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全部放在胡荼身上,根本没有发现,鱼微在竹林中的院落暖阁中,掌心捏着一味毒药,他原是准备直接将她毒死在暖阁里。paopaozww.com 既然二少没多少活头,她刘盈何必还活在这天地之间? 然而,刘盈的执念终究将他感动。 从竹林暖阁,到含烟楼,多不过半盏茶的功夫。 刘盈一身翠绿裙衫,刚一到含烟楼,就被人拦了下来,“这位小姐好兴致,来咱们含烟楼取乐来了。姑娘们,告诉小姐,咱们含烟楼是什么地方?” 老鸨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徐娘半老,脸上涂抹着精致的妆容,穿着*的紫红色裙子,对襟处绣着水红色的丝线,滑顺鲜亮的衣料,看上去有一股子暖意。唯恐人家不知她是老鸨似的,女人特地在耳边别了一朵大红的花。 艳得逼人,似要呛出大片大片的胭脂香。 “咯咯咯,妈妈,您别和人家良家的闺女打趣。咱们楼还能干什么,这不就是爷们儿花钱找乐子的地方……” 跟着老鸨站在门口的风月女子,一个个俊颜修眉,皱了皱可爱的小琼鼻,一个个笑成一团儿,花枝乱颤,语气中娇滴滴的,带着说不出的轻佻放荡。 “让行!” 刘盈可不管对方是不是美人,阴沉的嗓音从压根中蹦出。 年轻女子带着些微血丝的眼中霎时间附上了一股子血红煞气,微微颤动的手指按上了腰间的佩剑,眼见这是准备硬闯了。 “妈妈且慢!” 也不知从哪儿,忽然窜出个绿衣书童,来到老鸨面前,往她手里塞了什么东西。 一抹金灿灿的物什,即便是在寒冬时间,依然亮得耀眼。 老鸨翻手在掌心一掂量,眼中捎出了一抹喜色。 刘盈趁着她没察觉的空儿,大步向前踏上台阶。 “哎,小姐嗳,真是作孽啊!不能去,你不能进去!护院,护院,快拦住她!”老鸨儿急了,谁知道这女子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勾栏从不招呼女客,自古的规矩。 霎时间,无数人高马大的护院,也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 他们齐刷刷地堵住了刘盈的去路。 “让行!” 刘盈低喝,对方没有反应,她倏地冲了进去——女子单薄的影子看似柔弱蒲柳,却在错步间,轻易用手肘敲在护院的要害,眨眼间冲进好几步。 “护院!都死哪里去了,有人来踢馆,还不快点出来!” 老鸨脸色黑得好像抹布,扯着嗓子也管不得什么和气生财,她大声嘶吼着,破锣似的嗓音回荡在含烟楼上方,分外凄厉。 “妈妈,借一步说话。” 刚才那个塞金锭子的绿衣书童稍微皱了皱眉,冲着比自己高上大半个头的老鸨,就这么低声道了一句。也不知他附耳在老鸨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忽然间,老鸨的面色就像吞了个死苍蝇似的,分外难看。 她伸手就想去取袖中的金锭子。 “小哥儿,这万万使不得,你我各为其主,不要让奴家难做啊。您的金锭子,奴家这就还给您,您说的*,奴家就当没听见!” 这世道,生意不好做,有些人的生意,可是做不得! 看着金灿灿的宝贝,就算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没有收的勇气。 可是,颤巍巍的手,还没伸到袖子里。 “啪!” 忽地一下,绿衣书童笑着握住了她的胳膊,软声道:“妈妈,不给金锭子面子,好歹给宁王一个面子。我们王爷说过,无论这位姑娘要做什么事,都由着她去做。如果您连宁王的面子都不给,就怪不得小人不客气了。” “啊——痛痛痛——” 杀猪似的尖叫再次响起,老鸨的脸上霎时间凝出了豆大的汗珠。她痛得慌忙甩手,想要挣脱绿衣书童的钳制。 可是,手掌还没使力,却被绿衣书童一把卡住了要害处。书童笑得眉目温软而平静,“妈妈,您没那么虚,小人用的不过一成力。放不放行,全在您一念之间。” 这明显是威胁的话。 老鸨的脸色一下惨白如纸。 “你当真是宁王的人?” 书童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个漆黑如墨的木牌子。 老鸨看了一眼,终是放弃了挣扎,也不知她从哪儿掏出个哨子,放在唇边用力一吹,制高点上影影绰绰的黑色人影,霎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身给宁王一个面子,但是这含烟楼,算来也不是老身能掌握的。