定会拦下,那样你也不会——”顾程始终对此感到懊恼。
宋洱打断他,接着他的话往下说:“那样我就不会住进你家,也不会多得到那么多的关心,顾家的每一个人对我都很好,住在那儿的每一天我都很开心,真的。”
这些话,她也憋了很久,她知道他的心结,也不想顾程纠结于此。
一直以来,顾程都陪在她身边,关心她、爱护她,点点滴滴,她都很感激,也很珍惜,也不想他因为那件事内疚自责。
“顾程,我从来就没有责怪过你,和你认识,成为朋友,我真的很开心,相反,是我做错了事,对不起你。”
顾程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那天在医院她差点失态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猜到了大概,即便如此,他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下:“小洱,你回来那会儿,说要订婚,是认真的吗?”
宋洱表情微愣,并不想骗他:“是。”
“那如果……”
“顾程。”宋洱没让他说完。
她忽然停下脚步,转身很认真地看着顾程:“好像从我有意识开始,大家就都说我长大会嫁给你,久而久之,这件事好像变成了一项任务,和读书上学差不多,是我必须要在某个阶段去完成的,没人告诉我,除此之外,我还会不会有别的选择。”
“可后来你发现了别的选择?”顾程脸上保持着一贯的温和,可任谁都能轻易看出他是在用力硬撑着。
“不是。”宋洱下意识否认,却又觉得哪儿不对,只能避开来谈,“我也想过去履行那个约定,但是我发现因为我们这种近乎与生俱来的关系,让我愿意和你一块玩,想和做朋友,和你相处起来,我也很自在,很开心,只是这和我对小叶子的感情是一样的,是如同家人一样的信任与依赖,不会脸红心跳,狂喜不止。”
这些,她其实一直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和顾程说清楚,顾程是陪她度过最伤心难过的日子的人,是她可以无条件去相信,有什么心事愿意第一个去诉说的人,是她生命里很重要的人,但唯独不是爱人。
和顾程在一起的时候,她从来不会出现任何的害羞与不好意思,也不会顾忌形象与仪态,她可以自由自在地随便做什么,可以无所顾忌地说任何话,相比恋人,更像挚友。
顾程听着她的解释,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像是费尽力气才下定决心问出口:“那小叔呢?”
“我爱他。”宋洱满是愧疚,甚至不敢正眼看顾程,“对不起,我知道这很荒唐,但是我没办法管住它,我……对不起。”
顾程一言不发看着宋洱,原以为他应该会生气,会愤怒,会大声斥责她,可很久之后,他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一句“知道了”,就结束了所有的一切,明明早就猜到了答案,可真的从她嘴里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心脏还是狠狠地抽动一下,扯得四肢百骸都疼。
他喜欢宋洱,这份喜欢在十多年的毫无回应中也从未变过,他想保护她,想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如果不是那件事,他肯定会坚持,和顾律行公平宣战也好,利用宋洱的一点点愧疚都行,绝对不可能会这么快放弃。
哪怕是在知道那件事情的今天,他仍渴望事情会出现那么一丝的转机,那样,他一定会背弃一切,选择她。
但是没有,事情没有发生转机,而他也从她嘴里听到了那三个字,“我爱他”,这是宋洱从来不曾用过的直接陈述,打消了他最后一点点渺小希望。
还是没办法让她为难啊,如果他坚持,宋洱会内疚吧,至少没办法心安理得地面对顾律行,但他怎么能够那样做,这是宋洱啊,是他暗暗决定要爱护一辈子的女孩啊。
所以,哪怕那么疼,那么不愿意,他还是要收起所有的感情,他能坚持爱她,也得学会成全她。
分开之前,顾程问她:“我可以抱抱你吗?”
宋洱没有拒绝,在顾程轻轻搂住她的肩膀时,宋洱听到耳边有人轻声说了句:“那以后就当家人吧。”
她觉得鼻子像被谁打了一拳,酸得很,眼眶霎时跟着红了起来,仍是坚持微笑着和顾程道别,在转身的一瞬间,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啪”地落下来。
她还是伤害了顾程啊。
顾律行伤好一点后,还真就闲着去找宋洱,按韩洵的话说,就是不务正业。他听了一点也不在意,现在的他,一没有事业,二没有家业,整个一闲人,追女朋友,才是正业。
要准备比赛的舞蹈,宋洱周末基本上都在舞蹈室,顾律行就在舞蹈室等她,坐在一旁认真地看她跳舞。
有时候宋洱被看得不好意思了,只能停下来。
不过今天,顾律行来找她没多久,就接到韩洵的电话,很快,就被韩洵接走了。她问出什么事,那两个人也没回答。
从去方山县算起,顾律行已经有近三个月没有来顾氏,连顾氏门口那两株山茶花开了都不知道。
“大小股东都在。”韩洵小声告诉他。
顾律行一进会议室,状似惊讶地问:“怎么回事,大家今天都这么有空啊。”
“顾经理还不知道吗,这是要讨论外派的负责人。”有人小声告诉顾律行。
其实他来的路上,已经听韩洵说过,现在问,不过是让一会儿的事情更加有趣一点。
“外派,是说国外的扩展计划吗?”
