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计莫过离间。叵测莫过人心。驱狼吞虎,让恶人去斗恶人。这就是李未央对付这群老狐狸的终极武器。梁冀果然上套,轰然跪地。“臣一定不负陛下所托,查明此事。”“凡是涉事其中的,一个都别想跑!”他那狰狞的目光瞬间扫向贾似道。目光中的含义更是昭然若揭:姓贾的,要么你自己招供!要么,老子弄死你,然后替你招供!在梁冀的计划里,贾似道是不是真的涉事,那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一个都别想跑!贾似道的心里咯噔一沉。“糟糕!上当了!”一种不祥的感觉陡然袭上心头。在此之前,他根本就没把这个傻子放在眼里。所以,李未央给他挖坑时,贾似道一眼就洞悉了这种低级手段。于是顺手反挖了一个更大的坑,想要坑死李未央。没想到,李未央竟然给他唱了一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要坑他是假。要弄死他全家才是真!这神鬼莫测的操作,瞬间就把群臣看呆了。“陛……陛下用的是连环计?”一个三品文官眼皮抽搐着问道。那一刻,他满脸震惊,如同见鬼。他身侧一个同僚嗡声答道:“不……不相!好像就是一招简单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瞒天过海,然后再上房抽梯!直接断了贾阁老的后路!”三品文官睥睨了那人一眼,心底骂道:你他娘的管这个叫简单!能站在这座朝堂之上的,无一不是才俊中的才俊,人精中的人精。三十六计谁不会!可是,能把三十六计玩儿到如此登峰造极的程度。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傻子能做到的。群臣愕然抬头,盯向李未央。这还是以前这个傻帝吗?简直比鬼都精明!望着愕然吃瘪的群臣,李未央满意一笑。他想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傻帝当朝十年,群臣早就忘了什么叫天子威严。现在,李未央要将傻帝丢掉的天威一点点捡起来。他要重塑帝王威仪!此刻。兵部尚书梁冀跪伏在地上,脸上浮现出亢奋的神色。“陛下放心。”“昨夜宫廷兵变一案,臣一定查他一个水落石出。”“谁涉案谁死。”“就算是当朝宰辅也不例外!”梁冀剑指内阁。他口中的宰辅明显就是贾似道。贾似道对此,当然心知肚明。一个小小的尚书竟然胆敢在他的面前放肆叫嚣。简直猖獗!彼时。贾似道的神色狰狞,脸上的肌肉一条一条的。怒火掩盖不住地浮现在脸上。“林冲兵变之罪已经坐实,梁卿觉得应该怎样处置?”李未央幽幽问道。眼看驱狼吞虎奏效。他乐得再加一把火。梁冀虎目一瞪,“该杀!立斩!”“好!”李未央拍案而起,龙颜大悦。梁冀就此上套。计划远比想象的要快。李未央望向群臣,目光之中闪烁着杀机。“国家腐朽至此,这些人都该死!”“傻帝!我也不白占你的躯壳。”“你就看我如何整顿朝纲,杀光这群蛀虫!”他心中闪念着,眸光大盛。就在这时,朝堂上,忽然传来一声断喝。“不可!”“林冲决不能杀!”是当朝首辅霍光。李未央的心神蓦的一跳。“是他!”“这只老狐狸要做什么?”在他的计划之中,霍光绝不可能出手。要知道,大乾朝堂上面,多足鼎里。所年以来,始终保持着微妙的平衡。近期,贾似道忽然倒向靖天王,已然打破了这种平衡。首辅霍光处于劣势。贾似道被算计,就等同为他除掉了眼中钉。朝堂实力会重新恢复平衡。这对霍光而言,是一大臂助。所以,李未央断定,对于此事,这只老狐狸只可能坐山观虎斗,等收渔翁之利。可是万没想到,他会突然插手。“霍卿,你说什么?”李未央话锋犀利,眸光里闪动着森然的杀机。一瞬间,金殿之中仿佛笼罩了一层阴霾。群臣陡然瑟缩,在天子威压之下,纷纷俯首低头,不敢跟他对视。朝堂陷入短暂的死寂。可是霍光却毫不畏惧,迎面逼视过来。两人的目光凌空撞在一起,爆出一抹看不见的火花。“我说,林冲绝不可杀!”李未央立时驳道:“朕是天子,令出如山,谁敢不从!”那一声断喝仿佛龙吟,带着丝丝金石相撞的余音。群臣被震的一缩脖子。“陛下不要逼我!”霍光针锋相对,不为天子令所动。“陛下有天子令,可是臣作为内阁首辅,也有封还之权。”“天子言行无道,内阁就可封还!”“现在,我以内阁首辅之名下令,陛下的立斩令即刻封还。”“林冲不可死。”“即刻将他押赴天牢,革职待勘。”“这是内阁之令,言出法随。谁敢违背,当即杖杀!”君臣相争。龙虎相斗。那就是一场狂风暴雨。这个时候,谁敢开口,谁就可能被裹挟进风暴里,风神碎骨。所以此刻。金殿之中,犹如坟墓一样死静。群臣好像被惊雷吓破了胆的虫子,瑟缩在泥土里,一动都不敢动。“嗯!”李未央重重哼了一声。群臣没有反应。唯有兵部尚书梁冀跪的笔直,“臣以为陛下说的对!”这是他跻身内阁的绝佳机会。梁冀断不可能放弃。所以,冒死力撑李未央。霍光回首望向群臣,同样发出一声重重的哼声。“嗯?”余音未绝,朝堂下面,呼啦跪倒一片。“首辅大人忠贞护国,臣力挺首辅之谏。”“臣以首辅大人马首是瞻。”“臣附议!”“臣也附议!”……一时间,嗡鸣声起,眨眼之间,就响彻成了一片。一多半的朝臣都跪了下来,表示力挺霍光。力压天子,领袖群臣。这就是一朝首辅的威仪。这就是霍光的实力。在他的面前,李未央就像一个婴儿,羸弱至斯,毫无还手之力。霍光用自己证明,在权臣的面前,天子就是个笑话。那一瞬,李未央的脸色青黑,无比的难看。“霍光!你是不是太不把朕放在眼里了。”“如果朕非要杀林冲不可呢。”霍光缓缓摇头。他的神色冷淡,浑然没有刘瑾、魏忠贤那种嚣张。可是那张冷漠的脸所带来的威压,却比那两个死太监强大百倍,甚至千倍。“臣是一朝首辅,宰一国政务。”“臣说林冲不能杀,那么,放眼整个朝堂,就没人敢动林冲一根指头。”“还请陛下自重。”“不要自找难堪。”他说不能杀,就绝不能杀。天子来了都没用。那种冷漠。那种淡然。是一种更大的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