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车，唐初看着唐华几次欲言又止，“大哥，你说吧，我能受得住。” “阿初，唐缙他们。。” “面目全非吧？是不是人都不完整？” 唐华点点头，“怕你受不了，等下你还是别看了。” “大哥，我能受得住。带着骨灰回云城吧，父亲看见尸身，才更受不住。” 重庆不如云城安全，两人没打算多做停留。 在一件被炸的仅剩半间的斑驳前，唐初看见一席白布下面盖着的大哥。 她跪下，磕了头。“大哥，我来接你回家。就这么带你们回去，父母承受不住。阿初只能，带着你们的骨灰回云城。阿初，会照顾好唐家，二哥会出国。你和大嫂，思远和思孟，一定要在一起，别走散。” 磕完头，她走上前，掀开一角，看了最后一眼。 不能哭，不能流泪，要坚强。唐初一直在暗示自己，狠狠掐着自己的手指。 抬起头，看着蓝天，眼泪生生压了下去。掏出帕子，给他们简单擦了擦。唐华看到她的手在发抖，跪在那硬硬的地面上。 思孟被护在怀里，她还算完整 。大哥和大嫂，真的，受苦了。 她还在给亡故人洁面，那边孟家就来人了。 等她忙完，重新盖回白布。起身，走到外面。 来人是孟家四叔，唐初之前在南京时见过。“四叔安好。”她行礼。 “阿初，你来了。” “嗯，来接大哥一家回去，这是云城的堂哥，唐华。” “那你们作何打算呢？” “带骨灰回去，让大家一家人在一起。” 说完，她让唐华找来一把剪刀，把唐缙一家人的头发取下来一些，放到荷包里。 开始火化前，她又跪下，磕了头。然后接过唐华手里的火把，亲手点燃。这场火，在唐初心里烙印终生。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这就是战争带来的后果，每个人都在承担。 骨灰装好，她抱着，辞别孟家四叔，连夜飞回云城。 一身素衣，头戴着白色绢花。灵堂设在橙园，前来祭拜的人都亲朋好友。放着大哥一家头发的荷包，她给了唐宋。 “二哥，带着大哥一家的期许，出国去。在国外，好好学。战争结束后，等我写信，再回来。” “阿初，必须要走吗？” “必须要走，必须走。” 人在极度悲伤的情况下，是留不住眼泪的，人也比往日更加冷静。 出国手续下来那日，唐缙一家刚刚入土为安。众人离去，唐初和唐宋跪在坟前，跪了许久。 第二日上午，一病不起的唐母，突然好转，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带着行李，登上飞机。 唐宋一步三回头，被唐初喝了一声。“二哥，大胆往前走，家里有我。走，别再回头。” 飞机冲上蓝天，慢慢地，只看到落下的白色云彩。 “二哥，你是唐家的后手。带着思帆，在国外好好的。” 唐初从重庆回来的第二日，就给远在大洋彼岸的王敏之和李盛源写了信。让他们在那里，照顾一二。 热闹的橙园，一下子冷清许多。 每个角落都有大哥二哥的影子，她和唐宋拌嘴，跟唐缙撒娇。 “爸妈，回老宅住吧。” “好。” 橙园自此落锁上门，一家人搬回云水街。 一夜间，唐初成了唐家的主心骨。唐母的身体日益好转，唐绍元一直陪在身侧。 个旧锡矿已成定局，她狠心割舍。有何嘉年在，其他的生意，她上手很快。 她在忙东，青禾在忙西。 她越来越来熟悉生意时，唐宋写信报了平安。还收到了李盛源给她邮寄的，国外的工业书籍。 家里的生意，她做了整合。只留下面粉厂和纺织厂，其他的都转给唐华。 唐绍元在此后很少露面，家里的生意，都交给唐初负责。 在唐华的帮助下，纺织厂也从南洋那边引进了两条生产线，厂房也扩大些。 自此之后，唐初性格大变。在外带着狠戾，回到老宅又变回之前的阿初。 林飞白在唐缙遇难后，对唐家帮助不少，在生意场上也对她多有照拂。 唐家处在阴霾之中，凌飞在成都也是满腔屈辱。 这几个月，日军对成都轰炸频率是抗战以来的最高的。日军分别从运城机场和汉口机场，对成都进行连续轰炸，成都遭受到了最严重的损毁。 白日轰炸，晚间夜袭。 凌飞他们虽有抗衡，也击落战机无数。但自身损失也很惨重。接连不断有飞行员牺牲。 直到最后一次空袭，凌飞他们再难抵御。为了保存最后一点空军战力，凌飞他们开始了一段屈辱的逃跑。每次防空警报拉响时，他们就会马上起飞，不是长空迎敌，而是躲在敌机攻击范围外。凌飞和罗英等战士，内心屈辱愤懑，只盼着来日，能再次出击，搏杀长空。 中国空军陷入绝境。 而由于日军的战略调整，他们的航空队也停止了对内地的袭扰和攻击。 直到第二次长沙会战。 大批日军在捞刀河集结，企图对长沙包围攻击。空军主动出击，轰炸日军舰艇，打击日军水上补给和后方联络。 唐初觉得这一年过的很快，快到她都没有时间思考别的事。 当局进行战略调整，因为有美国航空志愿队，战略物资有了保障。政府为了加快空军建设，国内培训，同时也向美国派去了留学生。罗英和凌飞，调回云城，在云城航校任教。 凌飞到达云城时，已近年底。 阔别一年多，他带着忐忑登门。傍晚时分，他驱车从航校来到云水街。 一路上他都在想，见到她后，该说什么？这一年，他还好吗？给她写的信，都收到了吗？ 车子在云水街拐角处停下，凌飞看到老宅门口刚停稳的车。 何嘉年替她开门，扶着她下车。 “嘉年哥，你早些回去吧。明日上午我不去办公室，想在家陪陪母亲。” 何嘉年与唐缙年龄相仿，看着唐初这半年多的转变。小丫头，真的长大了。 拍拍她的头，“阿初，我知你坚强有韧劲，但凡事别勉强自己。撑不下去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