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楚美眸微眯,心道奇怪,他是看见什么了,怕成这样? “你……”却见白羽生抱拳,沙哑道,“小姐快进去吧,雎大夫定会替您诊治。” “……”不是要给他来看病的么? 江楚楚走了一阵,额头沁出一层晶莹的细汗,阳光照在她脸上,更显皮肤白皙。她轻皱眉,“那你呢?” 她的发音略微含糊不清,嘴巴里话梅的甜,丝丝儿地透出来,幸好珠儿身上带了糖来,她的低血糖症状才有缓解。 白羽生行了礼,抬起眸来,“过几日自己就会好的,小姐,我无妨的。” 巷口柳树下,阵阵蝉鸣。江楚楚崩了半天的弦,忽然就松开了,“随你。” 挥了挥手,她转过身,招呼珠儿跟上。 少年的脊背骤然僵硬,嘴角紧抿成一条直线,右手不自觉地蜷缩成拳。 江楚楚走出几步,右拐个弯儿,少年的衣角翻飞,再看不到。 主仆二人行至门前,瞧着前边的确有一处紫红木大门,门边两座石狮子,依靠几棵碧绿垂柳。 四下皆是静悄悄的,跟前面那些个医馆相比,颇为不同。 “他不会是骗我们吧,小姐,这种地方不像是有医馆开的呀。”珠儿一脸狐疑,圆圆的小脸四处张望了一下,怎么看,怎么像是个住宅。 江楚楚眸色如水,清澈明亮,“他为何要骗我们?” 珠儿一噎,却见江楚楚已经朝那紫红门走去,作势就要敲门…… “小姐!我想到了,没人看着他,他不会逃跑么?” 江楚楚身后传来珠儿的声音,带几分急迫,她身形一僵。 眸色一深,她轻声道,“我知道的。” “……?”珠儿愣住。 她能想到的可能,她怎会想不到? 江楚楚右手翻飞,拽住紫红门的门环,扣了几下。 出乎意料的是,不出片刻,便有门童的声音来应答,“听见了,请稍后……” 江楚楚也低声回应,“好,不急。” 木门吱呀打开,青衫白衣的两个小门童出现,均是圆脸大眼,衣着整洁利落。 “请问是哪家小姐?病人是哪位?”门童行礼道。 江楚楚回礼,“我姓江,是我弟弟病了,我来替他求药。不知雎神医可在?” 珠儿瞪大了眼眸,小姐说的是什么?神医? 门童闻言淡淡一笑,并不吃惊,他一边侧身让出条路来,一边道,“先生在里面。江小姐请。” 江楚楚踏入院落,跟着门童一路走过去,发现这院中景致错落有致,布置精巧,等到了候诊厅,她入了座后,立刻有婢女上前看茶,礼数周全。 倒不像是医馆,很像是某处茶楼雅间。 “小姐,你是如何得知这雎大夫就是闻动京都的雎神医的?” 江楚楚品了一口茶,微微眯起双眸,道,“京都之中,也只神医才敢问诊不惧权贵,看脉可怜卑微。另外,雎神医喜好杨柳,众所周知。” 她的声音舒缓,眼睛盯着手中青瓷碧绿茶盏,此茶沁人心扉,入口清甜,原来是加了百合莲子,跟洋槐蜜泡的。 夏日尝来,最是舒阴润燥。 等了不过片刻,便轮到了她,江楚楚依依不舍地放下茶盏,走过屏风,掀帘进去。 “雎神医。“只见屏风后是一张简单古朴的实木桌,放笔墨纸砚,书籍等物,鬓发花白的老头儿坐在桌后,双眼明亮,精神矍铄。 “有礼,请。”他右手伸向前,示意江楚楚入座,同时上下将她打量一遍,问道,“可是家中有人受了外伤?” 江楚楚心中一惊,“神医连这都能看出来?” 雎神医哈哈大笑两声,提笔在宣纸上已经写了起来,“你的裙边衣角有血迹,呈暗褐色,想必刚刚干涸不久,而我瞧你面色,不像受伤,故如此猜测。” 江楚楚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果然见裙边一处暗红,“是鞭子打的,还有些挫伤青紫。” “嗯。”雎神医摸了摸下巴胡子,提笔写下几味草药,继续例行问道,“那他可有内伤?平素有何旧疾?“这…… 江楚楚思考了一下,十分认真地答道,“不知。” “不过,雎神医也可如刚刚一般,推断一番?” 雎神医手底一个不稳,差点写错一个字,面前这丫头,不知道他只是“神医”,而非“神算子”么! …… 半柱香之后,绿柳巷巷口。 江楚楚左手右手各三包牛皮纸包裹的中药,珠儿手中左右各四包。 “人呢?” “呵,肯定是跑了!” 江楚楚心底莫名一冷,嘴唇紧抿,眸中冷光闪烁。 珠儿则有几分气急败坏,“小姐!我早就说了!要是没人看着他的话,等我们回来,人定然是不见了!” 她跺了跺脚,着实十分痛心,“十两银子诶!整整十两,小姐……” 江楚楚心头也一阵郁结,抓着药包的手越来越紧,他真的逃了? 满身是伤,他能逃到哪里去,又能逃多远? “他应是受了内伤,不吃药可不行。”心中莫名担忧,江楚楚脑中的记忆片段不断回复闪现着,十几岁的少年声音似乎还在她耳边回响。 “姐姐,我好疼……” “我的病快好了么,你什么时候带我出去啊。” 江楚楚眸色愈发深,可焦距却渐渐散开,她的额前沁出层层细汗,几乎染湿了鬓发,脊背僵硬,突然一动不动。 珠儿的声音也在她的耳边回响,“小姐,小姐……” 弟弟的痛呼呻吟也在她的耳边回响,“姐姐……” 好痛! 头好疼! 江楚楚浑身猛地一颤,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与此同时,她身形一晃,往后一倒! 药包,七零八落地散在地上。 “小姐!” 一道黑影迅捷无比,抢在珠儿的面前,把江楚楚扶住。 头晕目眩之间,江楚楚最先看见的是天上那片洁白的浮云,被风吹散,紧接着,一缕阳光摄入她眼内,她又晃了晃身子。 一张干净的脸庞出现在她眼前,五官惊人的熟悉。 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江楚楚抚摸上去,“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