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不是结束,而是一方开始。微生执澜夺得了一方土地成为皇帝,倾尽一生也没有找到她想要找的人。尽管知道这只是一次试炼,可是整整过了六十年。六十年内,她独身一人,仿佛又回到了她第一世一个人在小公寓时的景象,整个屋子都静悄悄的,不会有人陪她说上哪怕一句话,连心跳声都格外清晰。那白衣人说:便送你三世。这第一世过了,很快就能再听到系统的声音了吧。脑海中划过这番念想,她释然地闭上双眼。这个天下,谁爱要谁要,她只要系统就好。第二世,她是一方富甲长女,现年十六,女扮男装。“少爷,教书的先生来了。”灰衣的小童恭谨地立在门口,对着紧闭的房门愣是没有勇气推门进去。大少爷的脾气整个府里都是有目共睹的。不准人在她面前大声说话,不准人碰她——连老爷夫人都不行,更遑论小少爷,现在连让人进她的房间都不允许,收拾打扫都是少爷一人亲力亲为。现在就连教书先生,都不敢大声训斥大少爷了……不过幸好,大少爷虽然规矩多了些,却从来不会无故惩罚他们这些下人。屋内,微生执澜握着一把刀对着手腕叹气。这一世在她醒来的那一刻,仍然没有在脑内听到系统的声音时,她就知道,系统定然又是没有与她一起了。想起第一世以死亡为结局,她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干脆自杀来换取更快见到系统的机会。可是这是一次试炼,是对她有足够好处的,是可能会让她更容易成就仙道的试炼——她不想让系统失望。更何况,谁知道系统在不在这个世界?也或许系统根本就不在任何一个试炼世界里……终究是没有下得去手。“哎……系统啊……”摇摇头,微生执澜拢拢头发,赤着一双脚丫踩在铺了厚厚一层白毯的地上,只见满满一屋子都堆满了白色纸张,有的被裱在框里挂在墙上,有的被平整地铺在地上,满目都是系统二字。若是有他人看到,怕是会称一声疯子。也不梳理头发,就那么披着,衣服也带着些微凌乱,只是穿上鞋子,微生执澜直接拉开房门。灰衣小童显然见惯了她这副模样,愣也不愣地,直接退后一步伸出了手:“大少爷,教书先生在小书房里等您。”“嗯。”微生执澜点点头,看也不看他,迈步径直向着她院子里的小书房而去。她现在还没有足够的力量去确定系统在不在这个世界,只能尽量使自己强大起来。小书房内,教书先生等了约有一刻钟,却没有什么不耐烦,而是对着挂在墙上的系统二字深深地可惜。以往他听人说微生家大公子聪慧早知,面上信着心里却不以为意,只以为是那些人市侩想要以此讨好微生家罢了。毕竟微生家富裕至极,就算当个账房掌柜,也要比他们给普通人家当教书先生好得多,谁知他们并未夸大其词。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微生家大公子近乎无所不会,其知书识著的程度连他都有所不及。他聪明地没有对外人多言,心下对这个十六岁却才及他胸口的孩子多了几分喜爱。若她要去考取功名简直易如反掌,只是可惜。“抱歉,先生,我来迟了。”清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教书先生回头看到那少年,哑然失笑。不拘小节,不因才华傲物,不因身份自大,自有一套为人处世规则的少年,将来定然是不同凡响的。在小书房内由着教书先生讲了些风土人情,直讲得教书先生口干舌燥,微生执澜才点点头宣布今天的课程到此为止。接下来,她要去拜见她这一世的爹娘,然后去处理由四海各处商铺传来的账本。为了更快地拥有力量,微生执澜不得不尽早接手她父亲的事业。“父亲。”微生执澜这一世的父亲是个体形微胖的中年人,看到微生执澜进来,他的脸上僵硬一瞬,下一刻则堆满了笑容。他现在的所有生活来源,包括吃喝玩乐、傲视同行的资本,都来自他这个才刚刚十六岁的大儿子。