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愿将紧握的五指摊开,小喘着,把手伸到章书闻面前。 一只油亮的七星瓢虫躺在余愿的掌心,为了不让它逃跑,余愿拿另一只手的食指按住他的躯壳。 章书闻向来对各类昆虫都“敬而远之”,看清是什么东西后,条件反射地倒退了一步。 章书闻躲避的动作太明显,兴高采烈的余愿不明白章书闻为什么不喜欢红底黑点的漂亮瓢虫,明亮的眼睛微微暗下去。 “你.....”章书闻反应过来余愿的意图,笑不出来了,“送我的?” 余愿用力点头,“花圃有好多,我只抓一只。” 章书闻想说你一只都不该抓,缓了缓道:“你这么久才出来就是为了抓虫子给我?” 余愿又点点脑袋。 章书闻阒然,看着试图扇动翅膀逃离的七星瓢虫,只觉得手臂都在发痒。他正色道:“把它放回去吧。” 余愿抿住唇,不解地又默默地把七星瓢虫关在掌心。 章书闻不想辜负余愿一番好意,昧着心说:“我很喜欢。” 余愿圆眼一亮。 “但是,”章书闻加重了语气,与此同时一手包裹住余愿想要再次摊开的五指,“我更想它回归大自然。” 这个理由再正当且合理不过,他相信余愿能听懂。 章书闻把余愿牵到树下,微抬下颌,示意余愿把虫子放归。 余愿好不容易才在一群七星瓢虫里抓住最好看的那一只,依旧有些犹豫不舍。可最终还是在章书闻不容置喙的眼神里慢慢地将瓢虫放在了树干上。 瓢虫一得了自由,嗡的钻进了茂密的枝叶里。 章书闻悄然松口气,见余愿还试图扒拉树叶,拉上余愿的手就走,不忘说一句,“下次不可以再抓了。” 余愿拉长语调哦了声。 此时校门外几乎没什么学生家长了,两人避开烈日沿着树荫去附近的公交站。 章书闻被七星瓢虫打乱的思绪终于收拢,他切回正题,“不管考得怎么样都不要再想,先回家。” 余愿晃了晃被牵着的手,踩着正午时分章书闻缩成团的影子,有样学样重复章书闻的话,“先回家。” — 考试结果要一个星期后才公布。 附近电商园新开了间密室逃脱,素爱探店的陈永乐迫不及待去尝鲜,把几个要好的朋友都约上了,包括章书闻。 这一回章书闻履行带余愿出去玩的承诺,将余愿给捎上了。 因为预定的是惊悚主题,又有npc拿着电棒追赶,章书闻事先说好,他和余愿不跟着去。陈永乐等人在密室里你追我赶时,章书闻和余愿在琳琅满目的街道闲逛。 王如娟工作忙,鲜少带余愿出门玩乐,更别说来这样人群密集的地方。 章书闻其实也有点担心余愿难以适应,所以从始至终都牵着余愿的手穿梭在人流中。 电商园有许多打卡的景点,不少年轻人精心装扮前来合照,其中不乏“奇装异服者”,把余愿好奇坏了,使劲盯着人家长到腰际的粉色假发看,唇惊讶地微微张着。 章书闻清咳两声,侧过身挡住余愿的视线,说:“别看得这么明显。” 余愿比章书闻矮半个脑袋,垫着脚尖又要去瞅。 章书闻拿他没办法,握住他肩膀转了个方向,推着他往前走。 余愿脑袋往后仰,盯着章书闻的下颌线嘀咕,“哥哥,他的头是粉色的。” 章书闻忍俊不禁,嗯嗯两声,带余愿去跟快结束游戏的陈永乐回合。 两人刚拐过一条街就见到陈永乐和朋友边喝着果茶边从楼梯下来,情绪高涨地讨论方才的惊魂一个半小时。 同行有个男生被npc拿着电棍追的时候摔得七荤八素,膝盖上脱了块皮,疼得龇牙咧嘴,嘴巴却比石砖还要硬,“边个话我惊,下次再来过我打爆佢个头。” 章书闻牵着余愿走过去,“结束了?” 陈永乐哟嚯一声,“这就是你弟?”又朝后打了个响指,“嘿,书闻同佢细佬来咗。” 几人上前想和余愿打招呼,余愿却往章书闻的身后躲了躲。 “不用怕,是.....”章书闻顿了顿,“哥哥的朋友。” 陈永乐哟哟哟几声,调侃道:“书闻大佬,我都好惊啊,可唔可以叫你哥哥......” 拿腔拿调引来吐槽,“陈永乐你唔要咁核突,我要呕咗。” 章书闻失笑,回头对余愿说:“打个招呼?” 余愿看看章书闻,又看看几个好动的、打扮新潮的男生。半晌,盯着其中一个烫了发的少年,附在章书闻耳边小声说:“毛毛虫。” 陈永乐等人没听见,问:“你弟说什么?” 章书闻顺着余愿的目光看过去,忍着笑,“夸你呢。” 毛毛虫啧的一声,自得地挑眉,“我不嬲都知我靓仔噶啦。” 见了余愿后,众人在软件上排了号打算待会吃火锅,趁着还没有排到他们,就在园里瞎逛。 余愿挨着章书闻挨得紧紧的。 陈永乐把烤串递给余愿,“吃点?” 余愿看向章书闻,陈永乐人精似的,直接把烤串给了章书闻。果不其然,烤串经了章书闻的手余愿才敢拿。 “你细佬几听你话。” 章书闻没说是与不是,听见余愿喃了声谢谢。 陈永乐嘿的一声指指自己的太阳穴,“而家我信咗佢呢度冇乜嘢问题,电视剧都厄人噶。” 章书闻皱起眉。 “他听得明白话啊?”陈永乐连忙住嘴,“系我把口贱,你唔好嬲,我即刻收声。” 又去找余愿搭话,“愿仔,你想吃乜嘢你讲,乐哥埋单......” -------------------- 补充/ 1、白话只是为了增强地域性,没有其它原因,这就是他们生活的地方 2、非常感谢大家的建议,但翻译加在文里会有水字数的嫌疑 不论如何感谢大家看文。 第13章 中央空调呼呼对着余愿吹,他被吹得晕晕乎乎,不禁往章书闻的方向挪了点。 章书闻把煮好的虾滑蘸了酱夹到余愿碗里,垂首问:“怎么了?” 余愿说:“风打我的耳朵。” 对面的陈永乐只听见了半句,扬声,“谁打你?” 章书闻却很能解密余愿的妙言妙语。他先拿手挡住余愿的脸侧,将余愿半包裹在自己怀中,避免风再灌进耳朵里,然后叫住服务员,“你好,可以把风往上调一调吗?” 陈永乐被辣锅里的牛百叶辣得不断呼气,说话都大舌头,还不忘调侃道:“书闻这个哥哥做得真没话说,早知道他这么体贴,之前就该先跟他拜个把子。” 章书闻拿公筷用闲着的手夹了颗鱼丸,沾了满满的辣酱,微笑,“你想当我弟,行啊,把这个吃了。” 陈永乐嘶嘶抽着气,灌了两口冰水,正想说话,余愿却做了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动作。他从章书闻的臂弯里半撑起身体,一口咬住了鱼丸,动作之快,让章书闻都没来得及阻止。 余愿不会吃辣,一把鱼丸含进嘴里,辣籽就像鞭子一般在口腔内狂舞起来。他白皙的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粉,不敢嚼,又不敢咽,愣愣地闭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