老身不知道那位姑娘到底是什么人,来我含烟楼到底有什么事情。不过,含烟楼的秘密,她若是要去探,会发生什么,老身也不敢保证。” 绿衣书童感激地笑了笑。 “只要影杀不行动,对姑娘而言,含烟楼就不会有致命的危险。宁王保得是姑娘的命,只要姑娘无事,那就行了。” 说话间,刘盈已经冲破护院们层层关卡,一路闯了进去。 谁不知宁王性子孤僻暴戾。他居然为了护上一个女子,出了宁王令? 老鸨的眼神闪了闪,忍不住多嘴问了句,“这位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妈妈,刚才我们说的,您就当什么事儿都没看见。” 绿衣书童笑了笑,转身离开了含烟楼。 只要影杀不出现,就不会有人威胁到刘盈的生命。对他而言,王爷交给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他完全没必要再继续跟进去。 “牡丹阁在什么地方?” 刘盈咬牙,低声喝问,她双眼血红地一步步往里走,在她步子走过的地方,所有人瑟瑟发抖。 “啊——救命啊,杀人了啊——” 此时还是白天,大多数姑娘刚刚打扮起来,含烟楼还没有开始接客。女人们只见刘盈满身煞气地过来,一个个吓得连声尖叫,互相抱成一团。 “牡丹阁到底在什么地方?” 她随手抓起一个女人,声音从牙缝中蹦出。 “在……在……在……” 那女子浑身颤抖,跟痉挛似的,牙齿打着冷颤,两眼一翻,干脆昏厥过去。 霎时间,含烟楼中,尖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砰!” 一声闷响,又一个试图拦住她的护院被踢了出去。 就算她没有下重手,这些资质普通的护院,又有哪个会是云胡府小夫子的对手? 随着她一步步踏入含烟楼,好端端个楼子给搅了个乌烟瘴气。姑娘们花容失色,一个个尖叫着,拼命往后退,恐惧地看着这个恍如魔神的年轻女子。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刘盈到底走到什么地方。就在她抓起一个花娘,准备问路的时候,一直紧闭的某扇小门忽然“咯吱”一声打开了,从门内,露出一张颇为不耐烦的小脸。 “这位小姐,您若是来捉奸,也找错了人。谁不知牡丹阁里,我们主子是清倌人——她从来卖艺不卖身……” 刘盈猛地回头,眼中撞入一双骨溜溜的大眼。 那是个十五六岁的丫鬟,梳着双环的头饰,一张雪白的小脸上未施胭脂,当真是唇红齿白,比这里浓妆艳抹的花娘不知要漂亮到哪儿去了。 刘盈可不是赏花人。 她不管丫鬟生得到底有多美,兀自大步走去。 “哎哎,你别过来啊,我们姑娘还在睡觉。您在外面吵得太厉害了,都快要把姑娘给吵醒了。真若是吵醒了姑娘,您的罪过可就大了!” 也不知牡丹阁中,睡的到底是哪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听丫鬟的话,单是吵醒了睡着的美人,就是罪过大了,倘若她要找睡美人去一问前往生墓的方向,那岂不是几世都不得安生? 刘盈心里好笑,眼中覆着一层执念的冷光。 她三两步走了过来,伸手就要推开牡丹阁的大门。 丫鬟急了,一双水灵灵、乌溜溜的大眼瞪得那个一个圆,“哎呀,我都说了,这位小姐,抓奸的话,到别的屋子去捉,这里没有您要找的人,我们家姑娘是清倌人。您……哎呀……”她到底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又没学过武,怎么抵得过刘盈的力气。 何况,此时的刘盈浑身的戾气,那小丫鬟何时见过这样的人。 “刷!” 一声巨响,大门彻底打开了。 门外的花娘们一个个吓得够呛,见刘盈的目标不是自己,早就胡乱滚成一团,鸟兽状散去。 还未进门,先闻到浓郁的熏香。 那香味儿,一点点、一丝丝弥散到鼻尖,让人暴躁的心情在一个瞬间,迅速平静下来。 刘盈脑中有一瞬的恍惚,模糊中,似乎又回到了无忧的少年时期。 那时候的自己,除了西丘文,当真是什么都不管,什么也不顾。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空儿,她胳膊被人狠狠地往外拽了起来。 “出去,出去,你这个浑人!