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谙住院了。饮食不规律加常年不休高强度的工作,身体得不到良好的休息,生病只是迟早的事,幸亏那晚陪着加班的还有秘书,打了1二章及时把她送到了医院,这要再晚上两刻后果不堪设想。住院期间林谙做了个梦,梦里的她也病了,眼皮沉沉地睁不开,却察觉到有个人在盯着自己,她想看清对方是谁于是用力睁开双眼,模糊的视线里,一个人正坐在床头两手环胸打量她。“醒了?”李成玦蹙着眉看她,稍显冷漠的语调。头顶的灯光刺眼,林谙适应了片刻,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脸,有气无力地低喃:“成玦……”可怜虚弱的模样,李成玦看了就来气,质问她:“工作对你就这么重要吗?”值得她这么拼命健康都不要了。林谙没有回答,答案显而易见。她为了前途连他都可以放弃,健康又算什么,对她来说,碌碌无为地活着才最可怕。他估计也是想到了往事,倏地站起大步流星出了病房。李成玦去了吸烟区,他很少抽烟,手里的这包是昨晚守着她时让助理买的。他抽出一根烟正要点燃,想到等会沾了烟味不能立刻洗澡去味,又懊恼地将烟盒连同打火机一同扔进垃圾桶里。再回到病房,他坐在原先的椅子上,冲她一扬下巴,略微不耐地问:“喝不喝水,要不要吃东西?”林谙手上在输液,无视他不耐烦的态度点头:“吃……”她从昨天下午两点到今天早上都没吃过东西,是有些饿了。李成玦哼声,低咒了句活该,起身调整她的病房让她躺好,又去把灯关了,回来才捧起床头柜上一碗炖得稀烂的白粥。他舀一勺喂她嘴里,一边毫不留情地开始奚落:“你说你怎么这么能呢,上个班都能把自己折腾进医院,真要挂了我这就是来给你收尸了。”林谙抿着入口即化的白粥,不说话只是笑,等全咽下去后才问:“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昨晚打你电话,你那个秘书接的。”他过来时正好看到她痛得满头汗蜷缩成一团,即便是现在,脸还是苍白的没有血色。林谙点了下脑袋,“这样啊…那罗伊她人呢?”罗伊就是她秘书。“说工作还没做完要回公司一趟,顺便去你家给你拿衣服。”八成又是个跟她一样的工作狂。他心里忿忿地嘀咕,又舀了勺白粥喂她。林谙胃口不好,勉强咽了小半碗就吃不下了,问道:“你不忙吗?”李成玦放下碗,掀起眼皮睨她:“你说呢?”通告要么延后要么取消,就为了呆在这里。林谙却会错了意,怕耽误他的正事,忙说:“那你去做自己的事吧……”李成玦一噎,冷冷的目光瞪向她。林谙精神状态不佳,没留意到他的情绪变化,请求说:“麻烦你帮我拿下手机过来再走,我跟林南说一声……”她都这么说了,再留下来脸面何在。李成玦手伸到床头柜把她把手机取过来,胸口憋着股气发泄不得,手指了指病床上的人气呼呼地转身离开。他对天发誓,他要再过来他就是狗。病房里的林谙则一脸莫名,不知道哪又得罪了他突然就摆脸色给她看。她凝神思量,片刻后释然。喜怒不定,可不就是李成玦一直以来的脾气吗。反正她也习惯了。林谙一生病,工作就得分到秘书和副主编的手里,李成玦离开不久秘书就送了衣服来,陪坐一会就又回公司忙了。她的中饭是林南送过来的,同行的还有林父林母。林谙事先没有得到半点消息,看到父母在一愣:“你们怎么来了……”皮肤黝黑的老夫妻俩跟在林南后面边打量病房边走进来,其中林母接话:“听说你弟弟谈女朋友了,我们过来看看,坐了一个晚上的火车哩。”林谙闻言很是无奈:“他们才刚谈不久又没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你们突然过来不是添乱吗?”林母当即不悦:“怎么?嫌我们丢人啊?我看我自己的儿媳妇怎么了。”