看来这次会议的主角又是他了,最近他的人气还真高,动不动就是为他单独开会。
很快,顾铭靖也来了,看见顾律行的时候,眸光沉沉地盯着他,像要把他看穿。
“开会吧。”经过助理的提醒,顾铭靖才反应过来,“大家都知道,我们在国外一直设有分公司,只是效益不怎么好,近两年我们在国内的发展发展趋势很好,打算也同步展开国外市场,因为重视,所以要从总部抽调一部分人过去。今天来,就是想问问大家意见,或者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顾律行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在座的各位。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保持沉默,谁心里都清楚,既然已经表明重视,安排过去的人,绝对都是他们里面的,一个个不会这时候得罪人,自然也不想自己去。
直到顾铭靖不缓不急地开口:“我记得靳总好像英语很好吧。”
被点到名字的人赶紧解释:“顾总,我现在手上还有好几个项目并行,恐怕不行啊。”
“那严总呢,我记得你在国外分部待过一段时间。”
“我去年好几个项目目前都在重要阶段,一时走不开。”
顾律行看着他们一个个跟讲相声似的,忍不住轻笑出声,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漫不经心道:“顾总,何必问呢,公司谁不知道,就我最闲。”
“你有兴趣?”顾铭靖自然顺水推舟。
“兴趣倒是有点,不过,我这伤怕还是得养一段时间。”
顾铭靖虽然意外顾律行怎么突然对国外公司有兴趣,心里却还是忍不住窃喜:“这还有一段时间准备,你也不用着急。”
“那……”
顾律行扶了扶眼镜,故意将话拖长,眼里是挤压着的浓浓的笑意,看得人心慌。可还不等他将话说完,会议室开始出现小躁动,本还以为是针对这件事,紧接着,在助理将手机递给顾铭靖后,他脸色立即变了。
“顾总,这是怎么回事?”
网上突然爆出顾氏近来好几次收购项目出现问题,并且还有几次强行欺压收购行为,事情一出来,顾氏的股价就成下跌状态。
所有人中,就顾律行最不关心,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这……”顾铭靖一下不知道怎么解释,斟酌了很久,才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这是假的,事情明明还在研讨中,哪里会出现这种问题。”
“大哥,你弄错了吧,我一个月没来公司,都知道这几个项目在这个月中旬就已经结束了,你怎么说还在商讨中呢。”
顾律行还是那样笑着,但谁都知道,他这样笑不过是为了一会儿沉下去的时候,落差明显点。
“你怎么知道的?”
“大哥的收购项目那么保密,我哪能知道什么,当然是听说啊。”果然,顾律行的脸色就沉下去,“不过,这几次收购失败,对公司造成了亏损,大哥怎么还没有报上去?”
明明是轻飘飘的语气,却激起了千层浪,整个办公室的骚动更大了。
“你!”顾铭靖伸出手指着顾律行。
“哦,对了,你想用蒋氏的合作来挽回损失,不过可惜,蒋氏没答应。”
“你错了,蒋京京已经答应了和我的合作。”
顾铭靖得意地抓住了顾律行的漏洞,但对方却丝毫不在意。
“是吗?那收购失败就是真的了,你们都还不知道吧?”顾律行用方才进门时那人的语气问大家,随后朝韩洵示意了一下,“那我随便说两句。”
会议室的投影打开,像早就已经准备好的。
顾律行起身拿过顾铭靖身边的话筒,忽然严肃起来:“大家应该都知道,自顾铭靖先生接手顾氏以来,我们顾氏一直发展得很好,但是有一点我不明白。”
说着,他看了一眼顾铭靖:“顾氏每年都有收购计划,为什么每次都可以以那么低的价格收购各大小公司,而这些公司,后来收益都很好,为了弄明白,我费了好大劲才调查到,原来,我们的顾铭靖先生,一直都在以贿赂、胁迫,甚至恶意欺骗等不正当竞争手段,为我们公司创造收益。但我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我父亲还在公司的时候,曾经说过,顾氏是一家讲究诚信待人,追求以质量说服消费者的公司,这样的公司,却靠着那些手段来生存,这像话吗?”
