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回来很晚，唐初看她脸上有淤青。

    “怎么了？”

    “路上遇见几个流氓，揍了一顿。”

    “那你脸上的伤？”

    “一时大意，以为还是草包，没想到有些功夫。"

    唐初这时候已经换上睡袍，青禾又检查了她的伤口。

    “华医生亲自包扎的，你还不放心？”

    “看过才放心。”

    虚惊一场，唐初难得睡这么早。

    这一夜，无梦。

    她伤好的差不多时，凌飞所在的中美混合联队，会议室里也有好消息。日军的零式战斗机，送去美国解剖分析后，找到了一套有效的战术方案。

    他们针对这些进行系统的训练和分析，大家听得认真。这些经验就是致胜的法宝。

    可云水街却没有那么幸运，唐母的病情加重。在华医生那里住院，住了半个月，依然不见好转。

    唐母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点灯熬油下去，也是徒劳。

    弥留之际，她拉着唐初的手，“阿初，妈妈去找你大哥了。“

    也是入夏前，唐母永远合上了双眼。唐初再也没有妈妈了。

    这次在灵堂守着的，只有她自己。

    慢慢接受这些分别，唐初这次十分冷静。唐家，只有她了，她不能倒下。

    老宅的人听着她的吩咐，迎来送往，丧仪细节，都是她在拿主意。

    两年，她与唐缙那时完全不同。林飞白看在眼里，这两年，她变化很多。

    遇事果断，生意该舍就舍。也不贪多，只留下纺织厂和面粉厂，这两个主要民生的产业。不用过多操心，上下游稳定。

    听说她两月前被炸伤，他还送了些除疤的药膏。隔天，她就送回一方极难寻得砚台，算是回礼。

    只这样，就把他所有的心思，拒绝了。

    她周遭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清冷孤傲。不许怜悯，不用怜悯。

    林飞白原以为她一直如此，直到后来在政府办公厅，她对着那个飞行员露出的小女生的娇羞，他才知道，她的清冷和孤傲只对着外人，而他林飞白，就是外人。

    短短两年，唐家的祖坟，添了不少新坟。

    凌飞和罗英在经过一场长空搏杀后，顺利击落敌人受伤的轰炸机。他得到青天白日勋章时，唐初刚刚亲手送完自己母亲最后一程。

    亲朋好友散去，坟前只有她和唐绍元。

    她跪在那，唐绍元站在她旁边。低空爬行的飞机，从头顶上方飞过，带起尘土飞扬。

    她抬头望去，看见的还是那道残留的白线。

    凌飞，你又不在我身边。

    妈妈，我走了。日后再来看你。原谅阿初，没有让你看着阿初穿上嫁衣，结婚成家。

    凌飞他，有重任在身，实难两全。妈妈，你在天有灵，护佑他平安吧。阿初这一辈子，只要他。

    磕完头，她扶着唐绍元往车那走去。

    青禾开了车门，看父女俩坐好，才开车离开。唐初望着陵园的方向，流下了几日来的第一滴眼泪。

    唐绍元握着她的手，宽慰她。“阿初，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

    “爸爸，我只有你了。”

    这时的唐初，哭的泣不成声。

    家，国，不幸。

    日军的进攻依然尖锐， 中方压力很大。最终双方，在一连串的互相攻击轰炸中，拉开了抗战第六年，拉开夏季攻势的序幕。

    日军先进行了大规模的反扑，分批袭击美军在华机场。

    空战很激烈，驻华美方空军得到本国支持，加强了实力。休整三周后，双方在零陵上空交战。

    几次交战，因情报失误，中美双方损失严重。数名机组人员阵亡， 战机被毁。

    战况胶着，各有胜负。但日军始终没有压制住中美方夏季的攻势。

    接着发动的几次攻击，凌飞他们所在的中美混合联队，出击日军海防舰艇、仓库和码头。这场空战，凌飞他们英勇作战，炸毁了日军的仓库码头和电厂。

    日军在华的制空权逐渐丧失，太平洋的战争已经很吃力，加上日方大批飞行员死亡，日本空军在中国上空失去了往日的猖狂和凶悍。他们逐步收敛了嚣张气焰，无还手之力。

    虽如此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针对中美双方的主动袭击，日方空军还在拼命抵抗。

    中美主动出击汉口机场，吃了大亏。

    日方以为中美空军基地已大部分被摧毁，洋洋得意地认为，无力袭扰日本本土。

    却不曾想，中美空军就像雨后春笋一样，一茬又一茬。

    这些除了报纸，凌飞的信里给她写的很细。知她会好奇这些。

    凌飞的战后飞行报告，像写了两份。一封正常上交，一封在家书里，寄给唐初。

    给她讲了汉口机场，又讲到常德地空协战。

    为了破坏日军向西南地区进攻的空军基地，他们决定对汉口机场进行一次突袭。出击部队的主力是14航空大队的308轰炸大队和23大队，这是14航空大队的主力。

    汉口日军空军的重要据点，担负着对中国大后方袭击的任务，同时也在监视和拦截中美空军出击华东和日本本土。出击实力强大的汉口机场，大胆危险。

    这次任务，不符合常理。

    还没进入武汉上空，就迎来日本零式机的拦截。被队友掩护，他们成功到达汉口上空。在汉口上空，满载的炮弹相继落下，巨大的爆炸声在下方响起，大火，浓烟充斥着整个汉口机场。

    可这样却引来一群零式机，苦战四十分钟后，只有两架战机返航，七十名机组人员牺牲。

    凌飞在信里提到，通过这次血的教训，他们做了调整，总结出三层掩护规律。

    唐初不懂，失败总结出的教训和经验，还是很宝贵的。

    凌飞的信里还提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们在广州东郊黄埔上空，击落了日本人中薗盛孝，这个日本中将，被日军称为空中英雄。可在中国，他是臭名昭著的刽子手。最终，他在一座不知名的山头，葬身一片火海。

    至于常德会战。凌飞给她画了简图。常德作为湘西重镇，川贵门户，是兵家必争之地。武汉失守后，这里是重庆大后方的唯一物资补给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