“我的意思是他们才在一起不久…”林谙还要争论,林南提着保温桶走到床头边坐下,换了个话题:“姐还病着你们能不能少说两句,再这样你们就回去吧,姐你吃饭,不用理他们。”林谙才打过葡萄糖点滴不饿,她接过来林南的粥小口小口地喝。旁边林父小声抱怨:“南南你就向着她,她可不记你的情,赚了钱宁愿给外人用都不给你。”除了早些年读高中,林谙大学第一年的学费也是村委会给的,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前两年村里筹钱建老年食堂时力所能及地出了几万块钱,为这事父母没少在她耳边念叨。林谙此刻听着父母的埋怨,往嘴里喂了勺白粥没接话。林南却恼了:“她自己挣的爱怎么花怎么花,我有手有脚不需要她的钱。”“阿南,你别说了。”她和父母吵架,最难受的还是夹在中间的林南,一家人难得聚一起,林谙不想把气氛闹僵。“你这病床一晚上多少钱啊?”她住的是双人病房,另一张病床空着,林母坐在上面看似随意地问起。林谙知道她在计较什么,敷衍地回:“放心吧,公司报销。”“那就好,该省的要省。”“嗯。”她早该习惯了。——林南在场,林父林母没多说什么,等林谙吃完饭他们就跟林南一起走了,临走前说傍晚会给她做饭送过来,顺便要走了她房子的钥匙,看来在海城的这几天是要住她那里了。林南不同意,要让他们去住宾馆,当即遭到林父的呵斥:“你钱多是不是,有自己的房子干嘛还去住外面!”林谙困意来了,不想就这种小问题争吵,钥匙交给他们,交待说:“睡客房,别碰我卧室的东西。”“你这死丫头,我们还会偷你的东西不成!”林父手一扬就要抽她,突然想起今时不同往日,尴尬地放下手臂。林谙当没看见,从容不迫地翻个身背对他阖上双眼。“姐要睡了,快走了。”耳边是林南的催促声,接着门被人关上,房间里归于安静。她一动不动地躺了会儿,想到什么又睁开了眼睛。旁边的床头柜上放着几朵纸玫瑰,材料是最普通的白纸,大概是他坐得无聊时随手叠的。她胳膊伸过去取了一朵拿在手里,指腹摩挲花瓣,再次闭上眼睛。这个时候,他在做什么呢?她想着想着,没有依靠酒精或者药物就这样睡着了,本以为能睡到自然醒,时不时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刺激听觉。她是个浅眠的人,又是在医院这样的公共场合,担心有什么意外,只得忍住困意强掀开眼皮。脑袋昏昏沉沉地疼,目之所及没什么异样,林谙小心地翻了个身,原来是隔壁床有人住了进来,只是这病友的身形轮廓有点眼熟。林谙揉揉眼皮,惺忪的睡眼清明了些,待看清楚对方的脸,心里登时一咯噔。“怎么生病了……”早上还好好的。李成玦换上了病服,面朝她一手撑头侧躺着,见她要起床下意识就要跳下床去扶,起床的瞬间记起自己如今是个病号,又只好硬邦邦地躺回去,没好气地说她:“你躺着就躺着,爬起来干嘛?”林谙才睡醒加体力不济,想起床也有心无力,望着他急切地问:“你生什么病了……”李成玦刮了刮鼻子,回避她关切的眼神,含糊其辞地说:“医生也不清楚,CT的结果还没出来,反正就是痛。”她关心则乱,忙追问:“那具体哪里痛,肠胃?还是手脚?”“这个嘛……”李成玦急中生智,手捂胸口蜷缩成一团打滚,用他蹩脚的演技开始表演:“心脏不舒服,好闷好痛……”他情不自禁地哀嚎:“要揉揉,谁来帮我揉揉,嗷…好痛……”办理完住院手续的助理回来时碰到的就是这一幕,他按耐住把手中的病历本拍老板脸上的冲动,轻咳嗽一声提醒他低调点。林谙原先心急如焚,真看到他发病的样子反而冷静了下来。这情形她再熟悉不过,要还瞧不出他在装病眼睛就白长了。助理察觉到气氛不对,轻咳嗽了声,放下病历本和住院要用的东西后火速撤离现场。李成玦也意识到可能露馅了,哀嚎声渐渐低下去,断断续续地低叫一两声,颇有些心虚地偷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