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生不明所以,沙哑道,“我姓白,字羽生。” 江楚楚神情恍然,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白羽生,还好还好,既不同名也不同姓。 珠儿捂着口鼻,她很不喜欢白羽生身上的血腥气味,也不解江楚楚为何要买这样一个人儿,“小姐,十两银子也太贵了吧。我觉得他不值这个价……”白羽生浑身不经可查的轻轻一颤,长如蝶翼的睫毛抖了抖,“珠儿姑娘,我自己可以走,不劳烦你。”说罢,他推开珠儿,一瘸一拐地支撑着走,珠儿张了张嘴,突然觉得心里莫名的一阵愧疚。江楚楚终于再忍不住,用命令的口吻道,“过来!” 白羽生愣了一下,脸上掠过几分不自然,嘴角微抿,带一丝倔强。 然而,想到他现在的处境,现在他自己的身份,白羽生的后腰只挺直了一瞬,“是,小姐。” 他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正想要跟江楚楚行礼,却见她一脸不耐烦,把他的胳膊拉住。 “既然知道自己一个人走不利索,就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江楚楚语气冰冷,动作却轻柔。 白羽生先是一愣,而后面上浮起一片可疑的酡红。 “小姐,我……”他现在的心情十分难以言喻,他想要再提出自己可以走,可一想到江楚楚刚刚说的话,他把这话又默默的咽了回去。 现在的他,的确不该给任何人添麻烦。 三个人穿过街巷,去找医堂,一路上,这奇怪的三人组合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这里,进去。” 江楚楚突然停下,而在她面前,门槛高高处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牌匾上雕刻着三个镀金大字:“圣安堂”。 她隐隐约约听珠儿说过,圣安堂是一家极富盛名的药店,在里面坐诊的也都是经验丰富的名医。 “等一下!” 江楚楚止步,把已经抬起一半的脚,重新放了下来。 圣安堂门口两侧,护院小厮打扮的两男子居高临下,十分不客气地朝着白羽生一指,“贱奴不得入内!” “……”江楚楚沉默,眸色变换,一开口却沉静至极,“他受伤了,他是患者。” 那两个小厮对视一眼,狂笑起来,“我没听错吧?这年头还有人想给这种犯了事儿的贱奴治病!” 另一人不怀好意的目光射过来,“指不定这就是你抽的呢!小姐,要我说,这种低贱的东西,死了就死了,何必在意!” 江楚楚直听得一头雾水,心底却在打鼓,按道理来说,守门的这两个人已经算是第三等,甚至是第四等类的下人了,怎么会连他们都瞧不起白羽生,出口讽刺的? …… 与此同时,皇宫深院,御书房里。 “御儿,你可愿意?” 当朝北庸国皇帝面朝窗外,负手而立,背对着上官御。 上官御眸色深沉,半跪在地上,只低声道,“儿臣领命!” 他的声音坚定,一如既往,丝毫没有兴奋,激动等多余的色彩。 “御儿,此行危险,你大哥已经……”说及此,北庸国皇帝上官乾似乎有几分情绪不稳,没有继续说完。 书房之中,郎朗沉稳的声音响了起来,“能为父皇分忧,是儿臣的荣幸,定不会临阵退缩,更不惧任何艰难险阻!” 北庸国皇帝心底微微震动,终于转过身来,看向自己的这个次子。 他跟他哥哥,他的长子,出生时辰其实不过差了半柱香的时间而已,可长幼有序,嫡庶有别,这,就是他不管对自己的二儿子有多满意,都要把…… 上官御的脸一直都没有抬起来,可他十分清楚,也完全明白,自己面前的父亲,一国之主,他在想什么。 半晌,上官乾的嘴唇微动,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起身,回去吧。” “是。”上官御还是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跪安礼,这才离开御书房。 他一打开房门,玉贵妃便站在廊外,瞧着模样,应该是已经翘首以盼了多时。 她上前几步,一把握住上官御的手,“皇儿!如何了,你父皇他是不是……” 上官御一双眸子沉静如水,一如他的声线,“母妃,慎言。” 玉贵妃恍然,迅速收敛起脸上的兴奋之色,“皇儿提醒得对,我们回玉清宫再说。” 言罢,她仍像是上官御小时候一般,伸出手去牵他,上官御不着痕迹地避开,一脚踏下廊,湛卢随后跟上。 “母妃,我有要紧事,得先出宫一趟。您先回去,我晚点再来见您。“玉贵妃的心底忽然生出一股极不好的预感,她的皇儿从未像是今天这样,不听她一声嘱咐,不听她几句唠叨,便要出宫去。 她一时心底惶惶,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御儿!御儿!” 玉贵妃叫了两声,又想起上官御叫她慎言,只好住了嘴,一生都在深宫里,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妃面对亲生儿子的背影,忽地生出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她的儿子,不知何时,在不知不觉中,竟已长得如此伟岸,从后面的背影看,已然是个跟他父亲一样的……玉贵妃恍惚了一下,恰好此时,上官御回过头,墨发在风中飞扬,他朝着玉贵妃挥了挥手,“母妃,外面风大,不要再等了。” 他的声音穿透风声,穿透这夏日炎炎,直碰触到玉贵妃的心间深处。 …… 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两女一男,互相搀扶着走着,因其中那男子浑身血污,几乎看不清人脸,街上众人纷纷躲避。 “小姐!我们还要继续走下去吗!”珠儿娇俏的声音里饱含着不耐,她实在是想不到,也太不愿意去想,自家小姐跟她辛辛苦苦攒了一个月的银子,竟然……竟然就这么被骗走了! 江楚楚脚下不停,即便,她已经感觉到这副虚弱,娇滴滴的大小姐身体,双腿酸痛难忍,每走一步,都如同灌铅一般。 “继续找!本小姐不信就找不到了!”江楚楚咬牙,她想不到,在这人人盛赞繁华风流的京都,竟然人情如此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