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绍元他们赶到的及时，见了最后一面。祖母弥留之际，临终的最后一句话是说给唐初的。 她说，“阿初，敢于天斗，敢于鬼拼。” 唐初泣不成声，祖母真的离开了。 祖母的身后事办的很低调，并没有大操大办。按照祖母临终遗愿，丧仪从简。 盛暑已过，父亲带着祖母和祖父的骨灰回了云城。唐家只有唐初一人留在南京，这也实属无奈。 唐初还想继续读完大学学业，同时，她在南京也有自己想做的事。 祖母的话，犹在耳边。敢与天斗。 唐绍元对自己执拗的女儿，内心不忍不舍，也没有强加管教。他知唐初沉稳，独守南京自有她的道理。 只是偌大的唐公馆，只有她自己了。 不，她还有青禾和梁伯。 唐家的仆人都是老人，可靠可信。 云城的凌飞，被临时安排了一项任务，驾机陪同几位重要的领导人去南京开会。他虽然不情愿，军令如山，他也无法拒绝。 飞机顺利抵达南京的机场，他的任务是随时待命出发。这会议要开上几天，他可以在这时间自由外出。 他终于来到了中央大学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想在人群里找到她。 隋唐不是真名，他知晓。 连续几天，他们都没有遇见。校园这么大，学生这么多。凌飞甚至都不能确定，她是否还在读书。 南京街头，风景靓丽，自成一派。不同于北京的老旧胡同，也区别于云城的百花齐放。这是中华民国的国都，繁华庄重。 最终，凌飞也未能如愿。校园里，公告栏的留言墙，他写下的信息，也被一层又一层的寻人启事掩盖了。 唐初独守南京，也让南京做生意的同僚稍稍安心些。唐绍元的宝贝千金还在，那他就不可能一去不返。 祖母的遗物，唐初都整理好，细心存放起来。 祖母近身伺候的吴姨，继续在小楼居住，身边也有丫头服侍，照顾一二。吴姨把祖母的陪嫁首饰都给了唐初，还有一些金银细软。唐初原来只知祖母是云城大户人家的独女，却没想到祖母的财力，远比她想的多得多。 云城还有祖母不少产业，包括不限于铺面、工厂、田产。 不动产都还由吴姨负责， 唐初只拿走了现钱存折。 唐初在家修整了些日子，从祖母离世的悲痛里解救了自我，才复课去了学校。 如今的校园，分成了两派。学术派只顾学习，不谈政治。激进派只谈政治，不重学习。 报销祖国的方式有很多，工科类学生就用专业知识，帮落后的国家前进，洋枪大炮的射程，才是真理。 史学类学生就用自己的笔杆子，唤醒民众沉睡的灵魂，叫醒他们，不再这贫瘠的人间任人宰割。 经济金融类学生，想法设法刺激经济，联合政府制定出来当下适宜的方案，市场流通，物价平稳。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有一个清明为民的政府。 唐初都明白的道理，同学们自然也懂。 喧哗的课间，唐初在校园里走着。南京城的上空掠过几架战机，轰鸣声振奋人心，校园里欢呼声一片。你看，这就是底气，民族的底气。 其实，自九一八以后，好多华侨通过不同的方式，慷慨解囊，捐款捐物，出钱出力。甚至在国外也成立了好多航空学校，为国内输送人才。刻苦学习，认真训练。 唐初见过云城意气风发的空军少年，他们无畏勇敢，鹰击长空，习得一身本领。 仰望天际，那一道道白色的线，像极了少年的影子。 白霜看她出神，拉着她就往教室走去。 “阿初，最近街上又开始盘查了，我回家的路上就有两个卡口。” “动静这么大，不注意都难。梁伯都不放心我自己回去，车接车送的。” “你说，他们在找什么人呢。南京城这么大，这不就是大海捞针么？” “不清楚，跟我们也无关。别想了，你要是害怕，我顺路送你回去吧。” “不用，也没多远。” 今天教授讲的是民族的气节，自大汉以来，文人墨客用大量的诗词来表达民族的气节、意气风华和怀才不遇。 这位教授不及胡老师的激情，有些中庸。他从来只是站在文人的立场看待问题，他是文人，不是将才。 下午只有一节课，唐初逃了。 唐家的车有警察署开的通行证，免检。这自然是王敏之帮忙办的，他怜惜唐初自己在南京，尽所能地想帮她。 坐车时，感觉不到。只有走在这南京街头，才能理解白霜说的那种压迫感。 从学校到书店，半小时的路程，她就被查了两次。 这家书店前段时间闭店维修了好些日子，近几日才重新开业。品类很全，她是常客，来寻几本外籍书。 只可惜，她想看的书，这家店也没有，那恐怕整个南京城都不会有了。 辛苦逃掉的课，却败兴而归。随手拦了一辆黄包车，报了唐公馆的地址。她得赶在司机却也学校之前到家，省的扑了空，又满世界找人。 好巧，竟然是前些日子认识的劳大哥。 “劳大哥，毛毛好吗？” “很好，小孩子好的快。” “那就好。” 在唐公馆门口，唐初下了车，给劳大哥钱，他不肯收。你推我嚷的，以为唐初受了欺负。院子里一下子出来好几人，差点就动了手。 唐初抬手制止了，“你们回去，我们认识。” 人退了回去，却还在大门口站着。劳大哥见状，赶紧收下了。唐初给的多，让劳大哥给毛毛买些吃的。还嘱咐了，相识一场就是缘分，有事可来唐公馆找她。 她回到家，细想劳大哥的神情不太对，欲言又止的样子。 莫非，真的遇到了难处？ 青禾知道地址，她不太方便出面。让青禾带着钱去了劳大哥家。 梁伯又说她，“小姐，这世上遇到难处的人多了，你能每次都帮忙？” “那就能帮一个是一个，民间疾苦，总会有盛世太平的那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