说出去谁又能相信,他最怕的不是天王老子,而是他这个因昼夜工作身形纤细瘦弱的仿佛只能拿起笔杆子的大儿子呢?“执澜啊……你怎么过来啦?”微生父慌忙开口,猛然意识到他说的话有些不恰当,又连连改口,“不是……我是说,执澜有什么事情吗——也不是——”“娘亲呢?”“她啊……戴着你前些日子买的新首饰去见王夫人了吧……”“这样……我就是来看看,既然你们没什么事,那我便要出去了,”上下打量了一圈微生父微胖的身体,微生执澜摇了摇头就要转身,忽然想起来什么,又转了过来,看得微生父浑身一僵,“你的那些小妾……生了儿子的那个你管好,我不希望有人干扰我的事业,你也不希望院子里染上血腥对吧?至于女孩子,告诉她们没事不要听丫鬟瞎说,近期内我还不想办喜事。”微生执澜话落,也不管微生父因为她的话出了一身的冷汗,也不管那些站在两旁将这些话语听了进去慌乱跪下的下人,甩甩衣袖,走了个没影。“少爷,江南的仙留酒馆送上七月的账簿……北上的庆兰园送上……”“暗影阁七月死亡九人,现已完成任务一百二十三起,死亡人已被妥善处理,由封天复仇完毕……共盈利……斯香楼花魁月香于前日正式登台……”大大小小的事情听得微生执澜昏昏欲睡,但她还是强撑起精神将这些好的坏的事情听完,并将下一步计划或者处理方式一一告诉各地掌柜,才摇摇晃晃着起身。管家看不过去,想要扶她一把,被她一下躲了过去。管家想起大少爷不愿被人碰触,不由得叹了口气。“少爷……”“我没事,你准备一下,一会出门,我要去赌场看看。”“是。”等管家走远,微生执澜深深喘了口气,略无力地坐回身后的木椅上。她这副身体真是被她给熬坏了,十多年来,白天她忙着处理事情,几乎没有一刻停止去休息,晚上一闭眼就忍不住想到系统,她就像是患了没有系统就会死的病一样,令她痛苦不堪。不知不觉间,系统在她心里的地位似乎比她自己都重要,成为她根植在心底的执念。明明她和系统相处连半年都没有。坐在木椅上还没有缓和一会,微生执澜就坐上了去位于城中心街道的赌场。那里,一位有重要身份的公子哥正闹个不停。“我不是说过,无论何人来闹事,一律轰出去吗?还是他欠钱不还?”听到这冷漠的丝毫不沾人情味的冰冷声音,正在摔砸赌场内精致桌椅的华服男子猛然一僵,下一刻滔天的怒火就席卷了他。“哈!本公子还当是什么大人物,没想到就只是个牙都没长齐的臭娃娃,你以为你是谁,竟然连城主之子都敢管,你不想活命了吗?!”那华服男子脸上还带着几点青痕,像是被人用拳打过,微生执澜目光在他脸上扫了一圈,转脸看向窝在角落里被揍得不省人事的中年男子。眉不知不觉皱起,微生执澜看向有些不知所措的掌柜。掌柜连忙小跑过来。地上那中年男人是常来这里的赌鬼,前些日子输得惨了,就动了出老千骗骗有钱人家公子的念头,在赌场内私下里设了赌局。不巧前些日子城主新任,这城主家的公子没几个人见过,中年男人就骗到了城主公子头上,被打得惨了不说,便是在赌场内私设赌局,那也是要被他们收拾一顿的。可这城主公子不识时务,竟然在赌场内打砸起来。“大少爷看那里,是那男人的儿子,据说是个傻的,但懂得干家里的活计赚钱,可怜有个这样的爹,要把他抵押给咱们呢,连字据都写好了。”在掌柜叙事期间,城主公子一直是鼻孔看人的傲慢姿态。微生执澜点点头,没有先去看男人的儿子,而是将目光锁定在不将他们放在眼里的城主公子身上:“将他打晕送给城主,让城主明日将银子送来。”“是。”那城主公子闻言眼中闪过不敢置信:“你们竟然敢——我可是——”包括他带来的打手,一律打晕拖走。待到少年将目光转向自己,窝在角落里的男人眼中闪过一抹恐惧。“他……将他送到暗影阁去。”“是。”头有些晕,微生执澜伸手扶住额头,身形不禁晃了晃,就感到一双小手撑在了自己胳膊上。来不及阻止的掌柜倒抽了口凉气。微生执澜闭了闭眼,扭头低看,就陷入了那深邃又显空洞的双眼之中。这双眼睛……好像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