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本启奏,无本退朝!”李盛尖细的鸭叫声,响彻金銮殿。 濯景州不怒自威,坐在金漆雕龙宝座上,狭长的凤眼,眼底是一片厉光,扫视着大殿上的一众朝臣,叶召南竟是感觉到了一丝怒气。 又不知濯景州的这股怒气从何而来? 叶召南还未将昨夜提审学子的提审记录上呈给他。 叶召南肯定,濯景州若是看到那提审记录,绝对会是大发雷霆,而不是现在这样,隐含怒气了。 “陛下,微臣有本启奏!” 李盛的话音落下,礼部侍郎许有志躬身出列,站在了大殿中央。 “微臣要弹劾平宁将军滥用私权,无故关押赶考学子,扰乱鸿鹄楼,致使京都学子人心惶惶,其行为不仅影响科考,更是牵涉朝廷对人才的选拔任用!” “甚至是在动摇国本、危害社稷!” “望陛下,对平宁将军加以严惩,令其释放一众学子”! 还未及不惑之年的许有志,无论说话还是神态,都是老气横秋。 在数落叶召南的同时,还时不时的狠狠的瞪了她几眼,而提及动摇国本、危害社稷时,又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这不知内情的人,恐怕真要被他这忧国忧民的言辞而触动! 可知晓叶召南为何会关押学子的濯景州和文青泽,在许有志开口说第一个字的时候,两人的嘴角已是不约而同的勾起了一抹嘲讽的冷笑。 而叶召南则更是淡定,淡淡的睨了眼许有志,眼底的讥讽是毫不掩饰。 好整以暇的听许有志将他的弹劾说完,直至最后一个字落下,濯景州才动了动,换了一个更为舒服的姿势坐在金漆雕龙宝座上,并不说话。 只是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几本奏折,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宝座上的金漆雕龙的龙头,许久,才啪的一下,将手里的几本奏折扔到了大殿上。 “太常卿、太中大夫你们也出来吧!” “说说,你们又是为何弹劾平宁将军?” 濯景州神色不明的说道,这殿上被丢下来的奏折,正是这三人弹劾叶召南的奏本。 乍然被濯景州提到,太常卿和太中大夫两人同时身体一怔,脸上闪过怪异之色,却还是出列,站到了许有志的身侧。 两人几不可见的对视了一眼,方才齐齐说道,“陛下,许大人所言,正是臣等所奏!” “甚好!”濯景州悠悠的吐出两个字,可没来由的让殿上的三个人心中一寒。 “平宁将军,你可有话说?”濯景州冷眼睨了三人一眼,便将目光转向了叶召南,眼底几不可见的闪过一丝笑意。 听到他的话,叶召南就有些无语了,每一次遇到朝臣弹劾自己,濯景州明知缘由和事实真相,还是将问题抛给她。 今日又是如此! “回陛下,昨日微臣在长兴街,被鸿鹄楼住着的学子拦下马车,只因安南将军之子濯风霁和青山书院学子顾昱珩被人栽赃陷害,被京兆尹府的人关进了监牢。” “微臣顾念学子安危,便插手管了此事,竟发现,这栽赃陷害之物,竟是我朝禁药寒食散。” “臣深感此事非同寻常,便提审了那嫁祸的学子。” “此学子,对寒食散之事供认不讳,更是指证,几日前参与望江楼登楼会的前十名的学子,亦牵涉到寒食散之事中。” “为防止三十年前的寒食散旧事再次上演,微臣这才命人将涉事学子关押提审,以查明真相!” 叶召南从容不迫的将濯景州已知的事实,再复述了一遍。 而满朝文武,在听到叶召南的话后,脸上神色皆是大变,本来还理直气壮的许有志三人,脸色变得更是难看。 他们虽知叶召南关押了学子,可并不知这事竟是牵扯到了寒食散。 而脸色变化最大的,还是许有志,一片煞白! 因为,叶召南关押的学子中,正有他的长子许凌。 学子被关押,与许有志有多大的关系,何须轮到他来管? 而今日,他会站出来,不就是因为许凌! 现在,比起知道许凌被叶召南关押这件事时的焦虑来说,许凌牵涉寒食散的事情,这更让许有志惊慌、混乱。 “三位爱卿可是听清楚了?”濯景州微微点头,犀利的目光倏的转向许有志三人,隐隐的压迫,让三人的额角不禁沁出了冷汗。 太常卿张禹、太中大夫吴峰二人皆是一脸晦色的将目光转向了许有志,暗自恼恨,昨夜他们怎么就听了许有志的唆使,当真上折子弹劾叶召南。 如今,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最令两人恼火的还是,许有志根本就没有向他们说明,他的长子许凌被关押,是因为寒食散的事! 若是知道牵涉到禁药,两人无论如何也不会站出来弹劾叶召南的。 许有志被两人瞪得心里也是懊恼不已,此事,不管许有志事先是否知道许凌牵涉寒食散,但是他知道,张禹和吴峰二人心底已是认定,他在此事上是故意欺瞒了他们。 两人心底,必然已是恼恨自己了! “陛下,微、微臣实在不知,将军所为是另有隐情!” “微臣会弹劾将军,也是因为想为陛下分忧,不忍看到我西洲国未来的国之栋梁遭受不白之冤,却不想,原来这一切都是误会。” “是微臣,误解了将军!” 许有志心中惶惶不安,可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解释着。 他深知,以濯景州对叶召南的倚重和维护,他若不说出什么合情合理的理由来,濯景州绝对会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可许有志心底也想叫苦,他只是关心则乱,也不知道许凌被关押与寒食散有关系,他若是知道,又岂会如此明目张胆的与叶召南对上。 就算想要救许凌,许有志也只会暗地想办法! “许大人悲天悯人,本将军甚是感动!想来,许大人是不知,令公子许凌就在这批学子之中!” 双眼含笑,叶召南侧过身看着许有志,言辞甚是恳切。 可在场的人,任谁都听得出来,叶召南话里话外,都是满含嘲讽。