“顾律行,我知道你一直觉得父亲当年股份分配不均,但你也没有必要用这种手段来诬陷我吧。”顾铭靖愤怒地抢走顾律行手上的话筒,险些将顾律行推到地上,他强装镇定对在座的董事说,“各位,别相信他说的那些, 我从坐在这个位置上以来都兢兢业业为了公司发展而努力,而他居然背地里用方山县的事情来威胁我。”
“方山县,说起来,我也有件事要问大哥,我为什么会在方山县摔成这样啊?”
“你自己摔的关我什么事?”
“那你的人,为什么会在我出事前一天,出现在这个地方?”顾律行从桌上的文件夹里找出一张照片,那个地方正好是顾律行摔下去的地方。
“什么我的人,我根本就不知道这回事。”顾铭靖说道。
“要当面问清楚吗?”说着,顾律行让韩洵把那个人带进来,一同进来的还有蒋氏的蒋京京。
“覃助理,我……”那人不认识顾铭靖,却认识顾铭靖的助理,其中原因,已经不需要大家来说了。
“大哥,你让人找他来陷害我,给了他一笔钱让他离开溆川,可他还没走出方山县,就被我的人拦下,之后覃助理以为他是害怕逃走了,也就没管。”
“顾律行,你说这么多累不累?”蒋京京明显一早就等着,现在已经很不耐烦,只见她将手上的那份合同摔倒会议桌上,轻蔑地说,“这是你们顾总给我们的合约,上面清清楚楚地提到,两家可利用合作来达到利益最大化,而这个利益最大化,远高于我们预计的收益,毕竟包括但不限于利用本次合作,收购相关企业。”
“顾总,蒋氏做事一向光明磊落,这样的合作,我可真做不来。”说着,蒋京京将手上的合同直接撕掉。
“你明明已经——”
蒋京京冷嘲笑了一声:“我明明已经签过合同?顾总,你没仔细看吗,那个合同是错的。”
本来只是一个简单的会议,没想都最后竟然弄成这样,要说大家也不是那么不相信顾铭靖,只是顾律行根本没有给大家反驳的机会,这不,蒋京京一说完,紧随其后就出现了监察机关的人,一进来就直接出示文书,准备带走顾铭靖。
顾良平突然出现在会议室,是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而他身边跟着的,竟然是顾程。
“爸,你怎么来了?”顾律行不悦地皱起眉。
“我不来,看你们把顾氏翻了天不成?”这话是对着顾律行说的,可一转身他就巴掌扇在顾铭靖脸上,“孽障,我特意找人提醒过你,以为你会迷途知返,没想到,你不仅不知悔改,居然还变本加厉。”
“爸,我这么做错了吗,您器重顾律行,什么事情都告诉他,而我呢,我想做出一点成绩来证明自己,又有什么错?”顾铭靖瞪大眼睛。
顾良平声音也大了起来:“那就能违背到的原则,做出那些事情吗,我什么时候这么教过你!”
“呵,您教我,母亲去世后,您还记得教我吗?”顾铭靖试图挣脱身后的约束,但是没有成功,只能大吼,“您反而教他来怎么调查我,怎么让我身败名裂。”
“那是你做了错事!”顾良平恨铁不成钢。
“我为顾氏付出了那么多,我到底哪里做错了?”
“真是不知悔改!”顾良平被气得不轻。
顾律行注意到顾良平按着胸口的手,连忙让韩洵扶住他,转身对一旁监察机关的人说:“把他带走吧,剩下的我们会配合调查。”
大抵是被顾铭靖气到了,没想到顾铭靖会这样看他,也可能是觉得没脸面对顾氏的各位,顾良平在顾铭靖走后,只说了一句“顾氏总裁暂由顾律行代替”,就直接离开。
顾律行让顾程带顾良平去医院一趟,顾良平也没说什么。
最后,顾律行简单地和大家交代了几句,顺便和蒋京京谈了一下合作的事情,当初她在顾氏扬言终止合作,其实也是计划的一部分,这下事情都解决了,合作当然还是要继续的。
等所有事情都忙完,顾律行靠在椅子上,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愁绪来。
韩洵伸了个懒腰,不解地问:“你好像并没有那么开心。”
顾律行摇头:“一开始是因为父亲授意查一下他,我才开始查的,后来发现里面牵扯到宋家,我就犹豫了,可我转念一想,还是查了下去,我总不能纵容这种事情,好像有那么几分英雄气概,只是事情都解决了,好像也没有那种胜利感,只是有种释然。”
“因为你觉得自己终于不用背负那些内疚了?”