来这里踢什么馆?自个儿长成这样一副苍白的模样,难怪你相公要到含烟楼找乐子!可你算是弄错了,我们姑娘可不是好欺负的!要欺负我们姑娘,先过了我小叶子这一关!” 那丫鬟还在喋喋不休。 刘盈眼中的煞气,在一瞬间立刻又起了。她本就不是什么善茬儿,眼见着,她袖底的拳头一分分捏紧,发出“咯吱咯吱”的骨骼声。 屋中,忽然传来一个清美娇柔的嗓音。 “小叶子,让她进来。” “姑娘……” 小叶子的脸色白了白,担忧地看了一眼屋内,又看了一眼刘盈,犹豫了一下,终于把刘盈推了进去,然后在她身后,轻轻关上了门。 刚一进门,刘盈又闻到那股浓郁的熏香,弥散在空气中,也不知燃了多久。 和外面北风卷地的寒冷不同。 这里,虽然没有燃炉子,却有一种温暖如春的感觉。 细看去,才发现那是暖香的味道。 室内布置得十分简单,只有三折屏风,一个琴座,一个茶几。熏香放在靠窗的地方,静静袅袅地燃着,熏得一室温暖浓香。 在墙壁上,除了一架套着琴套的古琴,还悬挂着许多笔调清冷的山水画,大多是只画了一半,大片大片的留白,几乎占据了整个屋子。 刘盈乍见这些山水画,心中仿佛被什么狠狠揪紧了。 她愣愣看着眼前的一切,神游太虚的时候,耳边,传来一个清澈好听的嗓音,宛如珠落玉盘,清清脆脆地响起。 “这位姑娘风尘仆仆地来我牡丹阁,想必是有要事。既然来了,为何单看着这一室水墨图?” 一个瞬间,刘盈把心思从回忆中*。 第二十章 她的拳头,不知不觉地攥紧了,指甲掐入掌心。 “这些画,笔触大气浑厚,却总是阴戾气太重,放在闺中,姑娘真是个有心人。”她静静地说了这一句话,也不知是说给自己,还是说给对方听的。 说完这句话,她这才抬起头来。 眼前映入的是一张柔美中透着娇媚的面容。 对方看样子的确是香闺初梦醒,草草地穿着中衣,只在肩上披了一方薄薄的纱巾,露出胸前大片大片的雪白。她的眉生得淡如烟柳,眼眸中透着一股子媚意,朱唇饱满红润,宛如咬一口就能流淌出甜美的*一般。 这个女人,怎么看都是美到极致、媚到极点。 若不是刚才的小丫鬟说她是清倌人,刘盈见了,恐怕实在无法相信。 “姑娘不也是有心人。” 留下这么一句让人似懂非懂的话,牡丹姑娘披衣而起,亲自下来为刘盈斟满一杯茶,递了过去,柔声道了一句:“请。” 刘盈笑了笑,“这些画,是出自胡荼的手笔吧?” 牡丹姑娘的眼神微不可察地闪了闪,包括那个丫鬟小叶子,脸色也变了一变。 在这里,说出胡荼的名号。 牡丹只一刹那,就猜出了刘盈大约是为什么来的。 她眼中忽然敛去一切的水意、媚意、妖意与尨茸烟雨,那双美眸中,隐约有一丝尖锐的寒光,一闪而过。 她静静问了一句:“小叶子,门关好了吗?” 小叶子四处检查了一遍,连忙“回姑娘的话,关好了。” “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刘盈。” 刘盈平静地道出自己的名字。 在这个名字落下的时候,牡丹的脸色又是一变,她仿佛听见什么极震惊的事情,连声音都带着微微的失稳,惊呼一声,“你就是刘盈?” “我要入胡荼的生墓,请牡丹姑娘让行。” 刘盈从牡丹阁摆放着胡荼的笔墨,再从牡丹姑娘的言行中,大约猜出了牡丹姑娘和胡荼应该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干系。她忽略心中那一丝丝诡异的抽痛感,声音不复在含烟楼外的冷锐冰冷,平静地说出自己的要求。 话音刚落,就听牡丹冰冷拒绝:“奴家不知道刘盈姑娘是如何找到我牡丹阁,不过,您既然找到这里了,就该知道二少的规矩,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能擅自行动,违抗他的命令——” “他现在在生墓中,生死未卜,你和我说不行!?” 就算她牡丹是胡荼的人,刘盈也客气不了了。 就见这脸色苍白、面容普通清秀的年轻女子猛地拍桌而起,眉眼中说不出的锐气,凛冽地逼视着牡丹。 她忍不了、受不了、等不了。 在这样的时候,牡丹居然还在和她说什么不行? 刘盈的眼底有燎原的火,在刹那间喷薄而出,转瞬似要毁天灭地,将一切燃烧成灰烬。 牡丹被她的气势所震,背脊一下贴紧了身后的椅靠。 “刘盈,二少不想见到你,就算他被困在生墓,去救他的人,也不应该是你!” 牡丹的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