“也许吧。”顾律行轻叹了声,没准备再说下去。
顾氏的变化,很快就传遍了溆川。宋洱听说后,赶紧给顾律行打了个电话,问是怎么回事。顾律行没细说,只是简单解释了两句。
她本来还想问一下顾程的,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她现在好像也没什么立场去关心他。
事情结束之后,顾程突然提出要出国,自从顾氏发生那么大的变化之后,饭桌上的气氛就一直这么压抑。事情发生的当晚,顾老太太在顾律行一进门,就拿着拐杖狠狠往他身上抽去,嘴里骂着“白眼狼”。
老太太向来疼爱顾铭靖多些,加上顾铭靖的母亲早年病逝,自然也就多上了点心。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她不能骂顾良平,就只能将火撒在顾律行身上。
这事顾律行没反抗过半句,闷声不吭挨了老太太十来拐杖,才算完事。
“我准备过段时间就出国。”顾程态度坚定,看上去并不像在和大家商量。顾铭靖现在还在接受调查,结果基本上都能够猜到,他这时候提出出国,多少让人诧异。
“什么,你要出国?”顾叶第一个惊讶道。
“嗯,已经决定下来了。”他温和地解释,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大家本来想多问几句,一旁的顾良平却发话:“既然决定好,有什么需要可以找阿行,我让他给你安排好。”
顾程看向顾律行,许久,平静地说了一句:“麻烦小叔了。”
顾律行将顾程要出国的事同宋洱说了,正在宋洱犹豫要不要道个别什么的,顾程反而主动来找她。
甜品店里麦香味混着奶油的甜腻,宋洱戳着面前的那块千层,酝酿了好久,才开口:“听说你准备出国?”
顾程已经恢复了一贯温柔的笑,将自己面前的那份甜点也推到宋洱面前:“嗯,就是这段时间的事情。”
“准备去哪儿?”宋洱问。
“意大利吧。”
一句话,让宋洱如遭电击,停下所有动作,诧异地看向顾程。
还记得在桐西镇的船上,他问她出国的话,会选择哪个国家,她说意大利,后来他说,以后出国都会带上她,可没有后来的,他以后去哪儿,都不会带着她了。
她忽然觉得嗓子有点干,努力了几次,才听到自己酸涩的声音:“挺好的。”
顾程没有发现她的变化,还是保持着最初的那个笑容,赞同了她的说法:“嗯,我也觉得挺好。”
两人没有在聊什么,等两份甜品都吃完,便各自离开。
去送顾程的时候,宋洱站在最边上,始终没有主动主动靠近。顾家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她和顾程的婚约,也没人再去提起,好像一切在这无声无息的默认中宣布了结束。
顾程和大家一一道别,到宋洱这里的时候,也不意外地伸手抱了抱她,然后贴着她的耳边说:“小叔要是敢欺负你,我就回来替你揍他。”声音很轻,只让她听到。
这还是他第一次谈她和顾律行,听到这话,她眼泪下一秒就落了下来,哽咽地说:“千万照顾好自己。”
顾程手上用力加重了这个拥抱,松开她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不客气地嘲笑道:“你怎么还哭上了?”
这下反而让宋洱的眼泪像决堤似的,止都止不住。顾程不敢再逗她,连忙递了几张纸过去,安慰了几句。
顾律行这时过来拍了拍顾程的肩膀,郑重地说:“保重。”
顾程应下,状似才想起来:“我好像落了一件东西在小叔书房。”
“重要吗?”
顾程挑了挑眉,到最后也没有回答顾律行的问题。
送走顾程,回去的路上,宋洱的情绪一直很失落,不全因为顾程出国的事,只是想到这段时间来发生的事情,她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顾程,可她和顾律行在一起,本身就是对他最大的伤害。
“顾律行,我觉得自己很坏。”
“怎么说?”
“我应该早点和顾程说清楚的,在一开始发现自己喜欢你的时候。”
“那时候大家都太小,你真和顾程说,他说不定想法更极端。”顾律行宽慰道,不动声色地转走话题,“你是不是也要出国了?”
“嗯,再不过去,Carrie就要来国内绑我了。”
顾律行没说什么,他还有另一件事很好奇:“顾程最后和你说了什么?”
他是想知道顾程究竟对她说了什么,让她忍了那么久的眼泪突然绷不住,但她并不准备告诉他,还故意说:“当然是说他喜欢我呀。”
“谁不知道。”
“嗯?”
顾律行果然补了一句:“他这是自不量力。”
宋洱刚觉得逗顾律行也不错,就被他瞪了一眼,赶紧收回去,乖乖地坐在旁边,耳边传来顾律行的警告:“下次再说这话试试。”
她赶紧认错:“我错了,保证没有下次。”
更多章節請下載APP
海鷗小說APP 海量小說 隨時隨地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